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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那时年少-3 ...

  •   顾锦盯着身边的空位久久不能回神。这都好几天了,老师都有点看不下去了,她把顾锦叫到办公室,对她说明乔亦荀已经转学了,是他父母主动要求的,并且他们全家也已经搬走了。

      这时顾锦好像听不懂老师的话,她睁大一双水吟吟的眸子,愣了半天后,才茫然的点点头,显然一副没有听进去的样子。

      她怎么能够听懂呢,不久前乔亦荀还答应永远和她在一起呢……

      老师看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在她走后放心不下又打了个电话给她妈妈并说明了情况,顾锦的妈妈也束手无策,只能说再给她一些时间让她慢慢接受吧。

      顾锦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了好几天。之前因为有人的保护而暂时压制下的恶意这时也在悄然滋生,并变本加厉。

      书本被五颜六色的笔画得乱七八糟,刚写完的作业会被撕碎洒在抽屉,崭新的白球鞋到晚会变成灰,而这些顾锦都不在意,现在的她像完整的人被分割成灵魂和□□两个部分,行尸走肉般漠然地接受着周围人给予她的一切,可脑袋内却不停地发出疑问:乔亦荀去哪了,并且什么时候会回来。

      事情出现转机的是两个男生在她走路的时候在后面狠狠了她一把,顾锦身形一时不稳,脑袋嗑在前面的台阶上,顿时产生一阵剧痛。

      真的太痛了,顾锦疼得都快要落下泪来。

      那两个使坏的小男孩也在顾锦一片暗红的视线中慌慌张张地跑开了。

      下意识地往疼痛处抹去,入手的是一阵潮湿,顾锦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却仿佛又在下一刻,七窍五感全都归位。

      顾锦愣愣地看着手上染上大片的刺目的红,终于认识到:乔亦荀可能真的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顾锦已经在乔亦荀的家门前,这次她没再敲门,只是俯身在门口坐下,双手环抱着膝盖,一脸失神地看着天边的落日,一如之前无数次的那样。

      伤口已经不再流血,顾锦索性就不管它了,只是连她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是在干什么,之前坐着这里为了是等一个人回来,那现在呢?

      也不知过了多久,妈妈一脸怒容的出现在视野里,顾锦这时后知后觉地才反应过来,原来天已经黑了个彻底。

      妈妈看着她半边脸全是暗红色的干涸物体,急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可最终还是心疼的红了眼角,什么都没说,拉起顾锦的小手,牵着她往家的方向走。

      顾锦被拉着手牵引着离开这地方时,下意识地挣扎了下,可又突然想到了些什么,低下头垂着眸,顺从地跟在妈妈的后面。

      用棉签沾着热水一点一点清理着顾锦脸上的血斑,看到受伤处只是一点小伤口,妈妈顿时松了口气,只是伤口颇深,搞不好得要留疤。

      看着面前的顾锦还是有些魂不守舍的模样,妈妈心里又急又气,出口的话也就有了些埋怨。

      “学校里的事怎么不告诉我?要不是我今天去学校找你也不会知道他们会这么欺负你。”

      顾锦闻言身体往后缩了缩,没有说话。

      “要不我们换个学校吧。”

      一直沉默的顾锦听到这话立马慌了,她不顾伤口被扯到的疼痛,连忙摇摇头。

      她怎么可以离开,万一,她是说万一,万一乔亦荀回来找不到她怎么办。

      妈妈叹了口气:“那你打算这么办?他们从以前就这样对你吗?”

      一提到从前,顾锦眼眶忍不住地红了,老师告诉她乔亦荀转学时她没哭,额头磕到阶梯上流了一大片血她没哭,可现在,那些委屈混着不甘在心里疯狂滋长,泪水瞬间蓄满眼眶,奔腾而出。

      她梗咽开口:“以前有……有……有乔亦荀……他……他会保护我的……”

      “顾锦!”妈妈的突然变得严厉起来,她严肃开口道:“他已经离开了,是不会再回来了!难道你打算就这样一直忍着吗!”

