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败涂地》酉时白露

1、风华正茂

　　慕煦冬躺在床~上，透过门缝他看着背对着自己的爱人，脑子里数了数日子，今年是第几年了呢？十一年了？还是五年了，他没算明白，那个男人已经打开门走了进来，憔悴的脸上浅淡的挂着点笑容，看起来有些强颜欢笑，慕煦冬却莫名感到有从没有过的心慌。

　　他和十一年前的模样离得越来越远了，却始终是他爱的样子。

　　他向自己逆光而来，可能是今天天气很好，可能是心慌的过了头，不知怎么的，他就想起来以前的事了。

　　03年九月，各大高校刚刚陷入开学狂潮，各个高校门口被学生以及学生家长围的水泄不通。

　　而唐槐高中却足足提早了一个月就已经开学，校门口围着的是报名的新生，老生们现在正在火急火燎的准备着九月的小考。

　　“干，我弟他今天才去学校报名，我都在学校他娘的上了一个月了。”

　　“谁让唐槐是全市重点。”

　　“我觉得多上一个月还行，一中根本就没有放暑假，就意思意思放了三天！三天！”

　　“那是学校？！惊了！监狱吧！放的什么假，那叫探亲吧！”

　　“探什么亲，说的像三天够家远的的回一趟家一样。”

　　“干！”

　　高二一班的学生们乘着午休猫在教室里，边吃着家里带来的午饭，边叽叽喳喳的控诉着学校的不公，九月的天气异常的燥热，整个教室里各式各样的饭味混杂着汗味，脚臭味，着实不太好闻。

　　“你萝卜给我吃口。”

　　“那你给我个鸡翅？”

　　“滚！想得美，做梦想屎吃去吧。”

　　慕煦冬趴在书桌上，半个脑袋埋在书里，各种各样的书籍摆的满满的活像是座堡垒一样把他围的结结实实。

　　“冬子不吃饭？”刚和人家讨萝卜失败的杨飞飞凑过来，用筷子屁~股戳戳:“再不吃就来不及了。”再过会老班组织午读，吃~屎都赶不上了。

　　慕煦东把戳在腰间的筷子抓~住扔开，换了个姿势继续趴着，声音闷闷的:“不吃。”

　　“你别烦他了，昨晚上包夜去了，让睡会。”白好男拉过杨飞飞，一直窥伺他碗里的鸡翅。

　　“包夜？牛逼了呀，昨天老张头查寝还能出的去。”杨飞飞咽了口饭，继续说:“妈的老张头昨晚上三~点多还不睡挨个宿舍查少没少人，他他娘的不睡的嘛？”手里拿着的筷子活像个指挥棒，东摇西晃的。

　　说着说着又好奇道:“不对啊，冬子你住宿的，老张头昨个查了三遍宿舍，没查到你不在？”

　　“他跟老张头说出去查资料。”白好男解释道。

　　“这他娘的都行？”杨飞飞惊了，滥用私权啊，滥用私权。

　　“你回回年纪第一，老爹教育局领导你也行。”白好男翻翻白眼，补充道:“学习差是原罪。”

　　“干！”杨飞飞不服，声音拔高了几个度。

　　慕煦冬耳边一直叽叽喳喳的吵，睡也睡不着，闻着混杂的饭香也有点饿，坐起身子在桌兜里翻出来半袋面包，拆开咬了口，道:“我是真的去查资料了。”魔兽冰封王座刚上线，查查新版资料。

　　杨飞飞眼疾手快的夹了筷子白好男饭盒里的塞了一嘴，含糊不清道:“信得信得。”信才有鬼，这家伙简直是网瘾少年，出去不打游戏查资料？太阳西边出来了。

　　慕煦冬冷淡的瞥了一眼，没说话。

　　慕煦冬这个人很奇怪，看起来是冷的，接触下来却是暖的，就像他的名字一样矛盾，刚接触的时候叫人分不清冷暖。

　　“老王说下午午读抽默单词。”慕煦冬咽下最后一口面包，喝了口水不紧不慢的又补充了句:“默写不过的下午留到过为止。”

