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2、相思红豆 ...
-
不过,失意而去的赵公子虽然踏上了赶考路,却并没有忘记心仪已久的佳人。不多久,就派人从遥远的京城送了一个精致的锦盒给群粲,还有一封情真意切爱意绵绵的信来。信云:现在在京中第一权臣,当朝左相大人的家里,接受考前辅导,辛劳读书备考之余,还不忘当初舜州书院的一幕幕往事,等等。
群粲看完信,按照原来的折痕叠好,放在了桌上。打开那个锦盒,里面是满满一盒红得耀眼,好像一团在燃烧的火一样的红豆。
红豆生南国,
春来发几枝,
愿君多采撷,
此物最相思。
相思。嗯,赵云逸要表达的意思就是,相思。
群粲的心里,也淡淡的漾起了一丝甜意,指尖拈起一颗,向着窗户的方向看看,阳光下,非常的漂亮。
那双温和沉静的眸子和衣袂飘然的身形仿佛出现,群粲淡淡地笑了笑,把豆子放回锦盒,扣上了盖子。
熊苇从外面回来,悠哉游哉的晃进书房。书房里没人,只有几只雀儿在叽叽喳喳的叫,书案上,很显眼的放着一个雕饰繁复的精美的锦盒。
咦?这是什么?
熊苇凑上前,左看看,右看看,看不出个所以然。打开看看吧,正想着,手比脑快,啪嗒,就把锦盒的销子摁开了。
哇!真好看的豆子!通红通红的,这是什么豆子啊?从来没见过的!比家里的红豆绿豆漂亮多了!不知道熬粥来是什么味道的?
想到这里,熊苇舔舔嘴唇,咽了一下口水。
屋里没人,这是谁的呢?偷他一点熬粥来尝尝应该没关系的。嗯,就这么办!
想到做到,熊苇抄起袍角,倒了些红豆在里面,一不小心倒多了,下去半盒余。算了算了,偷一点也是偷,索性多拿点!
小心翼翼的把好看的红豆子兜出来,熊苇扯着嗓子叫小五子。吩咐他去厨房讨一个小炭炉,以及糯米柴炭铁锅等物,就在书房外面的院子里,架火熬粥!
水开了,把糯米和好看的红豆子放进去,盖上盖子。熊苇满心期待的等在一旁。
火不怎么旺啊,进屋去拿扇子扇扇。
不一会儿,院子里就飘起来一阵香气。
群粲从母亲屋子里回来,看见熊苇蹲在院子里,撅着屁股对着一个炉子不知道在忙活什么。
——狗熊!
熊苇好像被吓了一跳,猛地站起来转过身,双手都背在身后,紧张得看着群粲。
——你干什么?
群粲狐疑的看看她奇怪的动作,问道。
——没,没什么……
熊苇说着,还紧张的瞟了瞟她的粥锅。咕嘟咕嘟的声音,锅盖被顶得嗒嗒响。群粲没看出什么来,迟疑着进书房去了。
熊苇这才松一口气,又转身蹲下,继续期待她的红豆粥。须臾,群粲从书房里一阵风一样冲出来,急冲冲的喊,
——你拿我东西了?!
熊苇刚才的表情动作只好又重复了一遍,快速站起来,依旧背着手,摇头,
——没!没有!
刚才偷豆子的时候就有预感是她的,现在看来肯定是了,完了,会不会跟我拼命啊?为了几个豆子不至于吧?好,只要她不揭锅盖,我就死不承认!
——手里是什么?
——嗯?手,手里?
熊苇把手拿到身前来看,正攥着她买给群粲的那把纱绢团扇。
——还说没有!
群粲上前来,一把抢过去,
——你干嘛拿我的?
——借用一下么……
——怎么不用你自己的?
——我的是纸的,溅上火星就坏了。好不容易画的呢……
熊苇紧紧攥着自己的折扇,群粲画的那几把都给了她,手上正是最喜欢一把——寒江独钓。
群粲不再作声了,看看她,拿着自己的扇子进书房去。丢下熊苇在院子里拍心口。
呼!好险!原来是来要扇子,不是豆子。
唉呀!粥沸了!!
找个碗盛起来,呵呵,真好看,白白的粥配着红红的豆。吹凉了吃一口,嗯……
呸呸呸!怎么这么硬?
这什么豆子啊?中看不中吃!费我一锅好米!
