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汽时代[西幻]》莫名之名

30、皎白

　　“假如受难可以升上天堂，那我就已经在十八层地狱了。”
　　……
　　最令人惊奇的事情，无非是伦敦的雾气居然在一个月内消散了两次。
　　皎白的月光倾泻而下，月朗星稀，巨大的白色圆盘高悬在城市的尖顶之上，占据了大半天幕，天空中光线涌动。无数的月光如蒲公英一样纷纷落入这座城市，携来千年不变的月的气息，抚慰着被雾气与烟尘缠绕已久的人们的内心。
　　月光就像是河流，流入每一条小巷，渗入每一条石板缝隙，抑或是在某个窗台的角落寻一方安神的处所。伦敦铺上了一层银白色的面纱。
　　艾伦家族的府邸今天金碧辉煌，无数的豪华马车停在门外，绅士淑女装扮不同，表情不同，缓缓迈入这座有着悠久历史的府邸，艾伦家族在世纪前就有着贵族爵位，蒸汽时代到来之后又靠着工厂积累了大量资本，贵族们纷纷前来的原因一是希望看见谁有幸迎娶艾伦家族的千金，二是在工人运动中声望大受打击的贵族们也需要一场有派头的聚会来彰显自己的地位。
　　埃文斯夫人的仆从接过埃文斯夫人批在外面保暖的大衣，从侧走廊退了下去，埃文斯夫人一个人走进金碧辉煌的大厅，两列长桌左右排开，中间留下来大块的空地，大厅的尽头走廊直接二楼，艾伦家族的祖先在正对面的画像上拄着长长的宝剑用锋利的眼神打量着每一个来宾。
　　“埃文斯夫人，好久不见。”
　　“艾伦夫人，又漂亮了不少，不像我老了就不行了。”
　　“哎，别这么说，我比你老啊，主要是因为这串项链，让我显得年轻了一些。”
　　“这项链，怕不是普通东西，恐怕是稀世珍品吧。”埃文斯夫人嘴角翘起，既然艾伦夫人想要炫耀，她也顺水推舟。
　　“这都被看出来了，我丈夫说这是他拍卖拍下来的，据说是东方流入的。”果不其然艾伦夫人开心地笑起来。
　　“看见你从悲伤中走出来我很开心。”艾伦夫人拍拍埃文斯夫人的肩膀，“没事的，都过去了，你的孩子现在这么优秀，一定可以让你们家族从新焕发活力的。”
　　“谢谢，谢谢。”埃文斯夫人的眼光下垂，露出悲伤的神色，“我的孩子，你知道的，威廉·埃文斯，现就读于皇家军事学院，一直对您家千金倾心。”
　　“哦，那真是小女的福分。”艾伦夫人点点头。
　　“嗯，威廉最近也要前往印度，我倒是希望我们两家可以把这件事情定下来，到时候也好……”埃文斯夫人得寸进尺。
　　但是艾伦夫人脸色一变，脸上的肉绷紧起来，立刻指着那边的青年男女们说：“看看，他们年轻人多有活力，我们这些人老了，就由他们自己去做主吧。”
　　埃文斯夫人的表情凝固了，艾伦夫人趁机告退，去找到另一家夫人炫耀她耀眼的珍珠项链了。
　　埃文斯夫人给自己倒上一杯葡萄酒，拿起来在嘴角沾了沾，另一只手紧紧地握着拳头，葡萄酒甘甜醇厚的味道在舌尖上走过一遭后，埃文斯夫人才缓缓松开拳头。
　　几位贵族青年拿着酒杯与贵族少女们攀谈，少女们矜持腼腆地笑着，发出银铃一般咯咯的笑声，让那几个攀谈的青年也觉得春风满面，不过被少女们拥簇着的维纳斯的表情非常不好看，她抿着嘴，眼睑低垂，随意地摇着酒杯，有男士上来敬酒的时候，就强颜欢笑地搭上几句话，沾上一口酒。
　　威廉站在大厅的一旁，时不时就有少女来找到威廉搭话，自从父亲去世以后，威廉已经很少出现在这种场合了，这次出现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威廉是为了迎娶维纳斯而来。