      顾锦被严厉的语气吓了一跳,妈妈向来都很宠着她,极少对她发脾气。

      而妈妈看着泪眼婆娑一脸无措的顾锦,心里还是止不住的心疼,她放软态度柔了声音开导她。

      “顾锦,你要知道,没有一个人有义务陪伴另一个人成长。”她环住顾锦,轻轻顺抚着她的背,“有些人就像天上的流星一样,在你生命你划过一道亮丽的光辉后又消失不见,而这时候你千万不能留恋过去止步不前,不然你永远也看不到下一颗星星。”

      顾锦喉咙里发出“咕哝”一声,似乎对妈妈说的话有些争议,最后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她想说的是,我只要这颗星星,别的都不要。

      “或许你以后可以找到只属于你一个人的星星,可以陪你一辈子。但,至少不是现在。” 妈妈轻声问:“那么现在,你打算怎么办?我们换个学校好不好?”

      顾锦把脑袋埋在妈妈的怀里,却还是执着地摇着头。

      顾妈妈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下了道死命令:“我给你三天时间解决这个问题,三天后要是情况还是这样我们必须换学校。”

      其实顾妈妈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已经在挑选附近其他的小学了,因为她实在想不出来性格有些软弱的女儿会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她提到的三天时限也只是让顾锦心里有个准备和缓冲而已。

      然而顾妈妈怎么都想不到,顾锦的班主任第二天就把她叫到学校了,原因是顾锦把一个小男孩打哭了。

      这件事情让顾妈妈有些接受不能,宁愿相信是那个小男孩恶人先告状,她火急火燎赶到学校,推开办公室的门,入眼的情况却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

      男生在一旁伤心欲绝地抹着眼泪,家长在他身后有一句没一句地哄着,可她扫了好几眼,那小男孩也只是校服上沾染了大量的钢笔墨水其他都完好无损。反观顾锦,昨天额头上的伤口现在又裂开了,身上点点血迹,校医在一旁忙前忙后地缠着纱布,可她愣是一声都没吭,只垂着眸沉默着。

      顾锦听到响声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看到是她眼神畏缩了一下,之后却又跟没事人一样迅速低了下去,与之前无异。

      妈妈皱眉,也不理她,上前跟老师了解情况。

      原来是小男孩又一次把她作业扔了后,顾锦忍无可忍泼了他一身墨水,男孩气急,上前想推顾锦,却先被顾锦揪住头发,男孩吃痛,赶紧让她放手,可顾锦死活不放,互相推搡间顾锦的伤口裂开了,流得到处都是血,这时旁边起哄的孩子这才发现不对,赶紧跑去告诉老师,也就有了之前她进门看到的这一幕。

      顾锦妈妈听着冷笑,当时情况肯定不止这样,现在倒好把责任推的干干净净。

      他们欺负自己的女儿,她也没有必要给他们留面子了,冷言冷语指桑骂槐地说了几句,对面家长就先闹了个大红脸,驾着自家孩子去给顾锦道歉,随后灰溜溜地走了。

      那人走后,顾锦抬头又看了看她,眼神还是有些畏惧。

      顾妈妈奇了,怎么现在知道怕了?当初动手时干嘛了。

      她忽然豁然开朗,走近顾锦面前问:“这就是你想到的解决办法?”

      顾锦不说话,犹犹豫豫了好久后才缓缓地点了点头。

      “疼吗?”顾妈妈指着她头上的伤口问道。

      顾锦点点头

      “那你动手之前想过伤口会裂开,会有这么疼吗?”

      顾锦又点点头。

      顾妈妈倒不耐烦了:“我让你说话。”

      “……”顾锦张了张口,细如蚊声:“想到了,”

      “所以,即使这样,你还是要奋不顾身地想留在这里?”

      这时,顾锦仿佛意识到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她眼神终于不在闪躲,而是坦然的对上她妈妈的视线,说出口的声音虽然还是小小的,可坚定有力。

      “是!我想要留在这里。”

      留在这里等他……

      然而顾锦终究还是没有等到乔亦荀。她手里拿着毕业证在学校门口踌躇了良久,久到夜幕低垂,繁星高挂。看着寂静无人的校门口,她深呼出一口气,她在这时好像终于明白了,有些事情是注定不能强求的,有些人是注定等不回来的。流星始终有着自己的方向,从不会因为任何事而偏离轨道,而她只是有幸能看见那道耀眼的光辉而已。

