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月今望》芊戴

2、“春夏秋冬”

　　开学选课时段，教务处网站成了没有硝烟的战场，学生为抢课忙得不亦乐乎，有时甚至杀得七进七出。
　　部分课程十分抢手，跳楼价清仓大甩卖也未必如此火爆，短短十几秒便被疯抢一空，让苦苦刷屏、等待捡漏的学生唏嘘不已。有的老师名下则人数寥寥，屈指可数，惨不忍睹，最终因人数不够而尚未开课、已然下课，选课者只得退出重选，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612室的小盆友们初次体验选课大战。消息灵通的赵思仪打定主意在家选课，据说跟校内的网络不同，没那么拥堵。她先上学校BBS扫荡一番，淘到不少选课秘笈和奇闻异事，又热心传授给同寝第一个跟她说话的殷晴。
　　选课当天，另外三个姐妹花齐聚宿舍。殷晴忽然笑道：“今天三缺一，我来说点好玩的吧。”她如数家珍地转达着思仪的小道消息，姝文听得双眸放光，内心的小宇宙飞速旋转，不停地甄别、筛选和处理林林总总的信息，不时在小本上圈圈叉叉。靖珊则在一旁写日记，偶尔对演讲者微笑作为回应。
　　殷晴绘声绘色地讲到最后，突然向前探出一根指头，“最要紧的就是，千万别选‘杀手’的课哦！”
　　姝文停下笔，扶了扶眼镜，“什么是‘杀手’？”靖珊刚好写完日记，也好奇地瞧着殷晴。
　　“据说，有几个老师专爱打低分。最妙的是，他们的名字被编成口诀。叫这个……”殷晴靠在书桌上，眼望天花板，故意拖长音调念道：“‘珍爱生命，远离春——夏——秋——冬’。”言罢，她已忍俊不禁。
　　“‘春夏秋冬’指什么？”姝文一本正经地问。靖珊噗嗤笑出声来。
　　殷晴掰着手指，边想边解说：“代表四个老师，这个‘春’呢，是孔胜春，‘夏’是夏波，‘秋’是吕秋彦，‘冬’是林冬。”
　　靖珊笑道：“你记人名可真是一绝！佩服，佩服！”姝文则奋笔疾书，还不时询问他们的名字怎么写。
　　“不过，”殷晴接着说，“BBS里有人说，‘杀手’偶尔也有给高分的，有时候看心情，有时候看人，再就要看你的运气了。比方说，孔胜春把卷子堆成一摞，旁边放个电扇吹，吹掉地下的就不及格，没被吹掉的就给高分。据说他的理论是，运气也是一个人综合素质的体现。”
　　姝文几乎笑喷，“还有这么‘毁人不倦’的老师？”
　　靖珊忍俊道：“‘杀手’的说法多半是为了好玩，愣是要把几个人名串联起来。我倒是觉得，不会有老师刻意打低分，自己的学生分数低，他们面子上也不好看啊。”
　　经过这番讨论，选课策略也因人而异：殷晴是通盘考虑各方面的因素和说法；姝文对照笔记，搜索着BBS，绞尽脑汁地踌躇和盘算；靖珊比较随性，只选喜欢的课程和方便的时间，对任课老师则不大留意。
　　结果很快出炉。姝文选了很多热门课，结果因超额需要抽签而被踢出，只好临时换课，叫苦不迭，有门必修课还被迫选了她避之不及的“杀手”林冬；殷晴有一节课的时间不大称意，是周五晚上，另两门课的地点相隔较远，其他还算差强人意。
　　靖珊在等选课结果时，津津有味地品着《心灵鸡汤》，直到别人都知花落谁家，才不紧不慢地掀开屏幕，刷新了页面。她发现自己有两门要抽签的课居然都中了，心里泛起小得意，但听姝文唉声叹气，就什么也没说。
　　殷晴凑过来问时，她只轻描淡写：“跟我预想得差不多。”
　　“你第一节课是什么？”
　　靖珊定睛一瞧。“专业必修课，散文阅读。”
　　她心头微颤，想起自己高考时英语科目如何失利，结果恰是因为英语没考好，以几分之差没考取父亲为她报成第一志愿的经济学院，被调剂到她一直私心想上的英语学院，真不知是幸运还是讽刺——命运的安排倒让她歪打正着地遂了自己的心愿。
　　“明天中午有空么？一起去看社团招新。”
　　靖珊心虚似的随口应着，一想到要往人多的地方钻，她就浑身不自在。
　　殷晴塞给她一包零食，又拍拍她的肩，“零食在手，精神抖擞。我听说各种社团可好玩了。你有什么爱好？想加入什么样的社团？”
　　靖珊面颊微红。她爱好读书，有时也听古典音乐，但又羞于承认自己基本上除此之外再无爱好，心思一转，最后迸出“侦探推理”。
　　“哇！很有意思哎！不过，”殷晴顿了顿，“有没有侦探社团我就不清楚了。我喜欢跳舞。”她倏地劈了个叉，一滑到地，两腿一线，标准而优雅。“我要进舞蹈团应该没问题吧？”
　　靖珊羡慕地看着她，“我看你能当团长！几岁开始学的？一直都在练吗？”
　　“四五岁吧，到十岁那年，停过一段时间，后来又接着练。”殷晴麻利地蹦起来，又娴熟地做了几次踢腿挝腰。
　　“停练，是因为受伤吗？”
　　“算是吧，”殷晴脸上闪过难以名状的怅然，随即微笑一下，“哎呀，我也记不清了。后来还喜欢玩乐器，不过家里没让我学，我偷藏了一把吉他。”
　　旁听她俩聊天的姝文冒出一句：“怎么藏啊？吉他又不是金箍棒，能变大变小的。”
　　“我藏在朋友家里！”殷晴言罢大笑。
　　“还真有你的嘞。”姝文将信将疑地说。
　　靖珊似乎从殷晴的话里和笑中听出些隐秘，由此想到她改名的事。那个所谓的“过去”究竟是不是秘密仍无从得知，有时她觉得，也许问了，殷晴就会告诉她，可冥冥之中感到自己不该多问。或许总有一天，她会主动倾诉的吧？
　　当晚7点多，思仪身着T恤和迷你裙，趿着人字拖儿，拖着名牌拉杆箱，悠哉游哉地晃进寝室，好整以暇地收拾东西，跟谁都不大说话，仿佛不是预备明天开学，而是来此度假。
　　她出去买东西时，姝文撇了撇嘴：“她可真爱踩点啊。”又转向另外两人，“你们听说了吧？学校安排了经验介绍，等下住二楼的学姐要来，其中一位据说还是校内的风云人物哦！期待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