　　“干！”杨飞飞快速扒了几口饭，不敢在闲扯抓紧时间背单词去了。

　　“幸好我走读。”凑过来的王品摸~摸~胸口。

　　“走读不例外。”慕煦冬补起刀来毫不留情。

　　“操了！”

　　待三只苍蝇走开，慕煦冬又趴在桌子上继续睡了，燥热的天气和吵闹的教室让他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就透着窗户看外面青葱的大树，想着为什么树是绿的这种叫人摸不到头脑的问题，瞧着瞧着就又眯了过去。

　　下午放学慕煦冬在各位同学怨念，羡慕的眼神中率先走出教室，一副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样子准备赶往网吧。

　　学习好，就是不一样。

　　今天七点半还要打团刷boss，晚自习请假吧，慕煦冬这样想着，看看时间不早了，加快了步伐。

　　去网吧要走过一条长长的小巷，刚好容两个人的距离，四周是低矮的平房，凑的很紧密。开着各种各样的小店铺，朝巷子里开一扇小窗户，每每放学小巷子被挤得水泄不通，学生们凑在窗户口大声的告诉里面的人他们要买的东西，伸长了手去拿，零钱扔在窗前的桌子上，七手八脚的也不知道拿的什么东西。

　　慕煦冬非常的讨厌人多的地方。

　　去网吧不是只有这条路，不过很近能省不少脚力时间，还能减少被不良学生拦路打劫的概率。

　　慕煦冬不害怕那些留着长发染的奇奇怪怪颜色，手里捏着红双喜吞云吐雾还不太熟练，穿的破破烂烂自以为很帅的小流氓，只是觉得遇上挺麻烦的，挺浪费体力时间的。

　　但他更讨厌人多的地方，非常讨厌，觉得很嘈杂。

　　另一条路比较偏僻，还要路过一片拆迁房，没什么人住，走路的人少，拦路的人多，被拦住要么破财免灾，要么伤筋动骨。

　　“我真的没有钱！”快过拆迁房的时候，慕煦冬听到了女孩子的声音，害怕的都在颤抖。

　　“没有钱好办，和哥哥们玩一玩也行呀。”

　　“哥哥不会亏待你的。”

　　“求，求求你们了，放过我吧……”

　　“想走就把钱还了。”

　　慕煦冬不太想多管闲事，向前继续走了几步，听见女孩子的惊呼尖叫，叹了口气，退了回去。

　　寻着声音过去，在两间紧靠着的拆迁房中间，几个小流氓围着瘫在地上哭的姑娘怪笑，有些不要脸的甚至已经对姑娘上~下~其~手。

　　姑娘穿着唐槐的校服，书包甩在一边，书散了一地，瘫在地上哭的喘不上来气，地上的黄土脏了她的衣裙，看起来可怜的不得了。

　　小混混有五个个，四个围着姑娘打转。还有一个穿着一中高中校服靠在墙边，头发规规矩矩的黑板寸，一条腿蜷起来踩在大红色的拆字上，还背着黑色的书包，看起来一副乖巧学生模样，要是他手里没夹着根烟。

　　慕煦冬上前拦住，轻声道:“别太过分了。”

　　小混混抬起头，眯着眼睛看了好半天，耻笑道:“唐槐的书呆~子来英雄救美？哈哈哈有意思。”

　　“老子还有更过分的呢！”

　　“这细胳膊细腿，啧啧装什么。”

　　慕煦冬摘下书包，也懒得废话，不听劝不就是要动手吗？当下反手扔在当中那个染着红紫头发人脸上，活动活动手腕，伸出一只手，冲着小混混勾勾手指笑道:“一起上？”挑衅意味十足。

