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如她》祈泉安

68、暗夜之灯 8

　　翌日，婚礼现场。
　　酒店方安排的现场安保人员比受邀的婚礼嘉宾人数还多，女方出席的嘉宾以徐瑞文邀请来的多家企业高管为主，资本圈的大佬基本上是出席了七七八八。
　　尽管没有娱乐圈的嘉宾，但这场婚礼想低调也是做不到的，热度难压。
　　酒店外被各路媒体和社会民众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会场里，徐瑞文一身英挺黑西装，风度翩翩，以女方家长的身份与司云站在宴会厅的门口候场。看着身披雪白婚纱，美丽动人的新娘，徐瑞文的心中难免生出几分感慨，感慨自己居然亲手将她嫁人。
　　徐瑞文抬手整理司云的头纱，低声问：“真的从来没有想过嫁给我吗？为什么？嫌我年纪大？”
　　司云一直低头看着手中的捧花，未答。
　　徐瑞文不理解：“你才21岁，他就真的那么好吗？”
　　司云说：“日后替我好好看着他。”
　　徐瑞文点头：“我会的。”他透过门缝看向宴会厅，问，“水母有什么寓意？”
　　“什么水母？”司云不解。
　　婚礼宴会厅的中央，有四个近四米高，两米粗的水晶箱。
　　徐瑞文说：“那四个水母箱不是为你们婚礼特意布置的吗？”
　　司云想到自己曾对冉颂说过，想去海洋馆看水母，可司云此时的视力只能看到两米内物体的轮廓和感光，看不到婚礼现场的布置，更看不到那四个被彩色灯光映照得梦幻又浪漫的水母水晶柱。
　　今天到来的嘉宾，司云熟识的人不多，项米、尤佳雯、方绮自然是一定会在的，谢冬的父母和爷爷也来了，但是谢冬没有来，听说是又出国了。
　　冉颂请了自己的发小来做伴郎。这位伴郎是个性子活泼的，主动去和伴娘说话，一聊惊讶的发现，司云竟然从自己的公司里选了个实习生来做伴娘。这个女生面对这样的大场面表现得倒是够沉稳，全当这是在带薪加班。

　　婚礼进行曲响起，高大的礼堂大门缓缓打开，身着雪白婚纱的司云在徐瑞文的引领下，伴着婚曲缓缓走进来。
　　六米长的婚纱裙摆随着她的走动拖成一片大大的扇尾，九米长的头纱被一对可爱的花童花女牵着，一步步走向冉颂。
　　宴会厅里，许多人忍不住悄悄的举起手机。
　　这画面太易引人遐想了，单看还以为这是司云与徐瑞文在结婚。
　　徐瑞文将司云领到冉颂面前的一刻，三个人站在一起，更是戏剧性十足的一幕，照片曝到网上后立刻被疯传。所有关于司云与徐瑞文的谣言在这一刻不攻自破。
　　冉颂及时牵过司云的手。
　　司云顺着力道抱住了冉颂的腰，在冉颂的耳畔说：“真好。”
　　冉颂没有问她在说什么真好，抱着她，轻轻“嗯”了一声。
　　司云触碰到冉颂胸前的西装口袋里有硬的东西，她抬手摸，发现竟然是一副眼镜。新郎胸花下有一副太阳镜。
　　这副太阳镜，冉颂将其视作重要的爱情纪念品。

　　神父在念婚姻誓词，司云听到耳边隐隐传来诡异的声音，似婴儿的哭声笑声。这个声音令司云恍惚，以至于在冉颂说完“我愿意”后，久久没有听到司云说话。
　　冉颂握了握司云的手，轻声唤她：“司云。”
　　司云回神，答：“我愿意。”

　　两个人在现场所有来宾的见证下，为彼此戴上婚戒。
　　冉颂慢慢掀起司云的头纱，低头亲吻司云的唇。
　　现场掌声响起。
　　司云在心中说：“真好，如果一定要结束，能结束在这一刻，真好。”
　　徐瑞文作为婚礼的证婚人为婚礼致辞。
　　一场隆重的婚礼在二人向现场来宾行礼致谢中完成，接下去的酒宴由婚礼策划方和酒店方来招待。
　　冉颂牵着司云的手来到休息室，见司云一直垂着眼，冉颂担心地问：“不舒服吗？”
　　司云说：“只是有些累，我想去楼上的房间换衣服。”这身婚纱确实很重。
　　冉颂为司云提裙子，说：“我陪你上去。”
　　司云阻止：“你留下来招待嘉宾，陪陪你的父母和亲戚。”
　　冉颂轻点她的鼻尖，笑问：“谁的父母？”
　　司云顿了一下，说：“我们的父母。”
　　冉颂见她不肯抬头，以为她在害羞，好爱她这样害羞的可爱模样，忍不住将人搂进怀里亲了亲。
　　司云用力抱了下冉颂的腰身，然后果断的离开他的怀抱，头也没回的在伴娘的陪同下走去电梯。

