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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 3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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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完书后,永襄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道路两旁的路灯已经亮起。
他又不想回家了,也不想去孟修家。虽然孟修对他还是像以前一样,该说的说,该聊的聊,可是他明显感觉到不一样了。
在一条小巷里,他遇到了许强。许强已经辍学,和大花臂一起在理发店里混迹。现在许强染着不符合他年龄的头发,抽着烟。说到烟,永襄也在抽着了。
他一边担心自己长不高,喝着牛奶,一边因为各种各样的烦心事儿抽烟发泄。不能说,那就吐出烟雾,烟雾就是言语。
这个样子就像一边熬夜一边敷面膜。
所辛,永襄现在一米七七,也不算太矮。
许强和大花臂、不理发几个人从巷子那边过来,有说有笑,和这边孤身一人的永襄简直是鲜明的对比。若是以前遇到这种情况,永襄会远远跑开,好汉不吃眼前亏不是。但是现在,他不想躲,也许心里的积郁需要发泄,他明明知道没好事还是维持着原先的步调往前走。
“哟,这不是永襄吗?”许强似笑非笑,叼着烟。
大花臂说:“你怎么一个人?是不是余秋不想理你了?”
说完他哈哈大笑起来,所有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包括永襄。
许强皱着眉:“你笑什么?”
永襄说:“不知道,想笑。也许是笑有的人只懂蹉跎。”
许强听不明白永襄在说什么,不过用脚趾头尖想也能想清楚是在讽刺他们。大花臂眉头一竖:“你敢笑话我们?”
永襄说:“我不是笑话你们,我是笑话你们这类人。”
人与人之间是不是有一条约定俗成的三八线,站在三八线两边的人会彼此看不惯?现在永襄站在这边,他们站在那边。
那边没有人笑得出来了,大花臂狠狠地说:“你tm的……”
许强抬头:“哥,他现在就一个人,要不要……”
“去啊!”
他们有四个人,永襄只有一个。这一场战斗尤为惨烈,永襄也还手了的,只是收效甚微。到最后,永襄只能缩在地上抱着头。
很怂对不对?
很无能对不对?
为什么从小到大都是一事无成?为什么就没有一件顺心的事情?
夏季雨水随缘,现在也许是缘分到了,雨水也到了,倾盆而至。
四个人不想淋雨,很快跑了。永襄躺在肮脏的小巷里,雨水大滴大滴落在他的脊背上,落在他的脑袋上。很快,他就全身湿透。
他第一次体会到那一句 “天下之大却无我容身之处”。他慢慢坐起来,靠在墙上。
打雷闪电,漆黑的夜里路灯微弱的光芒透不过厚重的雨水。
他现在能去哪里躲一个雨?永襄站起来,他的腿又痛又麻,背上、肚子上也是。浸湿的布料贴在肉上,就像负重徒步一样。
他知道余秋家在哪里,他敲响了余秋家的门。
余秋的妻子在哄着余秋的女儿睡觉,余秋来开的门。余秋开门看到湿透的永襄,让他进来找了一条干毛巾丢给他,然后坐在沙发上。永襄没有坐下,因为他湿漉漉的裤子会把沙发弄湿。
余秋漫不经心地说:“怎么,又和家里吵架了?”
外面的雨声真大。
永襄抹着头发:“没有。”
两年过去,余秋和永襄的关系也恢复得差不多,保持着若即若离,在陌生人和熟人之间切换。永襄突然苦笑一下,他和孟修好像也是这样。
“那你怎么跑出来了?”
“出来散个步,没想到下雨了,离你近就过来了。”
“真的没有吵架?”余秋孤疑地看着他。
“没有。”永襄心事重重地擦着头发。
余秋不再问了,电视里放着一场足球赛。
余秋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铃声是他女儿的笑声,突然在雨声里插进来,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余秋接通,看一眼永襄:“孟哥,有事儿?”
永襄看向余秋,动作都凝固了。近来每次老妈找不到他都会找孟修,孟修都能让老妈放心。这一次也是如此吧,永襄死死盯着余秋,似乎在说:只要你说出我在这里我立刻就走,不管外面是不是在下雨。
外面的雨水猛烈地撞击着玻璃窗,余秋和永襄对视,然后缓缓地说:“永襄不见了?可是他不在我这儿啊……嗯,可能是在哪里躲雨呢……嗯。”
余秋挂了电话,永襄问:“一休哥……说什么了?”
余秋瞪着他:“还能说什么?你还骗我说只是散步……”
永襄打断他:“我讨厌说教。”
余秋瞪他一会儿,半晌无奈的转着手机:“行,我不说。我以前也讨厌说教,可是现在看你这个熊样子就忍不住……我去给你找身衣服换下吧。”
“嗯。”湿衣服实在不好受。
余秋坐在沙发上玩着手机,看见永襄换了衣服出来,说:“现在下着大雨,你应该知道你父母会着急。”
“嗯。”永襄坐下,继续擦着头发。可是他受够了父母不尊重他,他想一个人呆着,谁都不知道。
余秋抽上一支烟,永襄看他点火,然后伸出手掌。
余秋一愣:“你也抽?”
“嗯。”
余秋递过去,看着永襄动作娴熟地抽上一支烟,把烟和打火机扔到桌上。
余秋把腿抬上沙发盘着,这个时候他的妻子出来,看见永襄,有些埋怨:“这么大的雨你怎么出来了?”
永襄笑着:“俞姐晚上好,有些无聊出来散散步,没想到下雨了。”
“哦。”俞姐有些担忧,“打个电话告诉你父母一声,今晚在这儿住吧,这雨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了了。”
“好。”永襄还是笑着,余秋也笑着搂上永襄的肩,看着俞姐:“你进去睡吧,待会儿我女儿见不到人又该哭了。我陪他坐会儿。”
“好。”俞姐脸上的笑容真诚又担忧,“你们也别睡太晚。”
“嗯。”两个人异口同声,点点头。
俞姐进去了,余秋偏头看着永襄,眼里的温柔变为寒冷:“你知不知道孟修有多担心?”
永襄听了只是苦笑一声:“他会担心?这两年他对我只有疏离。”
“也许他担心的不是你呢?”
永襄愣住了,跑出来的是他,大雨倾盆不回家的也是他,孟修担心的不是他还能是谁?
余秋放下搂着永襄的手臂,靠在沙发上:“我刚刚和孟哥打电话的时候,他那边雨声很大,应该是在外边儿,我还听到你爸妈在喊你。”
大雨倾盆的夜晚,三个人在找他,就算打着伞也会淋湿的。永襄心里一痛。
“你知道孟哥的事儿吗,他父母的事儿?”余秋问。
“不知道。”永襄看向余秋,和余秋对视。他自之前提过孟修的父母被孟修打,就再也没提过孟修的父母,想的时候只会先想起那一拳。
余秋的脸色变得悲痛,说:“那我今天就告诉你,听了只后就烂在肚里,永远不要和孟哥说起。这是他心底的痛,过了七八年也不能被抚平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