　　混混一瞧，好嘛不怕死找事，还敢拿书包砸人，一下子被激怒，怒骂着甩下被扔过来的书包，砸起地上的黄土洋洋洒洒飘了起来。

　　“操~你小子活腻了！”红紫毛边骂边提起拳头冲了上来。

　　慕煦冬轻巧一掌握住拳头，身子退了下，手掌擦过拳头一把攥~住红紫毛手腕，把人直接借着力道向左边一甩，砸中冲上来的另一个小混混。

　　另外两个一前一后攻上来，被慕煦冬掐准时间，将身一闪，两手一捞拽住两人的已经，双手向中间一扯，俩人结结实实迎头相撞倒地。

　　“住手。”一旁靠着的看戏少年懒懒散散的走过来，示意先别打了，拦下其他他人。

　　红紫毛一听，刚爬起来冲出去的拳头堪堪没停下，直直冲着慕煦东去了。

　　慕煦冬抬起一脚看似轻轻巧巧地直踹腹部，居然把人又踹出去半米远。

　　“唐槐？”少年上下打量着慕煦冬，眼中的神情叫人捉摸不透。

　　慕煦冬没有搭理，上前拉起瘫在地上的姑娘，姑娘惊慌失措，书包也不敢收拾，拔腿就跑。目送她跑远才道:“五个男的欺负小姑娘也不害臊。”

　　红紫毛缓了半天才缓过劲来，捂着肚子就要上来报仇，却被穿着校服的少年拦住:“哦？”

　　慕煦冬没兴趣跟他们扯淡，眼皮都不抬的问道:“还打不打？”语气真是嚣张透顶，一看就是没挨过社会人毒打的架势。

　　“我他~妈~的操了！”红紫毛一听更炸了，张牙舞爪的就要上来继续干架。

　　“不打了。”少年微微一笑，继续拦着红紫毛，眼睛始终看着慕煦冬，好像在瞧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

　　慕煦冬懒得废话看看腕表，七点二十八，该打团了。抬眼又瞧了眼那个少年确定没有再动手的意思，也没再多说多搭理拍拍手走了。

　　“老卫，这就放走我~操了，小~逼崽子踹的真他~妈~的狠，操~他~妈~的欠收拾。”红紫毛气的跳脚，指着慕煦冬远去的背影骂个不停。

　　“你几个欺负一女的还好意思嚷嚷，赶紧狗嘴夹住爬远。”

　　“什么叫欺负我他~妈~的操了！”

　　慕煦冬走了大远还能听见红紫毛气急败坏破骂的声音。

　　结果慕煦冬不光没有去晚自习，甚至又包了一夜，宿舍都没有回，第二天回学校活像是吸了毒一样。连包两天夜，还没好好吃饭，别人都是面黄肌瘦，他却硬生生搞出了一种颓废少年的美~感，引得不少春~心初动的姑娘，含羞带怯的送出自己的爱心营养午餐。

　　趴在桌子上睡得天昏地暗头都不抬，老师讲几次想叫，又堪堪忍住，书脊砸砸手心思量片刻终于打定眼不见心不烦。

　　午休的时候慕煦冬终于睡起来了，迷迷瞪瞪的从桌子上爬起来，腿坐的发麻，走起路脚步有点发虚，扶着墙缓了好一会。

　　“嗷呦呦，昨晚上干嘛了？”杨飞飞跟白好男勾肩搭背的从外面拎着饭盒进来，一瞅慕煦冬这一副肾虚的样子，笑的心照不宣。

　　“还能干嘛。”慕煦冬勾勾嘴角，活动下脚腕，瞧着两人越笑越龌龊，凑近道:“打团啊。”

