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壹、求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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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那群黑心商人骗光了我的钱财，我不打算活了。
我很小的时候，路过我们村子的医师就告诉我的父母，我这副病躯先天不利，很难活过二十岁。如今我已有十八岁，本就没多长时间可活，居然还被人敲诈走了全部家底。
父母早在几年前撒手人寰，他们留给我的积蓄在一夜间化为泡影，我本人又命不久矣……实在是没什么活下去的意思。
我给自己打包了一沓纸钱，免得自己孤身上路无钱打点，假使在黄泉路上遇到我的父母，也好弥补我将来两年无法孝敬他们的罪过。
走出家门时，不出意料地，看到村里那个无赖趴在我家篱笆上。
“阿椒小姐，今天又是如此艳光动人。”
今天我并没有对他发怒的心情，反而在他的夸奖中，产生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谢谢。”我诚心诚意地对他说道。
但我的反应，似乎给这个连续骚扰了我几年的无赖造成了惊吓。
“天啊，阿椒回应我了，她不会是打算答应我的求婚吧！！！”那个家伙失声惊叫着，两颊也窜上异样的红晕。
根本没有那回事！
[2]
因为早就知道自己的人生只有二十年，我从未有过嫁人生子的想法。
硬要说起来，我也不知道自己这些年到底为什么而活。
瞧瞧我平时的生活是什么样的……早上从家中醒来，然后到自己的小茶铺，辛勤地工作一天，最后再回家睡觉。
……但现在，我家的茶铺不属于我了。
一想到这里，我的整颗心就抽痛得厉害。
决定了，我要到深山里，一个人悄无声息地死去。不过，即便如此，我也得在山中给自己找一个风景优美的地方。
[3]
“阿椒小姐……真是少见啊，你要到山里去么？”
走过田垄时，正在休息的农夫看到了我，热情地打起招呼。
“嗯……是的。”
我尽量不让自己表现得异常，于是故作微笑道，“你知道山里有什么好玩的地方么？我突然想散散心。”
青年农夫擦了擦额角的汗迹，“原来阿椒小姐想看风景啊，需要我做向导么？我对山里很熟哦。”
“没关系的，我一个人就可以。你不是还要忙着干活嘛？”
这个农夫是村里有名的热心肠，我不能让他知道我此行是为了寻死，于是我当即拒绝道。
“不碍事的，我的活已经差不多做完了。”他憨厚地笑道。
“啊……真的不用麻烦，我就随便转转，很快就回家去了。”我连忙摆手回绝。
“好吧，”他有些失望地说，“那你一个人要小心，据说山里有吃人的妖怪。”
“呃，是这样么？”我稍感错愕。
“还是我陪着你吧。”他说着，就要扔下锄头。
“不不不，真的不用了。”
他跟着，我还怎么自杀呢？想到这里，我提着裙子小跑起来，一头钻进了山中。
[4]
我的身体的确已经很糟糕了。
只跑到山的外围，就几乎消耗了我全部的体力。我坐在一块石头上，揉着自己的脚腕。
呼呼。真的好累。
照这样下去，不知道要走多久，才能找我心中理想的“墓地”……
我漫无目的地张望着。
突然，不远处的一个灌木丛动了动。
我想起农夫说的话，这个山里有吃人的妖怪。他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从绿色的树叶中，探出一双褐色的长耳朵，警觉地在那里动了动。
原来是兔子啊。
吊起的心脏就此放下。我轻松地抚了抚自己的裙摆。
我向那只可爱的褐色小兔子招了招手。它用黑色的眼睛打量了我一阵，还撅了撅浅粉色的小鼻头，经过短暂思考后，居然真的跳向了我的手。
“哗——”
旁边飞快地窜出一道黑影，我眼前一花，只感受到一道劲风穿过了我的指缝。
与此同时，我听到了小兔子的身体飞起并落下的声音。
我的面前，出现了一只妖怪。他的背后长着巨大的翅膀。然后，我看到他慢慢转过身——
妖怪的脸上，戴着狰狞可怖的面具。
我……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真的妖怪。
我本能地颤栗着，但因为心中早就有死志，我心里反而出现了一种说不清的兴奋。
这就是真的妖怪么……我还有点想知道，妖怪的体温是否跟人类一样。
[5]
那个妖怪牢牢抓住了我的手腕，显然不想让我触摸他。我们的手就这样在半空僵持着。
不过，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原来，妖怪的体温真的比人类要低……”
“奇怪的人。”从妖怪的喉咙中，发出这样的声音。
出乎我的意料的是，那分明是年轻男子的声线，甚至给我一种很温文的感觉。
我对眼前的妖怪愈发好奇，于是问他：“我哪里奇怪啦？”
“反应。”他如此简单地回答道。
很奇妙地，我却偏偏理解了他的意思。至少我自己是这么觉得的，于是我对他说：“首先，我不是那种会为一只兔子难过的小女子，其次，我早就想死了，自然也不会害怕妖怪。还有一点就是……”
我示意他松开我的手，那只妖怪默许了我的行为，我得以走到兔子的尸体前查看。
“果然，它也是妖怪么？”
那只死去的兔子，维持着向我扑来时的样子——它锋利的獠牙隐藏在三瓣嘴中，似乎下一刻就要将人撕碎。
“怎么发现的？”妖怪惜字如金地提问道。
“成天个各色各样的人打交道，总不能一点简单的推理能力都没有。有灵智这一点，妖和人是一样的，而且，妖应该比大多数人更可爱吧。”我踢了踢兔妖软软的尸体，“真是只笨兔子，就算亲近人类，也要装得像一点。”
普通的兔子，见到生人不跑走就算了，哪有一招手还颠颠地跑来的。
“你真不怕我？”那妖怪又问我。
“从你刚刚的出场方式来看，就已经足够说明一切了。”我不禁笑了，反手用指节叩了叩妖的胸口，“热心的好妖怪。”
“……”
妖怪看着我，沉默了一阵。随后，毫无预兆地摘下了面具。
“我叫书翁。”
那真是一张……难以用言语形容的、英俊至极的脸。毫不夸张地讲，任何女子在见到他的第一眼，都会有种神魂颠倒的感觉。
“我、我我……我的名字，叫做椒。”在他光芒万丈的魅力之下，我也结巴了起来。
[6]
书翁是个有着俊美青年模样的妖。
虽然有着精致而风流的外表，他却总表现得很冷淡。他不会像寻常喜好拈花惹草的男子那样微笑，也不会在心有所感时吟咏诗章。
请注意，这里真的没有什么欲扬先抑。
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发现，书翁真的很无趣。以至于我前面所说的“神魂颠倒”，仅仅存在于女人初见他的第一眼。
对，我没有死，不仅没有自杀，还跟着书翁一起体验了一段“吃人的妖怪”的日常。
原因无他。只不过在看到书翁那副皮囊的第一眼，我觉得，我还能再活个一百年。
只为了看他。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壹、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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