　　“威廉公子，你好啊，我是……”
　　“哦，好的，谢谢，令尊身体怎么样？家中近况一定很好吧，代我向令尊问好。”
　　克利克斯用手肘戳了一下威廉：“喂，这么多女孩来找你，你用不着这么冷淡吧。”
　　威廉笑眯眯地送走了又一位失望的女士，然后侧着脑袋对着克利克斯说：“你还不是。”
　　“你该不会是朝着维纳斯来的吧，毕竟最有可能赢得她的芳心的人就是你了。”克利克斯说。
　　“这话听起来有点酸啊。”威廉拿起酒杯和克利克斯碰了一下。
　　“这……”克利克斯一时语塞，难道自己的意愿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吗？
　　“放心，我有人了。”威廉安慰地拍拍克利克斯的肩膀，用一种过来人的眼光盯着他。克利克斯感觉到如芒在背，只好唯唯诺诺地点点头。
　　音乐声缓缓地响起来，被邀请的优雅的淑女们挽着彬彬有礼的男绅士的臂膀，缓缓走上舞台，互相低头，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彼此。
　　但是宴会的主角维纳斯女士却几乎拒绝了所有绅士们的邀请，她偏着头，眼底有着浓重的忧郁，看向一旁。
　　音乐声摇晃着，窗台外的月光含情脉脉地流淌着。威廉盯着外面皎白的月光注视了很久。
　　伦敦多久，没有过这样绝美的月光了？
　　十年？一世纪？还是一千年了。
　　威廉微微一笑，走上前去，向着维纳斯伸出手：“愿意陪我跳上一曲吗？”
　　“威廉，我……”维纳斯偏着头，灯光与月光在她的眼底交错。
　　“当然愿意。”艾伦夫人搀着艾伦伯爵的肩膀走了出来，“维纳斯，你不可以拒绝这样一位优秀男士的邀请。”
　　“父亲！”艾伦大叫。
　　“维纳斯，你应该找个归宿了。”艾伦伯爵的语气严厉，维纳斯低下了头。
　　维纳斯赌气一般地挽着威廉的胳膊直直地向着舞台中央走去，周围的人都自动给他们留出一条道路。威廉脊背挺拔，眉眼中体现出一种英气与俊朗，维纳斯身材凹凸有致，眉眼像是油画中一样精雕细琢。周围的人无不赞叹，这两人可真是天生一对儿。
　　威廉牵住维纳斯的手，低着头，慢慢迈出步子，维纳斯很配合。
　　“威廉，不管怎么说，我对你……”维纳斯断断续续地说。
　　“当作哥哥看待？嗯，没关系，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威廉用他低沉而磁性嗓音说。
　　“嗯，我不想结婚，我不知道我有没有喜欢的人。”维纳斯说，她微微曲着脖子，就像是一只颔首的天鹅，威廉可以看见她雪白豪华衣物下面洁白无瑕的皮肤。
　　“不，亲爱的，你有喜欢的人。”威廉掌握着舞蹈的节奏，带着维纳斯慢慢地旋转。
　　威廉把头一偏，克利克斯就出现在他身后的不远处，这时的克利克斯颤颤巍巍地端着酒杯，脸上带着一些小小的羞涩，那种希冀与矜持在他的身上结合了起来，成为了绅士最常有的矛盾。
　　维纳斯一不小心和克利克斯对视，她轻轻一笑。
　　“很喜欢？你刚才就一直在看他。”威廉说着。
　　“嗯，很喜欢，他是个可爱的青年，不对吗？”维纳斯说。
　　“嘴可以说谎，眼睛不可以，你喜欢克利克斯，我可以帮你。”威廉抬头看了一眼，晶莹琳琅的水晶吊灯高悬在大厅顶部，灯芯里面跳跃的火焰缤纷绚丽。
　　“等会儿到吊灯下面。”威廉说。