　　“切。”杨飞飞显然失望，小眼睛都眯成缝了，仔细打量着慕煦冬身上干过某种不得了事情的蛛丝马迹。

　　“高中生一天天思想这么伤风败俗。”慕煦冬倚着门框，表示自己有多么多么高尚。

　　“得嘞，您高尚，老子还是处~男呢。”杨飞飞碎了一口，一激动把自己老底抖了出来。

　　“你不说我都看得出来。”慕煦冬颇有深意的看了他眼，缓过劲双手插兜晃晃悠悠的往厕所走。

　　“你听听，说的什么话。”杨飞飞目送慕煦冬走远，半天才回过味来。

　　“我觉得吧……不无道理？”白好男帮腔。

　　“得了不跟你贫了，看新闻了吗？欧洲航天局发射了探月卫星，牛逼啊。”杨飞飞咂咂嘴向往的不得了:“那可是月亮啊，真厉害。”

　　“我怎么觉得它会进考题？”白好男显然关注点就和别人不一样。

　　“我觉得我和你聊不来。”杨飞飞惆怅望天。

　　两人靠着窗边聊天，窗口探过来一个人头，吓得二人魂不附体。

　　“我~操了，我以为老班。”杨飞飞摸~摸心口，大喘了口气。

　　“不好意思，问下这个，慕，慕煦冬？是这个班的？”男生笑容很干净，半个脑袋从窗外探进来，显然个子很高，腰勾的很低才勉强探进来，头发被窗框压得贴在脑袋上，依然笑眯眯的问道。

　　杨飞飞一听以为他犯了什么事，该不会是来寻仇报复的，便试探道:“有什么事？”

　　男生从窗口缩回去，走到后门直接大咧咧进来道:“我八班的，昨天捡到了他的一点东西，想还给他。”

　　杨飞飞一听八班顿时有点慌乱，唐槐学习好的不少，作为每个学校都有的垃圾学生也不少，其中杰出代表就是高二八班。简直就一班土匪，听说杀人不眨眼，□□能掏刀，出门袖子里塞的钢棍，随掏随打，疯狗一般的学生，但最重要的还都是有权有势，没整出什么大事校方还不能拿来怎么办。

　　没错！就是那些网文里常见的设定，极品有钱的坏学生，仗着家里人兴风作浪的校霸！

　　没错！八班就是这样一个团体，令他们这些好学生闻风丧胆的存在！

　　“这个，你给我们……我们帮你转交？”白好男尝试稳住面前这位大哥，谁晓得是还东西还是寻仇。面前这位虽然不了解，看起来不错的样子，但怎么想八班的都不好惹，谁晓得慕煦冬有没有招惹人家。就他那个烂脾气，得亏是互相认识，不然分分钟气的提刀。

　　结果还没把人打发走慕煦冬就回来了，晃晃悠悠大摇大摆的回来了。

　　“这是？”慕煦冬手里还提着袋饼子，一回来就见都围后门有点挡路。

　　“慕煦冬？”男生试探的叫了声。

　　“不染头的一中败类？”慕煦冬盯了半天才总结出来一句，昨天下午遇见的那个，不对，是那一堆混混里唯一不染头穿着一中校服的男生。

　　“我觉得你是饭卡不想要了。”男生从兜里掏出来一张饭卡夹在手指尖晃晃，道:“给你次机会纠正一下。”

　　“拿着滚。”反正没钱，慕煦冬指指门口大步示意赶紧那远那滚，然后长~腿跨进班里，一点不把八班大哥放在眼里的架势。

　　杨飞飞和白好男都没眼看了，默默退远生怕待会打起来波及到他俩。

　　班里其他同学也感觉不对默默走远，时不时瞧瞧后门动静，一副瞧好戏的样子。

　　男生依在门框，盯着慕煦冬的背影，看了半天突然笑了。

　　遭了，怒极反笑。

　　遭了，八班的大哥要□□掏刀了。

　　杨飞飞亲眼看着八班大哥把饭卡捏在手里，生生团成一坨，然后扔在了慕煦冬的后脑勺，笑的挑衅:“喂，你出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