      顾锦放下肩上的书包,连带着里面攒得满满一书包的牛奶糖,一起丢入路旁边的垃圾桶,然后抬脚离开,再也没有回头。

      她上了一所普通的初中,成绩经常在中上游徘徊,也算能看得过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增长的原因,心智也颇为成熟,新的同学对于单亲家庭的顾锦没有那么多的恶意,有的也只是背着顾锦两三团体小声的讨论,有时甚至还能收到几束同情的目光,这让顾锦有些无奈。

      而她在这里也找到的自己的目标,经常在十一二点还在狂刷题,母亲看着好奇多嘴问了一句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勤奋,顾锦那时还不会掩盖自己的小心思,出口的话说得磕磕盼盼,话还没说完脸颊上倒先红了大半。顾妈妈戏谑地点点头,到也没有对顾锦那漏洞百出的说辞说些什么。

      大概是天道酬勤再加上那么一点狗屎运,顾锦中考分数正好压在了本市最好的一所高中录取分数线上,出成绩的当晚她兴奋地睡不着觉,默默地在心里感谢了满天神佛。可以跟他在一所高中了,想到这顾锦忍不住在床上滚了几圈,对不久后的高中生活充满期待。

      九月的太阳还是很毒辣的,和操场上一群疲惫不耐的新生相比,坐在主席台上的校长精神奕奕似乎有着永远说不完的话。顾锦眯起眼,忍不住想起几天前自己还在家吹着空调吃着西瓜地惬意场景,不着痕迹地咽了咽口水,等下散场后到小卖部买只冰棒吧,她想。

      就在顾锦出神时,“乔亦荀”这三个字如一道惊雷炸在她的耳畔,心脏瞬间被提到了嗓子眼,砰砰直跳,身体永远比大脑先动作,几乎是在瞬间,顾锦已经下意识地往声源处望去。

      阳光在那人身上洒下一层金粉,让顾锦看得不是那么真切,而且顾锦站的地方离主席台有点远,更加看不清他的容貌,入目的也只有那穿着校服的轮廓而已。

      声音低沉清冷,身材健硕高挑。

      不是他……

      重名吧。

      心情立马跌入谷底,倒真如人们常说的有如过山车。脑袋似乎在这时又重新运转,新生代表,台上讲话,年级第一这些词一股脑地冒出来,她认识的那个乔亦荀,现在也应该在某个高中的主席台上意气风发地演讲着吧。

      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不是嫉妒不是不忿,只是有点难受和时隔已久的怅然若失,她低下头不去看那台上的人,脚尖无意识地碾着地上的草坪。

      嘴巴有点发苦,待会冰棒买两只吧。

      顾锦是真的没有刻意去打听乔亦荀,可即使这样顾锦也对他有所耳闻。

      因为乔亦荀成绩优异外貌俊朗打球又好,很快就成为这届的风云人物,更有女生直接说他是这届校草,出众的人总会让人议论纷纷。

      说一点都不在意其实是骗人的。可这份在意也只是听到他名字时会微微一愣,看到他在打球时视线在他身上多停留几秒,仅此而已。但也有矛盾的时候,路过他们班级时会低头加快脚步,在校园看到他时会下意识地逃离百米开外,顾锦知道自己刻意和他保持着距离,也不是他们有多亲密,只是这些举动完全就是下意识的,就算不想承认,她心里还是莫名的对某种可能感到害怕。

      那次接触完全是个意外,她上楼他下楼,楼梯口相遇,距离不超过一米,而周围好巧不巧的一个人也没有。顾锦惊讶地仰头望着他,四目相对,让她的脑袋一下子当机无法反应,而面前的人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只静静地看着顾锦并不言语。

      顾锦这时才真正看清他的容貌,不得不说长得是真的好看,五官深邃,皮肤白皙,此时薄唇微勾,就这么笑盈盈地望着她,显得格外的温和儒雅。

      顾锦心头一跳,而随后胸腔突然涌出一阵酸涩,大脑被刺激地重新启动,她立刻反应过来,蓦地低下头,身体一偏给面前人让了个道。可那人并没有动作,顾锦低着头也看不到他的表情,而且她现在哪有空闲去管他的心情,光抑制住鼻尖的酸涩敢就花了她全部的力气。

      良久后那人似乎是轻轻地“哼”了一声,然后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地,在走到顾锦身边时重重地撞了一下她的肩膀,随后走下楼去离开了。