　　“威廉，我想起十岁的时候，你刚刚回来，脸上经常带着忧郁的神情，最近你一直很快乐，看来你很爱你的那个人。”维纳斯说，她的脚步变得更加灵动，威廉也快速地跟上，“我的英国小少年。”维纳斯轻轻一笑。
　　“嗯，我很爱他，你怎么知道的？”
　　“嘴可以说谎，眼睛不可以。”
　　威廉举起一只手，维纳斯顺势向后倾倒，威廉的另一只手迅速穿过维纳斯的腰部将她支撑起来。
　　完美的谢幕。
　　音乐结束，维纳斯向后退到自己的父亲身边，威廉向着克利克斯直直地走过去。克利克斯耍着小脾气，不怎么理会威廉，威廉无奈地一笑。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来到我们艾伦的舞会，各位的到来是我们家里蓬荜生辉……”艾伦伯爵作出老套的演讲，无非是讲述一下艾伦家族的荣耀，表达一下感谢各位照料之情，同时也希望多多交流之类。
　　“克利克斯，你会感谢我的。”威廉向着克利克斯低声说了这么一句话。
　　“威廉？”克利克斯向后看去，却只看见背后那个中间贵族阴沉的脸色。
　　“我的女儿维纳斯·艾伦，已经十七岁了，希望找到一位优秀的丈夫，与她相伴，共度余生……”艾伦伯爵说着，自豪地挺起胸脯，同时维纳斯面带微笑地向前几步，走到了大厅的中央。白色的长裙簇拥着她，让她显得美丽地不可方物。
　　“现在，如果对我的女儿倾心的青年，可以走上前来……”艾伦伯爵的语气突变，因为他看叫大厅顶部的水晶吊灯微微晃动，然后只听见一声清脆的嘣，吊灯直直地坠落下来。
　　“闪开，维纳斯。”艾伦伯爵大喊，周围的贵族发出尖叫，向着两边退去。
　　克利克斯还没有从威廉的消失中缓过来，就看见了摇晃的吊灯，于是他把自己面前的一个青年猛地推翻在地，快速地跑上去扑倒维纳斯。
　　吊灯突然停止在半空中。
　　克利克斯已经预想到吊灯摔落在自己的身上，无数的水晶和玻璃碎片化作利刃来将他粉身碎骨，然而等他闭着眼睛苦苦等待了很久之后，却发现周围的人发出嘘声，然后看向自己。
　　克利克斯还突然发现自己的一只手似乎触碰到了一个柔软丰满，弹性十足的物体，之后就看见维纳斯眼角含泪地看着自己。
　　“对不起，对不起。”克利克斯连忙起身，向着维纳斯连连鞠躬。维纳斯的额角冒出一点细小的汗水，她看着克利克斯，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
　　“这是我们艾伦家族为了考验各位而设下的关卡，很开心，克利克斯先生成功地通过了考验，我宣布，克利克斯先生将成为我未来的丈夫。”维纳斯·艾伦挺起来了她的胸膛，幸福而骄傲地说。
　　“父亲，可以吗？”维纳斯回头，看着父亲，艾伦伯爵看见了女儿眼角的泪光。
　　“我宣布，克利克斯先生成为我女儿的丈夫！”艾伦伯爵高声喊出。
　　维纳斯看着眼前目瞪口呆的克利克斯，流出来了幸福的泪水，可恶的威廉，你可没有告诉我会是这样的啊，我还真以为我要走了，不过，还好，还好。
　　克利克斯看着眼前那个美丽而忧伤地女孩，她的眼底闪着泪光，却无法遏制住嘴角的笑容，他突然想起来蒙娜丽莎，那样的微笑，复杂而美丽，无法用语言描述的情感全部藏于其间。
　　虽然，虽然还是不太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克利克斯觉得他这一生有着太多的不知所以，所以再来一次吧，他不想去搞懂前因后果了，他只想，把眼前的那个女孩拥入怀中。