　　冉颂回到宴会厅招待来宾，心里很不踏实，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离开宴会厅，直奔酒店的电梯区，看到伴娘正一个人站在电梯口。
　　冉颂惊问：“怎么你一个人在这？司云呢？”
　　伴娘说：“司总不用我陪着上去，让我在这里等。”
　　冉颂急切的按开电梯，直上房间所在的二十九层。
　　今天整栋酒店没有婚礼以为的客人。酒店方为保证婚礼顺利，提前三天就清空了酒店内的所有外部客人。
　　冉颂跑出电梯，客房区安静无声，一眼就看到长长的走廊里，司云正被一个人从背后勒住颈部拖行着。
　　冉颂大惊狂奔：“住手！”
　　周遭骤然陷入黑暗。
　　冉颂一个飞扑，试图抓到司云的裙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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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达莱目光阴狠的看着被绑住双手吊起来的女人，对走过来的蓝迦沅说：“罗森那家伙果然有问题，私下里经常和这个女人见面。这女人是他当年的投名状，却还活着，还和警察有接触。我今天派人把她抓来审审。”
　　于达莱知道这个女人不单是和罗森有关系，和蓝迦沅也有瓜葛。呵！今天定有好戏可看。
　　于达莱正暗自阴险的窃笑，想着一会儿看罗森和这个女人怎么死，却发现蓝迦沅慢慢的向着他靠近。
　　于达莱转头，突然撞上蓝迦沅的目光，那是一双犹如烈焰在燃烧的赤色双瞳……

　　冉颂在冰冷的地面上豁然醒来：“司云……”
　　四周是无尽的昏暗，看不出方向，像一个极宽极长的廊道，没有一丝的声音，他大声的喊：“司云……”有极远极弱的回声传回来。
　　冉颂向着有声的方向摸索，他心急如焚，跌跌撞撞，不知道走了多久，突然听到前方有激烈的打斗声。
　　冉颂加快脚步，昏暗的光线，陌生的环境，对司云的担心，使冉颂心慌又紧张，前方的声响越来越大，有枪击声，一声响过一声。
　　终于看到人了，冉颂冲过去，看到一个偌大的厅堂里，有很多的人在火拼，一方身穿特警服，一方身穿黑色西服。
　　冉颂向着穿警服的一方跑，想问这是什么地方？发生了什么事？有没有人看到他的司云？
　　枪林弹雨中，一颗子弹向着冉颂飞射而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身影飞扑过来，将冉颂重重压倒在地。
　　“找死吗？”罗森揪着冉颂的衣领大吼，“今天不是你和司云结婚的日子吗？你来这里干什么？”
　　“司云被人掳走了。”冉颂急切的说，“这是什么地方？司云可能在这里。”
　　“司云在这？”罗森大惊，立刻放开冉颂，起身就跑。

　　这里是索诃大厦，警方攻进来之时，恰逢魔尊将这里设下界结，与人世间分隔两界，现在没人可以正常进出这里。
　　罗森知道如果司云被抓来这里，一定是在顶层。他从侧面的暗道飞速向楼上狂奔。
　　当年5.28爆炸的发生，原因是他发现这个犯罪团伙的犯罪行为不仅仅是贩毒、涉黑、还涉及人口买卖。为了解救追回更多的被卖受害者，为了挖出更多的幕后交易途径，他不能打草惊蛇，只得将船上有赃物的消息撤回，不料却被团伙察觉出异常，最终导致船被炸。
　　此后，他隐蔽身份蛰伏，设计杀了怀疑他的头目，也与警方断了联系，他等今天已经等了太久太久，不允许今天再出现任何的差错，更不允许司云再遇到任何的危险。

　　到了顶楼，罗森一眼就看见身穿白色婚纱的司云正跌伏在地，像一朵雪白花朵的花蕊，美丽又脆弱。罗森瞬间红了眼圈。
　　在司云的不远处，于达莱正倒在血泊之中，已经断了气。
　　站在一旁的蓝迦沅刚刚突然摔倒在地，这会儿爬起来，看着自己双手上的鲜血，又懵又怒，他快被这种不断出现的失忆弄疯了，当转头发现司云时，更加使他怒不可遏，又是这个该死的女人！
　　蓝迦沅是变态的、残忍的、没有一丝人性可言的，再美的女人在他的眼里，都只是一个可以摧毁蹂躏的物件，他凶恶的上去一把扼住司云纤细的脖颈，然而还不待他进一步动作，罗森已经一个飞身猛扑过来。
　　蓝迦沅被打翻在地，心中怒极。
　　两个心中都盛着怒火的男人瞬间打做一团，都誓要将对方至于死地。