      顾锦留在原地,贝齿狠狠地咬住下唇,不想让自己狼狈地哭出来。

      她最害怕的猜想,终究还是发生了……

      这件突如而来的小插曲似乎在他们之间并没有起到什么波澜,乔亦荀还是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间就能引起话题的风云人物,至于顾锦……她这人太平凡太渺小了,在人才济济的省级重点高中谁会在乎她的心情感受。

      抑郁了几天后,顾锦总算看开了,又觉得现在这样其实也蛮好,只是遇到以后还是躲着点吧,免得再扰乱心神。

      可是老天总是不遂人愿,在学校每年一次的篮球比赛上,两个班第一场就被分配在了一起,而顾锦好死不死地被分配到了给篮球队员呐喊助威递水打杂的光荣任务上。

      顾锦其实不懂篮球,一点都不懂的那种,只是看到场上比分拉得越来越大,她脑内突然想到一个词。

      碾压。

      所以,等下是安慰同学友谊第一比分不重要好呢,还是再接再厉吸取经验?

      “砰!”顾锦都没思考出结果呢,就被迎面而来的篮球砸中面门。除了刚开始的一瞬间感觉到疼之外,顾锦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面部神经已经完全麻痹了,耳边一阵嗡鸣,又与此同时觉得鼻腔暖烘烘了,于是伸手一摸。

      哦,流鼻血了。

      顾锦愣愣看着指尖的猩红来不及反应,接着忽然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身体腾空,被人公主抱着离开了篮球场。

      顾锦发誓对于这一系列突发症状,她是懵逼的。但现在,她被眼前这近在咫尺的面容吓得回魂了,她立马奋力挣扎,只想让人家放她下来。

      那人斜睨着她,开口是刺骨寒冰,冷冷道:“别动。”

      明明还是炎热夏季,顾锦却偏偏被他吓得抖了个寒哆嗦,这下她再一动都不敢动,只是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捂着脸,毕竟这姿势真的太过羞耻,她还要脸。

      进医务室前鼻血已经止住了,又在校医再三确定无大碍后,某人的脸色才终于好了那么一点,之后校医有事出去了,说他们可以在这待到下课,还贴心地帮他们关上医务室的小门。

      看着那紧闭的房门,感受着某人散发出的低气压,顾锦简直欲哭无泪,真的越是怕什么就来什么,躲都躲不过。

      “那个,刚才谢谢你了。”踌躇良久,顾锦还是觉得先道谢比较好。

      “哼!”那人撇过脸去,并不领情。

      这就非常尴尬了,不过看样子人家并不想和她过多交谈,顾锦也乐得自在,便两眼盯着天花板,思维杂七杂八地乱窜,静等下课。

      直到她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那声音极低,像是里面夹杂着什么难言之隐又或是满腹疑惑,轻轻柔柔的,承载着满满情感。

      “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那人说完,也不看顾锦,还是撇着脸看向其他方向,明明是个满不在乎地模样,却抿紧唇固执地想要个答案。

      顾锦顿时就笑了,是被气笑的。

      一个突然消失四年的人,现在跑过来跟她要说法,你说这好不好笑。

      心里有气,出口的话自然就重了点。

      “小猪仔,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讨人厌!”

      果不其然,乔亦荀立马就火了,想像小时候一样惩罚似的揪她辫子,手刚一伸出来就后悔了,如今的顾锦早就剪掉一头柔顺乌黑的长发,改成了利落干净的短发,是再也不会扎成辫子让他揪了。

      他气愤地收回手,同时声音也不自觉大了些,反驳道:“给你写了那么多的信你回过一封吗!之前让你来找我你来了吗!我讨厌?究竟真正讨厌的是谁呀!”最后吼出口的声线颤得厉害,里面似乎有着天大的委屈。

      只是现在,面前这人就用那一双蒙着水汽碎着光地桃花眼红着眼眶地瞪着她,让她心里没由来地一软,顾锦下意识地在反思自己是不是说得太重了。

      等等,乔亦荀什么时候让她来找他了?还有,什么信?

      “你当年为什么不声不响地就转学呀?”一大堆疑问纠缠在一起,但没想到一出口问得竟然是这个。

      乔亦荀闻言也没有立刻解答,只是又偏过脸,吸了吸鼻子,不让顾锦看清他的表情。

      顾锦心里忐忑,兄弟你可千万要忍住呀,毕竟把男生弄哭这件事人生只经历过一次就够了。而且为什么你会觉得想哭,最应该哭得不是被抛下的我吗?

