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神相》花茯蝶

18、古道城主

　　眼前的城镇破败不堪，荒草丛生，腐朽腥臭的味道一如药尘谷。

　　役鬼停下了轿子，变成了纸片人随意的躺在地上，兰陵煜和鬼君看着这满城荒凉颓败、遍地横尸的景象都不由皱眉。

　　“这些人也是一丝残魂都不留吗？”兰陵煜上前查探了几个横卧着的尸体，发现这些人死状和药尘谷的人极为相似，很多年轻的女子都被剥去了脸皮，血肉模糊的脸和泥土已经紧紧黏在了一起。

　　“药尘谷的人是医仙后人，魂魄和寻常人不同，对于修魔者来说大有裨益，自然会一丝残魂不留，至于这里的人还有转生机会。”鬼君持箫，兰陵煜则是在一曲安魂过后用凤凰明火渡了被乐声指引的亡魂。

　　几个枯骨对着鬼君俯首叩拜，银发青年静静倾听了一阵后对兰陵煜道：“这些人死了有五六日，我们需尽快赶往下一个城镇。”

　　兰陵煜点头，让歇息够了的鬼鸟带着自己和鬼君在半盏茶的时间里赶到了下一个城镇，和想象中的不同，这个城镇和一些小国的都城差不多大小，城里一片繁闹和谐景象，所有人都并不知离自己城镇不远处发生的事情。

　　兰陵煜一进城里就遇到了一个熟悉面孔，那人蹲在茶楼树下，一块写着算命看相的牌子被搁置在一旁，看到了兰陵煜走过来后跳着脚问道：“嘿，看相吗？”

　　兰陵煜递了个金叶子给这曾经在南越城一起共事过的神棍，神棍看到金叶子后眼神都瞬间明亮了起来，他看了眼站在兰陵煜身旁戴着面具的银发青年，说道：“这么爽快的话我也不藏私了，今天算一赠一，神某人也给你的这位朋友看看面相。”

　　“不必。”鬼君毫不犹豫的回绝。

　　“你不用和我客气，”神棍摸了把胡子，细细的打量了银发青年一圈，半晌后斩钉截铁道，“听你声音不过二十有五，但是观你发色，有点少年早衰啊。”

　　鬼君：“......”

　　“而且你克妻。”神棍又严肃的补充道。

　　兰陵煜忍不住笑了几声，想到自己要来刺探的事情后才正了正神色说道：“我不是来看相的，你来这古道城多久了？城里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不看相？”神棍有些失落，不过看在金叶子的份上还是老老实实回道，“我来了不过半个月时间，小事没有，若说有什么大事的话，大概就是这城主的千金失踪了。”

　　“还有一件事就是天外天有仙人要过来，现在城主正焦头烂额，既要找寻女儿，又要想着法子去招待那天外天的仙人，诺，你看，那边的画像就是城主千金了。”神棍老头噘嘴示意了下一处方向。

　　兰陵煜和鬼君走过去看那画像，都没有见过画像中的女子。

　　兰陵煜看了眼鬼君，征询意见，鬼君提议道：“不如先找一家酒馆住下来？”

　　“也好，我晚上去城主府看那天外天的来客究竟是谁。”兰陵煜不假思索赞同了鬼君的提议。

　　人多的地方总有话题，酒馆一楼的人正巧在谈论有关这城主千金和天外天来客的事情，好事者说道：“我听说这城主的千金之所以失踪，就是为了逃婚！”

　　天外天的仙人早斩断了情缘，联姻的事情是不可能存在的，所谓逃婚更是无稽之谈，兰陵煜脚步不停，往二楼走去。

　　“非也，”另一个书生打扮的人摇头，“城主的千金并没有失踪，我姑姑在城主府内做奶娘，至于城主为什么要散布这样的消息我也不知。”

　　“倒是听说城主府这几日夜里经常发生古怪的事情。”书生摇着扇子，将酒盏剩下的酒水一饮而尽。

　　“古怪，这么个古怪法？”问话的是老神棍，他大摇大摆的丢了老板一个金叶子，坐到了书生那一桌，十分自来熟的样子。

　　书生也不计较这些，他悄声说道：“这几日夜里我姑姑说总能看到她们院子里有鬼影晃荡，有亲眼见过那鬼影的人说那鬼是个无面鬼，晚上出来就是要找它的脸！”

　　老神棍缩了缩脖子，一副十分后怕的样子，在二楼栏杆处听了这些的兰陵煜走进了雅间里，鬼君正坐在窗边画小纸人。

　　那纸人活灵活现，若用幻术的话看上去和寻常人并无二样，兰陵煜看的新奇，站在鬼君身后悄悄偷师学艺，他要是学会了这个的话，以后和祁无烨说话也方便许多。

　　鬼君手上动作慢了下来，一举一动都是能让人看的分明，兰陵煜有些不好意思的坐了下来，拿了根羽毛送给银发青年。

　　“这是报酬？”鬼君笑了笑，将笔递给兰陵煜，“有你在身旁的话我并不需要用到凤凰羽毛，不过这根羽毛似和之前的不大一样......”