　　全场掌声雷动。
　　埃文斯夫人捂着嘴向后退，突然她碰到了一个威武的青年，加韦恩把一封信递给埃文斯夫人：“你的儿子，威廉·埃文斯，让我把这封信交给你。”
　　而在此时，在豪华府邸的楼顶上，莫顿收回来了控制线，悄悄地站在艾薇儿的背后。
　　绝美的月光笼罩了两个人，艾薇儿没有回头，她看着面前巨大的白色玉盘，晶莹的白色中有着些许温暖的金黄，足以宽慰一个少女的心。
　　“小姐，为什么哭了？”莫顿问。
　　“眼睛进沙子了。”艾薇儿把头埋进臂弯里。
　　“小姐，求不得。”莫顿说。
　　“没事，走吧，爷爷在公会里给我准备了晚饭。”艾薇儿勉强地露出来一个微笑。
　　莫顿点点头，准备带着艾薇儿翻身下楼。
　　一个黑影出现在他们两个面前，艾薇儿下意识地作出防御的姿势。
　　莫顿更加迅速，一个劈腿外加藏在袖子里的飞镖都向着黑影袭去。
　　“我不是来打架的，我只是问个好。”利特尔的脸在月光中清晰起来，“最近如何，莫顿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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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威廉打开了面前教堂的门。
　　面前的圣母玛利亚抱着孩子，慈祥地注视着他。月光漫进来，形成了水汪汪的一潭。
　　威廉走到两旁的座椅上，端庄地坐下来。
　　“为什么，不出来见我！”威廉仰头大喊。
　　漫无边际的回音。
　　“乔，你既然把我约出来，你就不想见我吗？”威廉苦笑着说。
　　“乔，你要是再不出来，下一次早上的牛奶，我就不帮你准备了。”威廉闭上眼睛，一颗眼泪从他的眼角流下来。
　　有一个人的脚步慢慢地接近，威廉不想睁开眼，眼前是太耀眼的月光。
　　有一只修长的手伸入威廉的衣服口袋，缓缓地把里面的东西摸出来：“这只表，你一直带着吗？”
　　“嗯，一直带着的，每分钟慢七秒，可能是这世界上最好的怀表了。”威廉笑起来。
　　“我就说杜特一直在骗我。”那个声音也笑起来。
　　“乔，我想说……”
　　“别说话。”乔捧起威廉的脸颊，居高临下地给了他一个热情的吻，带着乔的舌尖带着乔的骄傲向着威廉进攻，威廉的唇齿带着威廉的温柔轻轻包裹，两个人，两个灵魂，相互融合包围在一起。
　　“我懂的。”乔说，“要跳一曲吗？”
　　威廉睁开眼睛，看见绚丽的月光慢慢勾勒出乔的轮廓，修长的腰与英俊的脸庞，浅浅的光影被藏在他的脸上，看上去立体感十足。
　　乔拉着威廉走到教堂座椅后面的一小块空地。威廉比乔高上那么一点点，于是威廉紧紧地抓住乔的手。
　　“没音乐？”威廉问。
　　“有音乐。”乔用另一手指指自己的心脏。
　　威廉温柔地笑着，抓着乔的手开始了独属于两个人的舞曲。
　　无声静谧，每一步都溅起月光。
　　威廉上前，乔后退，有的时候乔上前，威廉便笑笑，跳着女士的步子向后退去。
　　从草原上的草长莺飞，到伦敦舞会的荒诞无稽，到生日中的惊世一瞥，到女王游行上的惊心动魄。那条泛着银光的河流，那些哒哒作响的小镇水车，那声运动会上的凌厉枪响，那个夜晚深情地倾诉，那工人游行的滚滚人潮，那些胆战心惊的爆炸与硝烟，那条破旧的伦敦小巷，那开满蓝铃花的小院，那些光，那些影，那些人，那些事，那些过去，那些将来，一直有一个人在自己身边呢，一直有一个人守护着自己呢。
