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之国》天上飞的老狼

77、第二十七章

　　国王：“我想你们都或多或少的去探查过那段黑暗历史，但能了解到的总归不全面，而今天向你们展示的这些才是我们亚尔国真正的历史。”

　　众人不语。

　　国王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如今的第一骑士北红尾鸲骑士克拉克·科菲站起来，身体笔直，平静的目光中饱含无法动摇的坚定：“既然六百年前的初代骑士们可以找到让世界树成长起来的方法，那么我们也可以，在我们成为骑士的那一刻我们就宣誓过，愿为国家愿为世界树献出生命。我相信我们还能再找到新的一颗种子，六百年前世界树都不曾抛弃我们，现在更不会！”

　　虎头海雕骑士斯图·亚特塔特尔也紧接着站起来，表达自己同样不惜生命的立场。

　　接着是红脚隼骑士马丁·卡尔，红鹳骑士艾莉尔·巴克，随后在座的除了新上任的鸽骑士白泽和【英雄精灵】西尼尔之外的所有骑士都站了起来。

　　异口同声的话语里带着不容忽视的悲壮，这些骑士，相互之间或多或少都有些矛盾和看不上眼，可在此时，目标出奇一致。

　　国王抿直了嘴角：“你们都是我们国家的骄傲。”

　　白泽垂着头，轻轻出声：“在你们之前，已经有一位骑士为此献出了生命。”

　　“卫尾？”马丁·卡尔皱眉，“他只是自私自利的想要满足自己的私心。”

　　白泽摇头。

　　“你是说上任鸽骑士，白叶知？”克拉克立刻反应过来白泽指向的是谁。

　　白泽抬起头，眼神黯淡。

　　“孩子。”国王向前探下身体，“你记起来所有的事情了？”

　　白泽点头。

　　一直秉着呼吸坐在王位上稳定人心的国王像是突然放松了一半似的，神色中终于有了真正属于自己的情感。

　　“你有一位很好的父亲。”国王这样说道。

　　随后，在众人的不解中，国王讲述了这件曾经只有他和白叶知两人知道的秘密。

　　关于白泽是白叶知偶然之下，在污染之地的正中央，也就是曾经世界树死亡的地方捡到的事情。同时也公布了白泽拥有对污染之地免疫的能力。

　　这对众人的震惊和刚刚知道的真相毫不逊色。

　　“你该不会就是世界树的种子吧？”歌鹰骑士大着胆子猜测道，同时也将很多人的内心第一反应说了出来。

　　国王陛下摇头：“在白叶知第一次告诉我的时候，我也是这样猜测的。但是他当时否认的很彻底，甚至如果我再敢继续怀疑他就要抱着孩子去污染之地生活了。”

　　国王说着就想起来白叶知当时夸张的护崽动作，忍不住笑起来，周围的气氛也没那么紧张了。

　　白泽记得这件事，当时他刚会走路，来王宫时还是被白叶知抱在怀里。

　　国王、白叶知和克拉克三人少年时曾是同学挚友的事情或许很少有人知道。

　　国王：“我们国家的每个人，在幼儿时都会听过一个童话故事，森林里最大的那棵树上结着绿色的果子，果子熟了掉到地上，精灵就从里面飞出来了。”

　　“所以你不是世界树的种子，你是死去的世界树遗留在我们国家的孩子，也是世界树留给我们的最后希望。”国王站起来，从高高的王座上走下来，停在白泽身前恳求道，“你还愿意拯救这个对不起你的国家吗？”

　　“我喜欢这里。”白泽站起来，给出了肯定答案，“不论是有树的地方还是没有树的地方。”

　　克拉克·科菲此时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国王陛下一直要等白泽过来才开始会议。

　　斯图·亚特亚特尔也懂了，当初国王说白泽是希望的含义。

　　一直以来，被众位骑士所忽视的国王陛下，其实才是真正明白这个国家一切的人。

　　很快，对于世界树的拯救方案就制定了出来，因为有白泽的存在，这项原本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也变得简单到不可思议。

