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月今望》芊戴

18、交心

　　唐颂说还有事，没陪靖珊回宿舍区。她一路独行，时而举头仰望，时而低眉沉思。
　　她的包里装着三样礼物：两个是自己的，另一个是殷晴的，可她既感怅然若失，心中又盘旋着重重疑问：小王子的两张光盘里各录了什么？他的心意究竟如何？托自己转交光盘，会不会引起殷晴的怀疑和误解？皓天的忧郁落寞真和女友有关吗？为何从没见他跟女友在一起呢？难道是异地恋？唐颂话里有话，欲言又止，他到底想说什么，或是想问什么？她心里憋闷，真想一吐为快。
　　她回宿舍时，屋里只有殷晴一人。姝文照例去跑步、自习，临近期末考试，她格外用功，毫不懈怠。思仪晚上没课，她妈妈难得闲下来，喊她回家吃饭。
　　靖珊凑近伏案复习的殷晴，看准后掏出写着YQ的信封，搂着她的肩膀，唇角俏皮地微微一弯：“你看，这是什么？”说着把信封在她眼前晃晃。
　　殷晴笑着接过，“是什么呀？”
　　“你猜！猜错了，你请我吃饭；猜对了，你请我吃饭。”靖珊诡秘地笑道。
　　殷晴刚要点头答应，忽而探手在她鼻梁上一刮，轻轻蹙眉嗔怪：“你这套路深啊。怎么无论对错，都是我请你吃饭呢？”
　　靖珊吐吐舌头，“错了就算你输，当然得请客。要是对了的话，那也是我帮忙帮得好，请不请的，就看你啦。”
　　殷晴被她说糊涂了，凝神揣摩这番莫名其妙的话。
　　“哎呀，算了！这是小王子为你做的礼物，快打开看看吧！”靖珊干脆绷不住了。
　　殷晴面现惊讶，打开信封发现是一张光盘。在靖珊鼓励的注视下，她把碟插进光驱。她戴着耳机，靖珊急不可耐地等她公布答案。过了一阵，殷晴微抿樱唇，仿佛压抑着情感一般，故作语调平平地说：“是……《梁祝》。”
　　靖珊兴奋地拍手。“哎呀！小王子可真行，表达得这么含蓄！难怪人家说他‘闷’什么的。”她始终不习惯说“闷骚”，因为她事后想起，期中考试聚餐时，思仪差点说漏嘴，原意是想把这个词也安在唐颂身上。
　　殷晴摘掉耳机，仔细瞧着靖珊，“除了这个，他还说了什么？”
　　“你真是料事如神呐，他说他相信你会明白的。怎么样？明白否？”靖珊朝她挤挤眼睛。
　　殷晴陷入沉思，靖珊感觉仿佛熬过许久，她才幽幽地说：“其实，我还有很多事都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自己给我呢？”
　　靖珊早料到她会有此一问，于是陪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这个人啊，比较内向，大概是怕当面给你难为情吧？”
　　“那么，为什么要在信封上写YQ？”殷晴直视着靖珊。
　　“这不是你名字的缩写么？”
　　“他托你转交给我，收件人只可能是我，他还写这个干嘛？”
　　靖珊恍然意识到，只要事关小王子，原本豪放不羁的殷晴竟有颇似林妹妹的一面，会计较起细节来。她转念一想，以殷晴和舒然的关系，将来迟早会知道，于是双手一摊，坦然答道：“你说的没错。他还给了我一张碟，怕搞错了，所以写上名字。”随即取出另一个信封。
　　殷晴不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她，仿佛在征求她的意见。
　　靖珊心想：今天要是不给她看，料想她只会疑心更甚。于是把信封递了过去。
　　殷晴拿在手上，暗忖要不要启封。这是舒然给靖珊的礼物，也算是靖珊的私人物品，莫说舒然尚非自己的男友，即使两人确实恋爱，难道就不该尊重靖珊的隐私吗？
　　靖珊见她眸光闪转不定，多半是在踌躇犯难。“你要看就看吧，难道你在怀疑他对你的感情吗？”
　　殷晴把信封放下，笑中渗着苦涩。“你觉得，他对我是什么样的感情？”
　　“难道他不喜欢你吗？如果不喜欢，那为什么甘当绿叶，为你的舞蹈配乐呢？又为什么要主动找你？”
　　殷晴愈加专注地瞧着她，继而轻叹一声：“汇演下场后，他表现出的是一种……该怎么说呢，我感觉那是一种……释然。就好像有什么事情曾经困扰着他，一直堵在他心里，那时一下子就疏通了。但我确信，那不是爱情。”
　　靖珊正欲替他辩解，殷晴继续道：“我不是吃你的醋，但说句实在话，我真心感到你们相处时更轻松自在，无所顾忌。而他对我，似乎总有某种隔膜。他从不许叫他‘小王子’，但你却可以随便叫……”
　　“说了半天，你还是怀疑他跟我……”靖珊的语气颇为委屈。
　　“不，”殷晴轻拉住她的手臂，“我只想提醒你，如果你们真的心意相通，不要为了我错过对方。”
　　那一刻，殷晴目光笃定，语调淡然，神情自若。靖珊感到一股暖流渐渐裹住自己，随即轻轻摇了摇头。“晴儿，我明白你的好意。可他这样做，也许有不得已的苦衷，你应该多给他机会，彼此多些了解。这不？眼前，就有一个机会。”
　　不等殷晴答话，靖珊径自打开舒然给她的信封，里面也是一张光盘，随附的字条上工整地写着曲名，有柴可夫斯基-《如歌的行板》、舒伯特-《小夜曲》、圣桑-《天鹅》、德沃夏克-《幽默曲》和迪尼库-《云雀》等等，一共十首。
　　靖珊笑道：“你瞧，那一曲《梁祝》可顶得上十只《天鹅》噢！不对，是远超过十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