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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寸心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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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小姐离开新撰组的那个夜晚。那一夜,他做了个早已遗忘的梦。
来到了京都以后,过去的事仿佛也在日日离他们远去。那个理应在昨日的梦里,他和近藤先生一起探望生病在家的土方君,在房间里,他握紧了男人病重之下的无力的手,和过去一样的温暖涌了过来。
多么遥远的往事啊。
土方君的兄长有着不好的忧虑,如果是肺结核的话,那么一切都完了。
趁着近藤先生还在和兄长说话,他悄悄来到了房间,握住了男人的手。
也听清了土方君不甘心的请求。
虽然请求的对象是神明,一个人的祈愿不够吧,如果是其他任何人代替土方岁三这个人死去的话,也许会生出怨恨而拒绝神明的安排呢。
所以……必须是他。
名为冲田总司的他,愿意毫无怨疚,满怀感激的去替土方岁三而死。
——请让土方君以武士的身份活下去,让他踏在梦想的道路上。
他是真的这么想的。
从年幼的时候起,就这样想。
如果没有人承认,没有人看见,就与死无异;不被需要,不被呼唤,不被赞许,就如迷途在地狱之中。
原本这样的人是存在的。
宠爱他的父亲,关切他的母亲,温暖的家中。
但是由于他不自知握着的力量,父母都被牵连死去。
力量是可怖之物。
怀有这份让人诅咒的力量,连他也变得污秽可怖。
把他送到道场之中,哪怕是在这样的环境里他也不想去触碰竹刀。
但……那个夜晚,土方君对他说了,如果不再哭泣,如果比谁都强大的话,就会“需要”他。那个夜晚,以为将要死去的土方君对袭击他们的人所要求的,只是放过他。
“惣次郎。”
不管多久也无法忘记。
在挥剑之后,无论是什么人都不止一次对他说过,惣次郎是个天才。当看到土方君的背影时,年幼的他从那背影之中察觉到了男人的赞赏。
于是他从诅咒的力量之中,得到了幸福。
变得强大,再也不哭泣之后,从男人口中听到了“跟着来”的命令,因而从江户一路来到了京都。
被称为壬生狼,被人厌恶和恐惧,他也没有感到害怕。
从很久以前就发觉了——和普通人一样,对于杀戮产生的恐惧、厌恶、不适,对他来说,转换的非常简单。
世间的否定无法撩动他的心绪,但是一旦想到他的剑可以让土方君和近藤先生的梦想如同花一样绽放,仿佛他的梦想也和他们一样,就会由衷的高兴起来。
在那不久后,步小姐的尸体被带了回来。
在葬礼上,几乎失控的土方君,用冰冷的声音扔下了接下来的安排。那个男人竟然露出心慌意乱的一面,又一次归咎自己,责备自己的表情。
他终于明白了。
那个莽撞的孩子,身上和土方君重叠的,无比相似的东西。
明明踏上了鬼的道路,明明恳求着变成鬼——却无论如何也残留不去,浓烈的人的部分。
如同盛开在白骨支离的水池里的花。
残酷得如此美丽。
而他是水。
只要成为水,就够了。
无需去思考美丽的本质,无需深究格格不入的残酷,他要做的只是听男人的话,为他挥刀而已。
这样的本能之下,他杀死了山南先生。
毫不犹豫的,无需思考的,简单的拔出了刀,脑海之中一秒的思考也没有出现过。
山南先生笑了。
无法理解。那一瞬间,看到了他对土方君所挥出的是竹刀的瞬间。
“总司,为他介错吧。”近藤先生悲痛的说。
“我很痛啊……”山南先生笑着对他说。
他又一次挥下了刀。
仿佛那是天生就与他一起的本性,仿佛出生之时就是身体的一部分,这么做了之后,才会迟钝的开始思考。
和染血的樱花一样,凋零而落的。
是同伴的头颅。
这一次,是血。
涌上了喉咙,伴随着胸口灼热的痛楚一同闷在手掌,流过手指滴在了地上。
又一次的,又一次的。
污秽的……血。
门突然就打开了。
光芒倒进了房间,照在无法掩饰的他的身上,土方君用难以形容的表情看着他,仿佛是自己做了什么可恶的事,哀伤的看着他。
血溢了出来。
黑暗和鲜红,白骨和剑,死亡和离别。
他不由得意识到。
恐怕又一次……将要被舍弃了。
以离别的形式,以爱惜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