　　司云甩掉手上的绳子，摸索着试图站起，她只能隐约看到身边有黑色的人影在打斗，却看不清是什么人。
　　“砰”骤然一声枪响，震响在司云的耳边，有人在她的身旁发出一声闷哼，扯到了她的裙摆，将她扯得再次跌倒。
　　紧接着周围又响起激烈的搏斗声，很快又是接连几声枪响。
　　司云神色清冷的侧头听着，周遭渐渐归于安静。
　　“司……云……”一个虚弱的声音在不远处唤着她的名字，司云看到一个人影正费力的向着她爬过来。
　　司云认出这个声音，向着裙摆被扯动的方向摸过去，最终摸到了一双鲜血淋漓的手。
　　“罗森。”司云的手被握住，“你受伤了？”
　　刚刚的打斗中，蓝迦沅突然掏枪指向司云，罗森跃身阻挡，被子弹打中腹部，他丝毫未因此停滞动作，迅速近身搏斗夺过枪，接连三枪，将蓝迦沅瞬间击毙。
　　“我……”罗森极力想抬起头靠近司云，有鲜血从他的口中涌出，他呛咳着，努力地说，“我……真名……叫……”
　　他的声音逐渐微弱。
　　司云俯身，将耳朵贴近他，听到他几不可闻地说：“我叫……张……”
　　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他说下去，可是他的手却一直在紧紧的握着司云的手。
　　“张什么？”司云摇晃他的身体，眼泪流下来，“张什么？”

　　一阵萧索诡异的魔音由远及近，渐渐传来，如云如雾的一团黑雾平地涌出，在半空之中盘旋数周后渐渐现出一个身披黑色大氅的魔影，头身皆掩在黑雾之中，若隐若现。
　　这是魔尊的真身第一次现身，在魔尊的怀中，赫然抱着一个沉睡着的婴儿，那是魔尊之子。
　　原已目不能视的司云在这一刻突然清楚的看到半空中的魔尊和魔婴，她将自己的手从张警官的手中挣脱出来，抬手温柔的合上张警官至死都在看着她的双眼。
　　司云站起身，仰起头，闭上了眼睛。

　　冉颂追着飞奔消失的罗森，跌跌撞撞的一路跑错了几个楼层，这时终于赶到了这里，于是，他亲眼看到半空里黑雾之中的魔尊抬起黑雾缭绕的手，隔空取出了司云的心脏，而在司云的身后，站着一身白衣的穆风。
　　伴随着那颗黑红色雾气萦绕的心脏脱离出司云胸腔的同时，白衣翩然的穆风的周身也散发出黑红色的云雾，与飘至空中的心脏合二为一，化作一颗耀眼的红色魔珠，飘归入魔尊怀中的婴儿体内。
　　沉睡着的魔婴随之睁开了双眼，绽开笑颜，发出咯咯的调皮又诡异的笑声。
　　魔尊一双黑红色的眼睛看着怀中的儿子终于醒来，再顾不得理会其他，抱着儿子卷动黑云消散而去，随着空中黑云的消散，司云如同断了线的木偶，无力的跌倒在雪白的婚纱之上。
　　“司云……”冉颂看到这恐怖的一幕，浑身颤抖着踉跄奔上去，抱起司云柔软的身体，眼泪止不住的流。
　　沐风走过来，走到冉颂的面前。
　　冉颂抬头看向穆风，哭泣却坚定的点头，示意穆风可以开始了。
　　冉颂抚摸司云的脸，极度不舍的看着他爱到极致，愿意为之死的女人。
　　一颗鲜红微动的心脏，在沐风的抬手间随着白色的云雾脱离出尚有余温的胸膛。
　　冉颂低头亲吻司云的额头，做着最后的告别，余光却见一颗心脏飘落进了司云的胸口。
　　冉颂诧异，摸自己的胸口，怎么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还在？
　　下一刻，他震惊的看向一旁已经一动不动的尸体。
　　他？他的心脏怎么可以？怎么也可以？
　　司云的胸腔突然震动一下，司云眉头微蹙，显出痛苦的神情。
　　沐风走过来，俯身看着被冉颂抱在怀里的女人，她的面庞白皙晶莹，一滴泪珠正从她的眼角滑落。
　　这是个令他一次又一次违反天规受罚的女人，为她换心续命显然也是如此，他又要去受罚了。若问他爱司云吗？他不知道，他的爱不限于男女之间的情爱，是大爱。
　　沐风抬手，想拭去那滴泪。
　　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司云的脸庞时，冉颂下意识的将司云抱紧了些。这是他的妻子，任何旁的男人想要触碰都不可以。
　　沐风收回手，站起身，不做留恋的化作一团白色的云雾离开人世间，地上留下早已死去的穆风的尸体。

　　司云慢慢睁开眼睛，看到了一个彩色的世界。
　　冉颂见她醒来，喜极而泣，紧紧将她抱在怀中。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后面还有一点，在正文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