　　白泽说在他出生的地方，在真正世界树死亡的地方，在那片无人能踏及的沼泽地深处还有着属于世界树的种子。

　　“我当然知道，毕竟在我还是颗果子的时候，我就经常在那些种子中间挤来挤去。”

　　白泽如是说。

　　“原来还不止一颗……”刚刚还抱着一腔必死信念的克拉克，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斯图过去给了他一个紧紧的拥抱。

　　“我就知道波罗纳说的是假的，世界树没有抛弃我们。”克拉克的声音有些闷，这是他从当上第一骑士后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失态。

　　讨论好所有的后续事情后，白泽和西尼尔才相伴回家。

　　他们定好的取种子时间是三天后，勉强足够克拉克在封闭区上空做好准备。马丁提议时间再多放两天，以免发生意外，但被克拉克拒绝，每多一分钟就给国人多一分钟的焦虑，三天已是他的最大期限。

　　白泽来到了关押六目中树目头目同时也是六目的创始人波罗纳的牢房。

　　这是一间由不含任何金属建造的监狱，波罗纳被单独关在最深处，周围专门负责看守他的守卫就有一个小队。

　　被关了两三天，虽然对外界一无所知，但猜也能猜到外面乱成了什么样子。现在见终于有人要来审问自己了，波罗纳掀掀眼皮再次闭上。

　　白泽站在牢门外，透着门上一个透明的小窗口能看到里面的全部情景：“波罗纳，你还记得我吗。”

　　这次陪同白泽来这座监狱的骑士并不是抓到波罗纳的克拉克·科菲，因为他现在实在是忙的顾不到这边，而是白泽的校长红鹳骑士艾莉尔·巴克。

　　艾莉尔拿出钥匙打开门，示意白泽可以进去，不过将也想跟着进去的西尼尔挡在了外面。

　　“不好意思，您大概要在这里稍等。”艾莉尔对这位新的【英雄精灵】还是很尊敬的。

　　波罗纳听到动静睁开眼睛，看见白泽倒是并不意外：“原来是来报仇的。”

　　“来吧。”波罗纳抬抬脖子，“事情都已成定局，世界树没了，骑士的威望也毁了，我也了无遗憾。”

　　白泽看着这个杀害白叶知的凶手，手握成拳头，指甲陷进皮肉中。

　　“我知道你为什么要杀我父亲，因为他从你手里取走了半具尸骨。”白泽按耐住杀意，他不想让面前这个人心满意足的死去，他要他活在悔恨中，“可是你为什么不想想他为什么会知道那半具尸骨在你手上，都已经几百年了，从来没有人想过去找，可是我父亲为何就要偏偏去找它呢，又偏偏能找到呢。”

　　波罗纳嘴角下抿，白泽提起的事情碰触到了他的底线：“没人教你谨言慎行吗。”

　　“我家大人去世的早。”

　　白泽露出一个很轻很轻的笑容，里面夹杂着让波罗纳看不懂的嘲讽，现在这种时刻，这群整天将守护、责任挂在嘴边的骑士们不去收拾自己留给他们的烂摊子，跑到这里提旧事做什么。

　　但是白泽的下一句话就让波罗纳的面皮无法再维持平静。

　　白泽说：“当然是尸骨主人的拜托。”

　　“你骗人！”波罗纳像疯了一样的站起来，扯动着四肢上的链条，但在距离白泽不过一步之遥的地方无法再向前。

　　白泽看着他崩溃的表情，用平静的语气继续说道：“我父亲受好友所托，将她的尸骨拼凑整齐。”

　　“也就是凯米·莫尔娜。”白泽故意停顿一下，才继续说完。

　　【英雄精灵】凯米·莫尔娜，初代红鹳骑士，死于婚礼的前一天。

　　寥寥几句似乎就能概括一个人的一生，可是这一生却不仅仅只有这几十个字，她的成长、她遇见的人经历的事，都是这一生里面的不可或缺的记载。

　　后人为这位骑士死在婚礼前夕而唏嘘，却忽略了另一个同样将这场婚礼视作人生大事的人。

　　就是新郎。

　　也就是初代红鹳骑士凯米·莫尔娜的未婚夫。

　　同时也是现在这间牢房里孤独无助痛哭流涕的垂暮老人——波罗纳。

　　白泽感觉到拳手上附上了另一双手，安抚性的握紧，扭头就看见了西尼尔来到了自己身边，顿时感觉丧失了全部的力气，直接歪到西尼尔手臂上。

　　“走吧。”