      良久后,乔亦荀才开口,声音沙哑的可怕:“我在信里告诉过你的。我一出生身体就不好,而且当时年纪太小也不能做大的手术,所以之前一直靠吃大量的药来缓和病症,才长成了那个样子。”他张开两手笔划了两下,又接着说。

      “但那次病发的太严重了无论吃多少药都止不住疼,我爸妈没办法只能连夜把我送到省级医院,而等我真正有意识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开完刀后的一个月了,那时候爸妈已经什么都给我办好了,而我之后几年也在一边复健一边读书。”

      一说完看着顾锦变得有些焦急的神色,乔亦荀心头一暖,赶忙说道:“现在已经完全康复了,你别担心。”

      顾锦顿时心安下来,也不在说话,慢慢消化着乔亦荀话里的信息。

      好像确实不能怪他,她的那些庸人自扰的心境在关乎生死的重病面前确实不值得一提。

      顾锦用脚踢了踢乔亦荀的小腿,这是她在两人重逢后第一次主动做的动作,随后她开口问:“喂,把我家地址报一遍。”

      “汉江路东苑小区4栋503。”乔亦荀倒是回答的从善如流,末了顿了顿又道:“你没收到吗?”

      “收到你大爷!我家在5栋呀!”

      所有的误会都解开了,两人也相继沉默下来。乔亦荀无言地看着她,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眼神里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还夹杂着一点点紧张和慌乱,顾锦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是测过目光,躲开与他的对视。

      也不是在生气矫情,顾锦完全理解乔亦荀当时的情况,也认同其做法。

      只是……

      “你变了。”乔亦荀突然开口道。

      顾锦听后点点头,“人总是会变的。”

      只是既是如此,他们之间还有着四年不可跨越的鸿沟,就像现在这样,让他们从无话不谈到无话可谈。

      乔亦荀盯着她,也不再说话,只是突然从上衣外套口袋中拿出一张纸条。

      “也有不会变的。”他固执地开口,指着纸条上顾锦的分班成绩,“你的理科还是这么惨不忍睹!”

      “……”

      顾锦抬头仰望着的一栋楼层好久,最终还是决定上去问一问,说不定呢……

      幸好那户人家也是是个心思缜密的好人,当顾锦说明来意后,立即搬出两大箱子,说这是这几年寄来的信件和东西,他们都存着没扔,就是怕有一天正主来领。

      顾锦不知道怎么表达内心的激动和感谢,只能嘴里不停的道谢。

      最后那人说,这些信,他每隔一段时间都能收到,每次都还带着一本书,这么多年都没间断过。他就在想,即使没有回信也能坚持这么多年,那么你对于这些信的主人来说一定是很重要的人吧。

      顾锦听完后,微微一笑道:“他对于我来说也是很重要的人。”

      当天夜里。顾锦一夜没睡,在暖黄的灯光下读完了所有信件。第二天,她跑去找乔亦荀答应了他帮她补习的事情,当然了,代价是给这大魔王当无限期的小弟。

      “你喜欢他!”乔亦荀突然出声质问。

      顾锦此时正在偷瞄身后的学长,一听到这话,立即被吓得三魂丢了七魄,赶紧结结巴巴否认,“谁……谁喜欢他啦,你不要瞎说。”

      那样子明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也不知道是被戳中心事羞的还是被对面人阴鸷的目光吓的,顾锦夹菜的手有点抖,好不容易夹起一个鸡翅膀放到对面的餐盘里,讨好道:“快吃快吃,你下午有体育课要好好补补。”

      可是乔亦荀却并不领情,冷眼看着面前人的大献殷勤,最终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我去替你告诉他。”一说完就作势要站起来,真像要付出行动的样子。

      顾锦立马慌了,赶忙伸手要去拉住他,谁知动作太大一不小心打饭餐盘,菜的汤汁全部洒在乔亦荀洁白整洁的校服上。

      乔亦荀本来脸色就臭,现在更不好看了。

      他看着一脸焦急无措的顾锦,最终只是冷哼了一声,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食堂,也不管被他留在原地的人。

