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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梦醒复又梦,何时谙年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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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雨纷纷扬扬自灰蒙的天空洒下,铅灰色厚重的云压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屋院里的梧桐,叶已落散了,光秃秃的,张牙舞爪,像个独自唱戏的小丑。
而灰色水泥地上却一地的梧桐落叶,人踩上去发出吱呀陈旧的咝咝声,萧索的枯黄,甚至夹杂着些腐烂的叶片,无一不在宣告着,这场葬礼的盛大。
冬日来了,我的心又冷上了几分。
我坐在窗边,屋外是深青色的灰白,墙角泛黄的日历上有个鲜艳红色记号笔圈的圈:二零一六年十二月十二日。
十一年了,我还在想他。
并非所谓了无音信的想念,而是可以得知他所有近况,所有生活,所有发生过的事,却无法相见的想念。
而这归结于我的怯懦。
我们每周会通一次电话,他在电话那头喋喋不休,我在电话这头频频点点,他是个有魔力的人,生活中所有无趣的事在他口中都会变成趣味横生的小故事。
我喜欢这样,他讲故事时,我脑中挥不去的是那年他一身纯白体恤,黑色牛仔裤,逆光而立,唇角勾上暖人心沛的笑容的,不谙世事的少年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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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8月
那是一个秋天,落叶纷飞的秋天,梧桐也掉光了它的叶子,而我失去了继续不要脸的找你的理由,我们竟曾形同陌路三个月,这三个月对我却像恍若过了三个世纪的时间那样长。
那日天不曾晴朗,风也不曾温柔,你打电话对我说,
“阿桐,我大学毕业了,必须去找工作了,再也不能任性了,父母家人都需要我,我真的是一个大人了,我是该像一个大人一样去生活了,或许我会找到一份好的工作,然后娶妻生子,人生可以一眼望到尽头,我们之间却回不到过去了……可是我希望你别离开我,我好累……好吗,答应我?”他语气中透出了深深的疲惫,我心疼极了。
若我不离开,那他便可以一直这样自然的……自然的关心我吧,他不动声色的想。
可我终究是不知晓这些的。
“好,雾阳。”我乖乖的回答。
你挂了电话。
“真的回不去了吗?”我低声喃喃道。
你叫我别离开,可我知道你是真的累了,我那样烦人,没有人能受得了吧,可我竟曾天真的想,他们都是不懂我的我的万分之九千九百九十九,而你唯独是懂我的那万分之一。
你是唯一。
我只比你小一岁,那时你二十三,我二十二,呵,年纪正好,不是吗?
——男未婚,女未嫁,刚刚好,不是吗?
可这于我终究是痴心妄想罢了。
你对我有多好,我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可我接受了你的好这么多年,竟然还心安理得,我不禁为自己感到可耻,你是大人了,那我是不是该再叨扰你了,况且我知道你们家里最近生意上出了问题,我不应该再这样罔若无闻的接受你付给我的学费了,以及接受你对我的好了,我欠你的,不是吗?
我不再接受他给我的钱,每次他问我,我都骗他说“我的奖学金足够充裕,每次都会有多余的”他起初不信,仍每个月按时向我的卡中打钱,可我却自那以后再没动过一分钱,后来他兴许是察觉了,便也停止了汇款——毕竟他那时手里的钱也不充裕。
可我是骗他的,我哪来的什么奖学金,学校是踩线分,莫名录到了一个生僻的专业,我的人生栽得一塌糊涂。
我开始到校外做兼职,一天打好几份工,只为了那一点微薄的薪水,清晨于晨雾中出去,夜晚于漆黑中伴雾色归,回到我那拥挤不堪的寝室里开始我少得可怜的五个小时的睡眠。
我的身体变得很差,脸色是无力的苍白,嘴唇一点血色也没有,呼吸浅若蚊蚁,意识也有些模糊不清,这样浑浑噩噩的熬了三个月后,我的身体开始罢工,我倒在了去校外的路上,那时是寒冬十二月的一个凌晨,四周漆黑一片,唯有冷嗖嗖的寒风夹杂着雾气向我袭来,割在我的皮肤上,冰冷入骨,生生的疼着。
我想或许我死在这里,也无人问津吧。
那日的雾真的好冷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