　　爱是不离不弃。
　　“在看些什么？”威廉问。
　　“玛丽亚。”乔张扬地笑着，“她在看着我们，在祝福我们呢。”
　　“真的吗？”威廉用自己的唇在乔的额头轻轻摩擦。
　　“嗯，威廉，我好开心，我好开心。”
　　“我也好开心，真的好开心。”
　　左转，右旋代表爱情，守护。
　　“出发吧，印度。”乔说。
　　“不，是我们的未来。”威廉说。乔拉着威廉走出教堂。淋漓的月光铺洒下来，现在的伦敦是中世纪最不羁画家的代表之作。
　　马斯坐在马车的顶上，杜特斜靠在马车的侧壁。
　　“新婚的腻歪完了，我们这对老夫老妻，可怎么办？”杜特朝着马斯说。
　　“少说些话，发动马车！”马斯翻身下来，给了乔一个拥抱。
　　……
　　“会长，怎么有闲心一个人来楼上赏月？”娜塔莎慢慢走上机械师公会的楼顶。
　　接着就是气喘吁吁的凯恩扛着一张巨大的桌子，慢慢地走上楼顶。
　　“嗯，没什么事，景色最美，人最憔悴。”福斯特摸着他的下巴，脸上挂着一个小小的微笑。
　　“开酒。”娜塔莎对凯恩说。凯恩抱上来两瓶酒，打开，给三个人倒上了一杯，放在桌子上。
　　“会长，今天玩玩吗？”娜塔莎问，“我最近手气挺好。”
　　福斯特找了个地方席地而坐，拿起酒杯一饮而尽，说，“你们看这月亮，想起来了什么。”
　　凯恩说：“大，真大。”说完还不忘向着娜塔莎看过去，看着月光下她越显饱满的胸部。
　　娜塔莎在暴打凯恩一顿后，若有所思地说：“我还记得，会长你找到我和弗里克的时候，也是伦敦少有的晴朗夜空吧。”
　　“老了，记不得了。”福斯特摇摇头，“我只是觉得这月亮，像是一块大大的金币而已。”
　　……
　　“哥哥，哥哥，对不起，对不起，又把东西弄掉了。”贾克斯看着在地上缓缓捡起衣物的杰森特，连忙道歉说。
　　“没怪你，小东西，小心点。”杰森特把衣物再次收入行李箱收好，然后合上箱子，箱子上面无数的齿轮就转动着给箱子上了锁。
　　“贝克老爷要我们去伦敦，那这里的机械设备谁来管理啊？”贾克斯背上自己的背包。
　　“机械师分会已经派人来了，我给他说过了注意事项。”杰森特环顾这个小小的旅店，拍拍贾克斯的头，“长高点。”
　　“嗯，你给他说我们这里的木质水车要经常修。”贾克斯笑嘻嘻地说。
　　“他挺鄙视我们还用木质水车。”
　　“是吗？可是我觉得木质水车很可爱啊！”
　　“嗯，我也觉得。”杰森特看着贾克斯蹦蹦跳跳地走出了门口，明亮的月光流淌进来。
　　“伦敦！伦敦！”贾克斯开始兴奋起来了。
　　杰森特走带弟弟旁边。
　　“哥哥，你不期待吗？”
　　杰森特关上门，温和地一笑，有些别扭地说：“伦敦。伦敦。”
　　……
　　“还在检查？”弗里克在一旁闲得无聊了，在文森的床上打着滚。
　　“起来，又把我的床弄乱了。”文森说着，却仍然看着自己手上的清单，仔仔细细地检查着药品。
　　“我说真的，我没有想到我们是这座绝世大船上的第一和第二个乘客。”弗里克看着房间周围厚实木头的纹理。
　　“嗯，这艘船里有上百个房间，还有武器系统和供给系统。”文森也有些高兴。
　　这两个人已经提前到达了福斯特用了十年完成打造的绝世飞船上，这艘飞船不算豪华，却无比巨大，里面的设施一应俱全，所有的房间都各有其用。
　　“帮我一下，我想看看最上面那一种药品。”文森拍拍弗里克，弗里克站起来把最上面的那种药瓶给文森取下来。
　　“我说，你最近长得挺快的，怎么还没有我高。”弗里克笑眯眯地说。