      乔亦荀一整天都在生着闷气,只是在最后晚自习放学后还像往常一样在校门口等顾锦,把她送到家门口后,自己才朝相反方向回家。只是从平常的两人并肩而行改成了一前一后,他保持着三步开外的距离一直跟在顾锦身后。

      一路上两人相对无言,一开始顾锦还找话题想缓和气氛,乔亦荀却始终不搭理她,两三次后顾锦也有自知之明不再开口了。

      等顾锦到了家门口,乔亦荀突然脱下弄脏的校服扔给顾锦,留下一句谁弄脏的谁洗干净,就扭头走了。

      现在已经是深秋街上寒风四起,顾锦看了看前面只穿着一件短袖的人的背影,下意识地把人叫住,并跑到那人跟前,也脱下自己的校服递给他。

      “晚上冷,你先穿我这件吧。你的校服我洗干净再还给你。”

      不知道是不是顾锦的错觉,那一刻她好像觉得乔亦荀似乎不是那么生气的了。

      之后的日子也平淡无奇地过着,拖乔亦荀不厌其烦帮她讲题目的福,她考上一所很不错的大学,当然了,还有个很不错的点是离方逐学长的大学很近,只隔着几条街。

      乔亦荀倒是想守住他们小时候一起上同一所大学的约定,想和报顾锦报一个学校,顾锦听闻当时就把他骂醒了。

      有条件不赶好得挑,你傻呀!所以折腾来折腾去,即使当事人有一百个不愿意,乔亦荀还是要当方逐的小学弟。

      乔亦荀一直单方面地和方逐不对盘,顾锦也不知道为什么,时间一长,顾锦就把这理解为同类相斥,两个都是极其优秀的人,经常被人拿在一起作比较,互相看不顺眼也正常,毕竟用乔亦荀的话说,他只是比方逐晚一届而已,凭什么那人事事都要压在他头上!

      排寝室时,顾锦故意排在后面,最后如她所愿地和别的系的女生分配到了一起,课不相同不用时时刻刻黏在一起,亲近却并不亲热,这正是顾锦想要的交友距离。

      反正离得也近,没事乔亦荀就来她们学校溜达,她闲着无聊也去他们学校串门,只是每个星期四的下午顾锦都会到乔亦荀的学校去蹭图书馆,雷打不动。

      原因自然不用多作说明,一到这个时候乔亦荀也会如影随形,就算翘课或者只是在图书馆里补眠,他也一定会待在顾锦的身边。顾锦曾好奇问过,然而乔亦荀只是淡淡道:“你是我的小弟,要是趁我一个不注意叛变到敌方,我不是很没面子。”

      顾锦说他幼稚,乔亦荀斜眼晲她,也不反驳,在下个星期照常盯梢。

      方逐一般会在下午六点钟的时候离开图书馆,这次也不例外。顾锦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默默期盼着下个星期快点到来。

      一转头,发现乔亦荀正一言不发地盯着她,顾锦被他看得有点发毛,直问他要干嘛。

      “他有女朋友了。”乔亦荀忽然说道。

      顾锦点点头,“我知道呀。”大学生一般都闲得没事做,各种八卦小道消息传得飞快,像方逐这种人长得好看品学兼优又是学生会会长的男神级人物,当然是人口中争相讨论的八卦人物,甚至当初恋情曝光时还上过他们学校论坛的头条,讨论贴开了一贴又一贴,直接把论坛娱乐版块给屠版了。

      你说顾锦为什么这么清楚?因为她当初就是兴致勃勃看八卦跟帖的大军中的其中一员呀!

      “那你为什么还喜欢他呀?”

      “我喜欢他,跟他有没有女朋友有什么关系?我又没想过要跟他表白。”

      “……真是搞不懂你。”

      “懂不懂我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天你们食堂有糖醋排骨,去晚就吃不到了!”

      “你就这点出息吧。来,拉爷起来,爷带你去吃肉!”

