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的故事》血腥蓝

16、15

　　[十五]
　　满月之夜[上]
　　被信任的人所背叛，是一件相当痛苦的事情。
　　所以我从来不信任别人，从来不。
　　任何人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没有区别，并不是绝对的公平，而是绝对的冷漠。
　　我就这样孤独地活着，完全独立，不需要依靠别人。
　　也无法依靠，我知道人是不值得依靠的生物。
　　直到——我遇到了他们。

　　旅途之中不断加入了伙伴，于是我便不再是一个人独来独往，它们之中的任何一个都是不需要依赖别人的自由个体，这样的一些生物，却聚集在一起，是否就是所谓的物以类聚呢。我能够安心地与他们同行是因为，我知道他们都足够坚强。坚强到即使面对背叛，也不会崩溃；这样的联系是一种微妙的均衡，没有人明确立定任何契约，没有人建立任何规则，有的只是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来便来了，去便去了，自由自在，只是为了自己开心。只有一个人除外——白狼。

　　它和我们总是有些格格不入。它正直忠心富有正义感和责任心，它积极向上，总是期待着光明美好的明天。它是我最最无法把握的孩子；同时也是我最有兴趣的一个。我承认我同意它同行是另有企图的，一部分来自于灵魂某处那不安定的因素，那是一种跃跃欲试的期盼，兴奋到难以抑制。“就是它！总算又遇见它了，果然还在乖乖等我啊，乖孩子。”灵魂的某处说。于是我知道，其实我从很早以前就认识它了，当然这个“很早以前”是相对于它来说的，并不是就我本身。是的……它真的很年轻，年轻到鲜活。而这份鲜活，其实正是我那灵魂某处精心培养的结果。

　　所以，它从一开始就是我的了。

　　[就快满月了呢。]渺抬头，一对金色的眸子里映出月亮的影子，那是一个将近完满的圆形。
　　“恩，是啊。”怪物微笑着点点头，很愉快的样子。
　　“满月又怎么了？你们不是都见过太多个满月了么？”杰度顺着怪物的肩膀爬上去，在他的脖子上绕了两圈以后吐着信子问。

　　[你这个家伙，不会自己走路！]渺瞪着化身为银蓝色大蛇的杰度，很不满地举起了笔记本。
　　“你以前不是经常变成猫的样子缩在他怀里，我怎么就不行了~”杰度因为自己抢先占据了有利地形而得意洋洋，又吐了下舌头。“况且我还是小孩子，自己走路的话脚程明显赶不上你们，是吧，蓝？”
　　[借口而已，老小孩，你又不是变不成大人。]渺疾笔刷刷地写，表情相当之愤懑。

　　“呵呵，其实我倒不是很介意……”怪物很好人地摆了摆手。“我们是同伴嘛，互相照顾是应该的。”他的眼睛冰冷冷的，嘴角却是温暖的弧度。渺直愣愣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忽然伸出手来摸他的额头。
　　[你没发烧吧？居然会说这种话……]
　　“我好得很啊。”怪物微笑着回答到，其实有些心不在焉。

　　在这个看似非常热闹的队伍里，有一个存在始终被人忽略。那是被遗忘的角落。白狼独自一人跟在他们后面，低着头看自己的爪子踏在地上所留下的印迹。
　　满月……又快满月了呢。血液里那种灼热到近乎沸腾的感觉，都是因着月亮的圆满而来吧。
　　满月，对大多数生物来说并没有特别的意义，却可以对另一些事物造成极大的影响，而白狼也在这个影响范围之中。成年的狼，在满月之夜可以幻化为人型，虽然并不能就此变成真正的人，却是最为接近人类的状态。尽管如此，狼和人却是夙敌，只因为狼血统高贵，聪明温和，是唯一能够到达传说中乐园的物种，因此便遭到人类的嫉恨和屠杀。曾几何时，人与狼是可以愉快相处的。狼与人分享生存必须的种种技巧，甚至心甘情愿被驯化，一生守护在某个特定人类的身边；但是平衡是从什么时候被打破的呢？……不得而知。但所有的来源便是人类的自私、嫉妒等种种劣性。毫无防备的狼在一夜之间被舍弃背叛了，伤得体无完肤，不得不逃出人群，回避人类，在山野之中另谋生路。但人类并没有因此放弃，仍视狼为敌人，见到便杀。被逼到走投无路的狼族终于爆发出了原始的野性，那是为了生存而具备的本能，即使见到人类也不能手软，曾经温和文明的物种就这样倒退成了人们口中的残暴野兽。

　　这些历史，在人类存在的漫长时间里逐渐被扭曲美化，因为占优势的是人类一方，胜者有权力“制造”历史，因为他们是能够在明里传播的一方。因此在人类的后代眼中，狼始终是敌人；而在狼族后代的眼中，人类便是残酷狡猾的代名词。这样的宿命一旦形成，生生世世不可解。