　　“很快就比你高了，我也学着乔哥哥每天喝牛奶。”文森咬牙切齿地说。
　　“他还不是没有威廉高。”弗里克一摊手说，“长得矮是要被欺负的。”
　　“哦？怎么欺负？”文森用挑衅的语气问。
　　弗里克看着现在的文森，少年郎的意气风发，英俊而帅气的脸部线条，下意识地低下头，摁住文森的后脑勺，在他的唇间浓墨重彩地留下来自己的印记。
　　“这，这样算吗？”弗里克做完这种胆大包天的事就后悔了，血液以最高时速向着大脑上涌去，整张脸变成了一个红色的气球。
　　文森没有说话，低垂着眼睑，继续检查每一种药品。
　　弗里克觉得气氛十分尴尬，于是连忙说：“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我就是开个玩笑，别生气，我先去检查一下动力室了。”
　　文森看着匆忙关闭的门，眼中若有所思。
　　后来很久以后，弗里克不经意间看到了文森的笔记，在那一天，文森写下来的话是：我一定要极速长高，才可以欺负那个笨蛋。
　　……
　　“想好了吗？”黑衣人出现在克莱的后面，克莱一个人在他的工作室中，画着图纸。
　　“你们答应我的事情，必须要做到。”克莱咬着牙齿说。
　　“当然。”黑衣人说。
　　“最后，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真实样子。”克莱转过身，一脸邪气地看着面前这个黑衣人，黑衣人把面罩取下来。
　　“原来是老朋友。”克莱说，“你很讨厌以前的自己吗？”
　　“是的。”黑衣人的脸上阴晴不定，“我讨厌自己原来的身份。”
　　“那你束胸也没法改变你是女人的事实。”克莱居高临下带着挑衅的意味说。
　　“哼。”黑衣人一声冷哼却没有说话。
　　“加韦恩在追杀你，你居然敢跑到皇家军事学院里来。”克莱说。
　　“他不在。”奥珀尔的面目狰狞。
　　“算了，就这样吧。”克莱说着，把自己画了一天的图纸丢到一旁火堆里。
　　“你在干什么？”奥珀尔问。
　　“我这个人，干什么，光凭喜好而已。”克莱耸耸鼻尖，不在意地说。
　　……
　　“妈妈，”
　　“妈妈，”
　　“好漂亮。”
　　三个小公主像是三个团圆滚滚的白色绒球一样围绕在女王身边。维多利亚慈祥地抚摸着他们的头，在阳台的另一边，阿尔伯特和爱德华王子靠着护栏看着天空中巨大而皎白的月亮。
　　“阿尔伯特。”维多利亚张开她的樱桃红唇情深呼唤。
　　“嗯？亲爱的，有事吗？”阿尔伯特带着爱德华走到维多利亚的旁边。
　　“没事，就是知道你在，我比较安心。”维多利亚女王欣慰地笑着。
　　“喝点？”阿尔伯特问。
　　“嗯。”女王继续俯瞰着属于她的城市和臣民，无数的生生死死，说不清的喜怒哀乐，都在脚下这座城市上演，被一层又一层白朦朦的蒸汽所覆盖，让这位女王难以看清。
　　“伦敦的故事，怕要结束一段时间了。”阿尔伯特给维多利亚倒上了一杯鲜红的葡萄酒，在月光下就像是一块无暇的红色玛瑙。
　　“嗯，我们大概可以过一段平静的日子了。”维多利亚摸摸亲爱的儿子的头，微微感叹一下爱德华这些日子长得越来越快了。
　　“印度那边……”
　　“阿尔伯特，今晚的月色真美。”女王朝着月亮举起来了酒杯
　　阿尔伯特惭愧地一笑，和维多利亚女王一起举杯。
　　“愿月之女神的光辉永存伦敦！”女王高声呼喊着。
　　……
　　“美丽而圣洁的少年，你也上来了吗？”杜特问。
　　“去掉形容词，”马斯晃晃脑袋说，“下面的小情侣太厉害了，眼神里多次暗示我上面的杜特很寂寞。”