      方逐毕业离校的时候,顾锦伤心地学电视里面的人去买醉,连一瓶啤酒还没喝完呢,就已经开始醉得神志不清了,到最后还是乔亦荀结的账,然后背着已经走不动道的顾锦去宾馆开了房。

      她们宿舍的门禁早过了,而他也不可能带顾锦回男生宿舍,唯一的办法只能是去开一间房,明早再回学校了。

      好在顾锦酒品还是比较好的,喝醉后也只是睡觉并不闹腾,而乔亦荀就坐在靠近床边的地板上,轻轻握住她露出被子外的一小节指尖的手,然后静静地看了她一整晚。

      大四实习期时乔亦荀问她今后有什么打算,她当时在收拾行李,说不知道,先回老家看看有什么合适的工作吧。

      听完乔亦荀点点头,只说,那你先回去吧,我手头上还有点事情没做完,等全部结束了,我回去找你。

      然后乔亦荀把她送到机场,临别时还煞有其事地拥抱了一下她,又别扭地让她回去后要想自己。

      顾锦笑他矫情,至于吗,不就几天。

      顾锦这次回家没有事先告诉妈妈,想给她一个惊喜。可拿着钥匙开门后,却看见有一个陌生男人躺在家里的沙发上悠闲地看着电视。

      顾锦脑内轰地一声就炸了,直接呆立在当场,而男人也惊讶于她的突然出现,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最后还是她妈妈从厨房里出来,给两人相互介绍才结束了初见的尴尬。

      之前她妈也在电话中多多少少跟她提起她现在的交友情况,顾锦当时给予莫大的支持,还让她尽管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她那时候也没什么想法,只是觉得妈妈操劳了一辈子也该为自己打算打算了。

      只是顾锦没想到,他们已经发展成这样的关系了。

      饶是这样,顾锦还是礼貌地喊了声叔叔好。

      接着妈妈又朝她的房间喊了两声,从里面走出来了一个小男生。小男生看到顾锦立刻猜到了几分,嘴巴一张,甜甜地喊了一声姐姐。

      这时候母亲才开口解释,说是因为他们家房子拆迁,临时找不到住处才暂时住在我们家的。说完,又看顾锦,神情有一些期待忐忑。

      顾锦当然知道母亲的意思,随即扯着嘴角,干巴巴地开口说,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什么暂时不暂时的,在拿到房子前就先住在这吧。我……

      她顿了顿,又接着说,我这次回来只是看看妈妈,住几天,以后还是打算留在C市发展。

      又寒暄了几句,母亲让顾锦先放下行李休息一下准备开饭,顺便又让那一老一少去厨房帮忙。

      那本就不大的厨房挤着三个人,更显得拥挤不堪,却也是她从没体验过的温馨。顾锦在外面看着他们相互配合默契的身影,突然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她,竟然成了这个家的多余之人。

      之后无论是男人刻意的讨好还是小男生热情的攀谈都让顾锦坐立不安。他们关系亲密相处融洽,母亲的幸福藏在上扬的嘴角眉梢,清晰可见,顾锦看着他们相处常常会觉得这样才像一个真正完整的家,而自己,被他们无意识地孤立在外。

      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顾锦终于忍不住,落荒而逃。

      家都没有了,还能逃到哪去?

      但是几乎是想都没想就立即买了张机票回到了C市。一下飞机,顾锦就拿出手机拨通了那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

      手在抖,整个身体都在颤,顾锦也不知道自己在焦虑什么,只是心里慌得很,想要抓住些什么东西。

      当那熟悉的清冷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顾锦刹那间红了眼眶。

      莫名心安。

      “我回来了。”

      那人问她为什么,发生什么事了。顾锦胸膛更加酸涩,眸中续满了水雾,她嘴巴张张合合了好几次都出不了声,因为她知道自己一开口肯定会哭。

      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堪堪忍住情绪,她随便编了个理由:“方逐学长不是也留在这里嘛,我……”

      “顾锦!”乔亦荀立即大声打断她。

      顾锦被他明显生气的话语吓了一跳,接着又听到他开口。

      “导师让我出国考研。”

      这句话对此时的顾锦来说无疑是颗炸弹,炸得她脑内一片空白,却又让她觉得身体已被人剥皮抽筋,血肉模糊。

      泪珠终于在此刻滚落。

      之后她听到乔亦荀在电话那头踌躇又有些小心翼翼地问她:“那你呢,你是怎么看?”

      她右手拿着手机,左手还篡着行李箱的把手,独自一人站在人影匆匆的的机场外,没有回答。

      乔亦荀似乎有点急了,他开口道:“你要是不想让我去,我就不去。只要你开口,只要你说……”

      “乔亦荀,”顾锦听见她自己这么说:“我觉得挺好的,这对你是个机会,好好珍惜。”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那时年少-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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