　　这个时候兰陵煜还不明白鬼君话里的意思，他照着刚刚鬼君的动作，在纸上画了一个扭曲的小人，正横眉怒目的看着他，阵法结成后小人从纸上跳了下来，一分为二，对兰陵煜躬身行了一礼。

　　“把这个带给鬼王。”兰陵煜把其中一个小纸人放进了锦囊里面，再将锦囊挂在了鬼鸟的脖子上，鬼鸟会意，从窗外飞出去，往酆都城的方向而去渐行渐远，直到再也看不到半分踪影。

　　“我还以为这是给我的。”兰陵煜继续在纸上作画时，鬼君幽幽说了一句。

　　“羽毛是给你的。”兰陵煜对上鬼君幽怨的眼神，十分不解意道，“刚刚那相师说你克妻，凤凰羽毛能辟邪驱灾，这根尤甚，你贴身带着吧。”

　　“真的吗，”鬼君有些狐疑，“如果说是为了你的话，那我便带着，毕竟你才是我明媒正娶过的。”

　　兰陵煜成人后第一次被自己呛到了，他捂着嘴低着头在纸上作画：“那次不算，这世间哪有男子结亲的先例。”

　　“那我们就开了这先例，”鬼君弯身看了眼兰陵煜通红的脸，倒了杯茶递过去，顺带着给兰陵煜拍了拍背顺气，“我要么就此生不娶，要么就只会和你在一起。”

　　“我们才认识不久，”兰陵煜被呛的眼角泛红，眼睫湿润，他喝了几口茶平复了下自己的呼吸，看着鬼君的双眼，“你不要和我开玩笑，我会当真。”

　　“我从不开玩笑。”鬼君回道。

　　兰陵煜笑了笑没说什么，又低头在纸上写写画画起来，一个个龇牙咧嘴的小纸人从纸上跳了下来，围着屋子四处乱转，一如兰陵煜的心。

　　或许这次真的是苍天有眼......他在纸上勾勒出了一个少年的轮廓，错过了鬼君的莫测神情。

　　夜半时分，兰陵煜在城主府邸一处小屋屋檐上的时候，祁无烨终于收到了鬼鸟寄过去的小纸人，祁无烨还未说话，洛漾的声音就透过纸人传了过来。

　　“这是兰陵哥哥寄过来的吗？”洛漾应该是把纸人抓在了手里，“好丑的纸人，它怎么还会动？”

　　兰陵煜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承认纸人确实不大好看，但是说丑倒是不至于。

　　“洛漾，不能光凭外表判断一个东西的好坏，”祁无烨开口说话了，兰陵煜在屋檐上边观察着小院下方的动静，边赞许的点头。

　　“虽然这东西确实很丑。”祁无烨深知育儿心经，在教导洛漾不要凭事物外表去判断好坏的时候，还要时刻注意着不能让兰陵煜耽误了小孩的审美。

　　小院一直没有动静，兰陵煜跳下了屋檐，去了偏僻一角打算为自己争取一些颜面，让这二人知道纸人的正确用途。

　　“祁无烨，洛漾，”兰陵煜轻声说道，“我都听到了。”

　　那边传来了桌椅碰撞的声音，祁无烨默默冷静了一会道：“这世上果然有能千里传音的东西？这么看来的话这纸片人是你画的？”

　　“是兰陵哥哥的声音！哥哥你快过来看这个，”洛漾人小机灵，一下子推翻了先前的言论，拉过了无极月说，“兰陵哥哥果然好厉害！”

　　“你什么时候回来？”祁无烨用食指拨弄着给自己行礼的纸片人，“最近酆都又多了很多冤魂，戾气太重，常常要十来个鬼将镇压住。”

　　“我正在查这个。”兰陵煜还想说些什么，指尖的纸人突然没了生机，掉落在地。

　　果然是学艺不精的缘故，兰陵煜没捡那燃烧变成灰烬的纸人，他和鬼君兵分两路，各自查探不同的小院，既然他这边小院没什么问题的话，鬼君那边应该会有些意料收获。

　　一阵冷风袭来，兰陵煜没有防备的转过身，对上了一张无面脸。

　　兰陵煜被吓了一跳，手中火焰直接就往无面人身上丢过去，无脸人动作快速的躲开了那火球，伸长了胳膊要揭身前人的脸，尖锐的指甲划过却扑了个空，它身形扭曲，一步步贴近兰陵煜，声音嘶哑道：“还我的脸，还我的脸！”

　　小院的灯被点亮，一个胖胖的身影走了出来，劈头盖脸将一盆狗血浇在了无面人的身上，兰陵煜走的快，现在正呆在屋檐上看着院子里被狗血淋得湿透的无脸人，以及一个作风彪悍的男人。

　　“还我的脸。”无脸人不为狗血所动，甚至又往前走了几步。

　　“不要脸的狗东西！”胖男人吐了口唾沫，双手叉腰，“自己没脸就想着不劳而获拿别人的脸？老道行走江湖多年，从未见过像你这般比不要脸更不要脸的妖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