　　杜特的手慢慢爬过马车顶部冰凉铁皮，触碰到了马斯的手掌。
　　“他们说对了。”杜特说，声音在伦敦悠然的夜风里显得更加温柔了。
　　“杜特，我以前一直是喜欢奥珀尔的。”
　　“嗯，我知道，但是那又怎么样呢？”杜特抬头，无数的月华落在他的眼中。
　　“后来我想清楚了，陪伴了我那么久的你，也许才是我的归宿。”马斯朝着杜特的肩膀靠过去，轻轻倒在他的肩上。
　　“嗯，一直是这样的。”
　　“谢谢你陪我那么久，杜特。”
　　“以后会更久的。”
　　两个人轻轻地笑起来，没有打扰这片刻静谧。
　　……
　　“威廉，我想起来一句话。”乔用自己的手在威廉的手上划过，威廉的手因为经常拿武器，所以有些地方有些茧子，乔在有茧子的地方来回揣摩。
　　“嗯？”威廉笑着直视着前方，他不用一直看着那个人，都知道那个人一定在我的身旁。
　　“如果受难可以升上天堂，那我现在就一定在十八层地狱了。”乔说。
　　“谁告诉你的。”
　　“莫顿，他一直教我如何战斗。”
　　“以后就是我教你了。”威廉抚摸着乔柔软的酒红色头发。
　　“那我就交给你了，你可要保管好。”乔说着，用自己的脸颊在威廉的肩上摩擦。
　　两个人不说话，就相互依靠着彼此，让彼此的气息渗入自己的身体，让自己的每一个细胞都知晓对方的存在，让自己的心脏永远被彼此占据，安静而美好，这是两个人之间一种最静谧却也最深情的交流——你在，就很好。
　　“威廉，我知道以前的自己有些骄傲。”乔不好意思地说，“以后如果我们之间有什么事，我希望，我们可以好好交流，好好听彼此的意见，你也不用迁就我。”
　　“小傻瓜，再说些什么呢！你是我威廉的人，我是要疼你一辈子的。”威廉温柔地说。
　　“我说真的！”乔胀着脸说，他这副样子让威廉情不自禁地笑起来。
　　“威廉，你说我们下一次回伦敦是多久？”乔问。
　　“嗯……”威廉用手扶着下巴沉思了一两秒钟说，“等到蓝铃花开满庭院，我们，就回来了吧。”
　　月色正好，万千银光像是一场灭世的洪水，淹没了整座伦敦城，林立的尖顶与飘扬的蒸汽都被无限的月光笼罩，无数的人陷入沉睡，无数的人还在窗户边说着相思，无数绮丽的故事已经结束，无数紧张与激烈的故事即将上演。
　　“喂，你看。”威廉用手指着舷窗外面。
　　一颗璀璨的流星划破天际，留下一道美丽的闪光。
　　“许个愿。”威廉说。
　　“我希望，我的爱人，威廉·埃文斯，幸幸福福一辈子！”乔大声地喊出来，然后脸上带着兴奋的表情，兴致勃勃地问威廉，“你呢？”
　　“许完了。”威廉说。
　　“说不说！”乔面露凶光，咬牙切齿地看着威廉。
　　威廉把头伸到乔的耳边，先在他的耳垂旁边呼上一口气，让乔感觉到酥麻的感觉，然后轻轻地说：“乔和威廉，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管他天堂还是十八层地狱，都在一起。”
　　威廉起身，看着羞红了脸的乔，也腼腆地笑笑：“我是不是太贪心了？”
　　相视一笑，两个人激烈地吻在一起。
　　不贪心，有你的地方就一定有我，有我的地方也必须有你，不贪心，我要生生世世都和你在一起。等到蓝铃花开满庭院，等到天荒地老桑田沧海，我们还在伦敦，我们还在一起！
　　爱是不离不弃！

　　第一卷-盛世伦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