　　这事情的前因后果，白狼这样年轻的狼是不会完全了解的。况且它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双亲，在一个完全没有人类威胁的环境下成长至今，它几乎已经失去了对人类的戒备和仇恨。

　　“是了，它真的恨不起来呀，因为我从来没有告诉过它我不是人类的事情，它也一直以为我很守护人类。它实在是个太单纯的孩子了，没有任何的污迹，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听我话了，嘻嘻。”曾经有着蓝色卷发笑容甜蜜的灵魂碎片对怪物说。
　　“你这么做的目的？”怪物微笑着问。
　　“嘻嘻，你怎么会不知道呢，越是纯净的东西越美味啊，我真的很期待它成人的夜晚，可惜错过了，那么就只有下一个满月夜了。这孩子变成人类的时候长什么样子呢？真想看啊>_<~”
　　“你果然很闲哪，花这么长时间来精心策划一个自娱自乐的活动。”怪物依旧微笑，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即使面对的是自己的一部分。
　　“哎……在找回我自己之前的时间真是无聊又漫长……这几年时间算不了什么，眨眼便过了，却可以得到这么大的乐趣，当然值得，嘻嘻。”
　　“那么……今晚就交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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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明天晚上离开一段时间可以么，后天会赶上你们的。”一直沉默不语的白狼迟疑地说。
　　“有什么很重要的事么？”怪物问。与此同时，渺表情复杂地瞅了他一眼。因为长时间的赶路，他已经睡意朦胧了，再加上不能享有在别人怀里打瞌睡的特权，因此一直没能休息好。
　　“恩……算是吧。”白狼低下头，轻声说。
　　“没问题，你去吧。正好渺也很累了，明天让它睡个够，就在附近的旅店里等你，后天晚上再出发。”怪物笑嘻嘻地说。“这里的视野不错，看样子明天晚上会是好天气，我也很想好好的赏月呢。”
　　“……谢谢你。”白狼低声回答到。
　　“不用客气，因为我们是同伴么，相互照应是应该的。”

　　“哑哑，满月大好，我想吃月饼啊>v<！”一直像围巾一样一动不动的杰度忽然抬起头来，再度吐出了信子。
　　“呵呵，可是这里没有月饼啊，我们又不在中国。”怪物苦笑着说。
　　“哎？没有月饼？那这里有没有什么针对满月的庆祝活动啊？”杰度失望地问。
　　“大概有吧……^^b”（其实完全是敷衍而已。）
　　“那好那好，我要去~~！！！明天晚上我请假，很久没有出去骗人了，HOHO~= =+”
　　“……”这时渺已经一边走路一边睡着了，所以没有讽刺杰度。

　　满月之夜[下]
　　满月之夜。
　　天空是墨色的黑，月亮是纯净的白，圆满地悬挂在空中，展现着最明媚的姿态。
　　白狼一早便离了队伍，杰度天没黑就变做小孩的样子兴高采烈地到村子里去骗吃骗喝了，渺因为严重的睡眠不足，从进了旅馆开始就倒头大睡。至于怪物呢……怪物去了哪里？
　　……秘密。

　　白狼孑然一身离开了怪物他们停歇的村落，尽自己的力量向着荒芜人烟的旷野奔跑。满月之夜，力量会有些不受控制，这种样子不可以被别人看到。终于在天黑之前钻进了一片树林，根据白狼的经验，这种树林之中往往会有小小的湖泊，水很干净的那种，那里就是它的去处。上次的一眼之后，许久没有再见到自己变为人的样子了，不管自己想不想承认，那个样子其实很美哪……

　　月亮便如愿升起了。
　　白狼喘息着向湖走去，好不容易到了湖边，终于支撑不住跪了下来，正好可以看见湖所倒映出来的自己的样子。银色的柔顺短发在满月的照映之下闪耀着动人的光泽，柔和而绚丽。鹅蛋一般完满的脸型，略尖的下巴，魅惑的紫色的眼睛……果然没错……这张脸和那个人有些相象。
　　其实白狼并不自恋，它这么急切地想看自己的倒影，只不过是从那里寻求主人的容颜罢了。
　　……说到这里你该明白了吧，其实……白狼是母的。