郁群粲站在窗口,看着院子里的熊苇龇牙咧嘴,团扇挡着脸,挡住忍俊不禁的笑意。
熊远寿在家流连了月半,生意的事情实在不能再拖,才依依不舍的上路了。其实让他依依不舍的,只不过是每天中午和郁容氏一起吃顿饭,或者在院子里碰巧遇上了,打个招呼闲聊几句而已,可是这也足够拨动寂寞许久的心了。
而熊远寿一走,熊家就有麻烦来了。
其实,也不算什么太大的麻烦,只不过是,郁仁周找上门来。
熊老夫人客客气气地把那个一脸颓废之色的中年秀才请进前厅喝茶,派人叫来了群粲母女。
看到妻子和女儿,郁秀才急忙迎上来,
——粲儿!
群粲皱着眉头扫了父亲一眼,扶着母亲坐下了。郁秀才面带惭愧之色,嗫嚅着跟妻女说,
——前日是我不好,我今天是来带你们回去的……
——你不要想!
郁容氏声音不大,态度却很坚决。郁秀才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我,我带了银子来,可以把粲儿赎回去了,我……
——我和粲儿就是沦落到街头讨饭,也不会再跟你扯在一起!谁知道什么时候,你又把我们母女输给谁去!?
——我……
熊老太太在一旁喝着茶,一声不吭。
——我这番是真的戒了!要是再进赌场的门,就剁我的指头去!我起誓——
——好了,你快走吧,别在人家家里这样赌咒,我不会再信的!
一向软弱的郁容氏态度如此强硬,有些出乎郁秀才的预料,他试探着问,
——你……你是不是贪图人家的钱财……
——我要是哪怕爱惜一点点我容家的钱财,早一点脱开你,我和粲儿,也不至于到今天这样的地步了!要不是熊老夫人照应,粲儿还能有周全么?你唯一的亲生女儿,你都能把她输给别人,你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你早就叫那个赌字迷了心窍,我是再不会信你说的话了,你趁早走开!
郁容氏极力压制住怒气,把态度表达清楚。郁仁周的脸色变了好几变,眼神散乱,像是有什么在心里又说不出来。最后,实在耐不过,
——我,我只是把粲儿输给了人!你,你还是我娘子!我一日不写休书,你就一日是我郁家的人!
郁容氏惊怒之下,忿恨的看着丈夫。
——你要怎样?
——你既是我妻,这熊家,
郁仁周说着看了老夫人一眼,
——断没有强留的理!
熊老太太的茶碗搁在了一边,刚想开口,熊苇跑着从外面进来了。郁仁周刚进熊家熊安就跑去书院告诉了她,熊苇一听大事不好,赶紧往回跑。
跑进来站在门口那里喘粗气,不明白眼前的形势,看了这个又看那个,最后还是看着自己的奶奶,
——怎……怎么了?要干嘛?
——郁秀才要把妻女带回去。
——不行!
熊少爷斩钉截铁的一口否决。群粲听了,抬了抬眉梢。郁仁周却挺直了腰板对着她,
——熊公子,我如今带了当日输的那一百两来的,你——
——你带多少也不行!你当我这是当铺啊?你赶紧走!
毕竟是亲父,群粲见熊苇这样不客气,心里也有些别扭。郁仁周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气也喘得急了,片刻后,豁出去一样,声音也高了起来,
——熊公子,当日要不是你在背后耍些手段,我也不会输给葛公子那笔银子。你若真要欺我人单势薄,我们少不得要去官府理论理论!
听见这个说法,群粲皱着眉恼怒的瞥了熊苇一眼。有点心虚的熊苇掩耳盗铃,看也不看她,
——那……那是你亲手签的契约,把女儿输给我们的,现在你想抵赖?
——那我妻容氏呢?我只是把女儿输了,你们为何连我的妻室也一并带走?
——我……
郁容氏听到这里,知道熊苇打嘴仗不是郁秀才的对手,发起脾气来肯定有一场好闹,生怕不可收拾。
——并非熊公子之故,是我忧心粲儿,才到熊家来的。你莫诬蔑人家!
——我看你们母女是不知羞耻了!
郁秀才不再是刚才的低声下气,口气开始强硬起来,
——今天,你无论如何也得跟我回去!否则,我会到知府大人那里击鼓鸣冤,让赵知府替我断断这强夺人妻的案!!
熊苇一听赵知府,就矮了半头。
舜州知府赵广禄是科举出身,为人刻板严谨,遵奉圣贤仁义。他的辖下隔三差五就会整顿一下民风,赌馆妓院是最强势扫荡的地方。这对百姓来说是大善事,对熊苇来说就是倒大霉。被赵知府手下的捕头抓去大牢里好几次,不但罚银,还受了点皮肉之苦。这也是她对赵知府的儿子赵云逸一直心怀不满的主要原因。
她把群粲弄到自己家本来就跟赌场扯不清的关系,真要是到了赵知府堂上,挨板子那可不是闹着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