　　看着现在的波罗纳，曾经堵在心头不知重复了多少遍的恶毒话语此刻都无需再说。

　　斯人已逝。

　　二人离开，接下来的事情将会交给现任红鹳骑士艾莉尔·巴克，她将以初代红鹳骑士凯米·莫尔娜的埋骨地信息为筹码，和波罗纳交换六目的情报，为了三天后取种子的过程能万无一失。

　　白叶知幼时和朋友在柏尔特斯下方的森林里玩耍时，不幸迷路，却意外认识了在荡秋千的初代红鹳骑士凯米·莫尔娜。

　　“你能看见我？”凯米有些惊喜的问。

　　白叶知看着这个像是和自己年龄相仿，整个人却白白的小女孩，点点头。

　　两个人就此认识，白叶知成为凯米在此遇见的为数不多的人中唯一能看见自己的人，身为初代骑士同时又是【英雄精灵】的凯米成为白叶知成长路上的亦师亦友的朋友。

　　在白叶知成为鸽骑士之后，和六目组织接触的越来越多，后来也知道波罗纳曾经凯米未婚夫的事情。可是凯米死去的时间太久，久到已经消耗完她的爱情，更多是对于自己尸骨完正的执念。

　　白叶知帮她取来了剩余的尸骨，埋在了遇见她的那棵树下。

　　也因此被波罗纳为首的整个六目记恨上，甚至因此丧命。

　　凯米虽然不能离开那棵埋着尸骨的大树，可是这座国家接连起伏的叶片给她带来了白叶知死亡的消息。

　　也知道了白叶知因她而死，是她害死了白叶知。

　　这一天，在波罗纳被艾莉尔带到这个地方后。波罗纳看着空荡荡的秋千，颤抖着双手想要捂着脸又舍不得遮住眼睛。

　　“凯米，你真的在这里吗！”

　　凯米坐在秋千上，脚尖点地轻轻晃动着，浅白色的身体似乎又淡了几分。

　　“波罗纳，你都这么老了啊。”

　　可是波罗纳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他挣脱扶着他的守卫，踉跄的快步走到秋千边上，一个没站稳半跪在地上。

　　在艾莉尔的示意下，守卫退开，站到了一旁。

　　凯米看着这个近在咫尺的人，抬起手摸上他的脸庞：“你做了很多坏事啊，我不敢见你，我怕我会生气。我可是这个国家的骑士啊……”

　　繁茂的树冠下透过几个零星的光斑，一阵风吹来，叶片发出沙沙的声音，几枝承受不住积雪压力的树枝弹掉了雪块。

　　波罗纳哭了起来，像个小孩一样，哭的很响。

　　“凯米你在这里对不对，凯米……凯米……”

　　凯米歪歪脑袋，想要帮他擦拭眼泪，可是手指却穿过波罗纳的脸。

　　“看见你太高兴了，我差点忘了我已经死了。”凯米轻轻笑起来，“果然啊，虽然你伤害了我守护的国家，害死了我的朋友，可是我……”

　　波罗纳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感受了凯米的存在，他仰起脸，目光似乎穿过生死与凯米对视。

　　“留下了陪我吧，我一个人太久了。”

　　“波罗纳……”

　　“我还是爱你啊。”

　　红鹳骑士艾莉尔·巴克看着那个罪恶滔天的人突然躺倒在地，连忙跑过去，但等她到身边时，人已经没了呼吸。

　　“大人，这树下面真的埋着尸骨。”一名守卫指着秋千下面露出的一小节白骨。

　　艾莉尔沉默片刻后吩咐道：“把波罗纳也埋着这里吧。”

　　“是，大人。”

　　随后，将这两具一新一旧的尸骨埋着一起后，艾莉尔便领着人离开了这里。

　　守卫队里有人对这里好奇，不久之后又偷偷来了一次，但在森林中绕来绕去再也找不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