　　忽然，身后的树丛发出声响，白狼紧觉地回头，只见一个黑色的身影以极快的速度向自己扑过来。她一惊，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已经被来者压个正着。
　　“难道是色狼来偷袭么……”白狼绝望地想。
　　“哈咯，好久不见啦，小孩子~”那个熟悉的甜腻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白狼睁开眼睛，顿时泪流满面……真的是她么……不是在做梦吧……
　　“哎？看到我不高兴么，怎么哭起来了？难道我很可怕么？”对方不满地问到，手还不停地在白狼身上摸来摸去。“啊啊~身材真好啊，皮肤好滑，胸部也很大呢，真好啊~”
　　“……真的……是你么？”白狼没有反抗，任由对方吃她豆腐，只是不可置信地一动不动，生怕这一切只是幻影，一动就破灭。
　　“……”对方停下手里的动作，翻身坐起来，很严肃地趴到湖边朝里面仔细望望，还左右摆了几个POSE。“奇怪……分明没什么问题啊，难道哪里和以前不一样了么？”她小声地自言自语。……没错啊，卷曲的蓝色长发，圆圆的脸蛋，红润的嘴唇，湖泊一般纯净蓝色的眸子，还有一贯喜欢的黑色长裙，当然也缀满了蕾丝花边和蝴蝶结……perfect！那么为什么小孩子一脸不相信的表情啊？……奇怪……

　　正想着，被人从身后紧紧搂住了。她一转头，就被人咬住了嘴唇，不能呼吸。
　　“你到底去哪儿了？这么长时间都不回来……我以为，我以为你不要我了……我以为你出事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可是我还是一直等……”几经挣扎以后，还是白狼被压在下面，哭的喘不过气来。
　　“傻孩子，我知道的，知道的……”她慈爱地看着身下泣不成声的美丽的孩子，原来她也会有这种表情呢，原来她也会哭得这么惨绝人寰呢，看来真的一直在压抑自己吧……明明从小看到大，却从没有看到她这样哭过，一次也没有。如果不是因为离别，或许这孩子永远不会意识到自己心里真正的想法吧。

　　“那你为什么一直不回来=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白狼瞪着她问。
　　“嘻嘻，那是因为我找到一生的依靠了呢~！”她把食指放在唇边，笑嘻嘻地说。
　　“是……谁？”白狼的声音忽然软了下去，眼神也落寞起来。
　　“恩……就是这个身体的主人啊，我本来就该属于他的一部分的……”她不自觉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都是凉凉的，触感却不太一样，毕竟这不是用魔力维系的巧克力了。
　　白狼却完全不明白，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于是她决定和盘托出了，毕竟这孩子等了这么久，也有权力知道事情的真相了。只是不知道她能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嘻嘻。

　　…………果然，不久以后，荒无人烟的树林里发出一声狼嚎。
　　“什么？！！！你说这个身体是他的？？？！！！！”白狼抱着头，一脸不可置信地向后连退了好几步。
　　“嘻嘻，没错，他答应满月的时候借我来用，就是这样。”说完，她还点点头以应证她说话的真实性和准确性。
　　“……只有满月之夜么……”
　　“恩，恩，反正你也只有满月之夜可以化为人型不是么？”
　　“那我平时都见不到你了？”
　　“啊……大概是见不到了吧，平时我得在这个身体里忙其他事情呢，其实我还是很忙的呀……”她咬着手指解释说。哎……可惜现在的手指不可以当糖吃了……

　　……不明白不明白不明白不明白……我不明白……白狼美丽的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嘻嘻，不明白没关系，这世界本来就有太多事情无法明白呢。来来，夜还很长呢，我们这么久没见了，好好叙叙旧吧，我还想疼爱你呢，嘻嘻~”
　　“……不……我不要………………”白狼摇着头一直后退，可惜……退路被一棵大树挡住了。
　　“乖，怎么这么不听话了？来吧来吧~嘻嘻嘻嘻……”
　　一个不算高大的阴影慢慢逼近中……

　　天蒙蒙亮的时候（但是太阳还没出来啦），怪物和毛发蓬乱的白狼一起回来了，只不过一个脸上挂着满意的微笑，一个像受了严重打击一样萎靡不振焦距涣散。渺总算是睡饱了，揉着眼睛看着他们两个，拉过怪物写到：
　　你还是吃了它啊？
　　“其实不是我吃的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怪物很无辜地摊了一下手，笑眯眯地轻声道。
　　不久以后杰度也心满意足地捧了一堆吃的东西回来了。
　　“看我多好，自己吃了还不忘给你们带，啊……好饱啊……”说着一屁股坐在地上摸着鼓鼓囊囊的肚子吐气，全然没有注意到房间里诡异的气氛。

　　经过一番商议以后四人（其实只有三人，还有一只完全傻了）决定在这个村子里再停留一天，于是怪物补眠（不知道怎么觉得很累啊……下次还是不要轻易答应把身体借出去的好= =b）渺继续埋头睡觉，杰度一边感叹肚子好饱一边还在努力地往嘴里塞东西，还有可怜的白狼……独自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没有人知道满月之夜它究竟经历了一些什么。

　　[-完-]

　　[拖了这么久，竟然很干脆就写完了，我真是不负责任啊……可怜的白狼这么轻易就失身了= =b不过被吃了啊，被吃了吃了，也好，大概以后会神经失常性情大变也说不定，不过看看现在的架势，几种基本性格都有了，还有什么性格可以写么？……望天……好像又要下雨了啊……爬走……
　　2005-6-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