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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神父番外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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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椅子上的神父他略微托住太阳穴,继续在监视着青年圣职者在下面的行动。
机场大厅,阳光灿烂的下午。
一个穿着黑色神职人员服装的青年面无表情地提着行李从通道里走出来。附近有不少旅客在推着行李车跟他擦身而过,他们忍不住好奇地看了他一眼。
他拘谨平静的严肃态度很明显跟这些过来渡假放松的旅客不同。
刚刚已经下机的青年圣职者他被教廷总部安排了一个明面上的身份——当初他们这些教会精英成为埋葬者时,他们原本的身份已经成为机密资料。
他现在被总部所安排的身份是一个名为哈瑞斯的苦修士。他这个官方身份明面上是因为长时间在世界各地朝圣和苦行灵修而不多出现在人们的面前,他目前是以正打算旅居在法国这边修行的名义暂住在他们的修道院里。
这个只是提供给教会低层神职者和信徒的理由。至于他们给教会分部高层的理由,就是教廷想要在世界各地寻找先知种子,他名义上就是负责这件事的官方代言人。
实际上他是因为下属在任务中途遗失圣物,而不得不过来收拾烂摊子回收圣铃。
看到过来接机的教会分部成员们慎重地走过来朝他打招呼,他只是对他们微微点了下头,然后他直接带着行李坐上了他们过来接机的专车离开机场。
虽然历代的先知他们的能力都很强大,但是「先知一向死得早」几乎是所有人的一个共识,而且他们经常是死于非命或者英年早逝,没有一个人能善终老死。
也许这个就是他们这种体质的代价,又或者他们太受宠爱才那么早就蒙主召唤到衪的身边而已。就是因为先知无法留下后代或干脆不结婚,所以导致天使后裔的血脉很罕有珍稀。
这里教会分部当地的效率意外地很高。当他在房间里放好行李之后,他们已经派人带了两个小孩过来见他。他们两个男孩就是教会在法国境内所找到的天使后裔和先知种子。
「尊敬的特使阁下,他就是安斯艾尔。我们是三日之前从一间孤儿院领养他回来的,不过我们接他回来时,他身上有些营养不良。」
坐在椅子上的青年圣职者听到这个名字之后有些意外。因为根据他以前所学习的世界各国名字含意的常识课程,安斯艾尔这个法国名字的意思是出身或教养均极高贵的人,没想到对方的身份竟然是一个被教会所收养的孤儿。
原本心不在焉地抬起头来的青年圣职者忽然整个人愣住了,他的眼睛怔怔地望着在门口走进来的人,他整个人的大脑都被炸得懵了。
——他猝不及防地看到那双似曾相识的蓝眼睛。
这个少年拥有略长的柔软棕发,他犹如天使般的脸颊有些忧郁英俊,脸颊上柔软薄的茸毛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他就像早就已经习惯在孤儿院里被欺负一样懦弱沉默,他脸上都是被包扎过的伤口。他穿着一套衣袖过长的衣服挡住自己的手,彷佛只有这样才有安全感。
但这个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拥有一对矢车菊蓝的双眼,而透过他那双忧郁的蓝眸就像看到一片在盛放摇曳的花田,紫蓝色的矢车菊在随风荡漾。但是他那双属于少年的大眼睛有些湿漉漉,看上去就像小鹿般受惊可怜。
——那本人皮日记!这是封面上那一只在先知生前所留下的「全视之眼」!
——对方绝对是属于跟那个先知有关的那一系家族血脉。
而且他忽然发现对方脸上的柔美轮廓竟然跟之前那个塞纳-马恩省河的无名少女有七成相似。难道……他们这三个人之间都拥有属于同一个先知家族的血缘关系,这个无名少女的真正身份也是那个家族的成员……
他们这些家族后裔全部都死得很惨,一个被剥皮挖眼制成一本书,而另一个就不明不白地死在河里,连他面前这个少年也是从小就在孤儿院里一直被欺负长大。
——偏偏矢车菊的花语就是「遇见」和「幸福」,它甚至经常给人一种精致优雅的高贵感觉。这个花语跟他们所遭受的命运对比起来,简直就是讽刺至极。
「这一个是格吉尔,他也是被教会在三年前收养回来的孤儿。」
格吉尔也同样是法国名字,它的名字意思是犁地的人或牧羊人。这个金发少年有些好奇地望着他,但是他同时又想要像小大人装得成熟一些般板着自己的小脸。不过跟气质容貌出众但充满邪异的安斯艾尔不同,他看上去更加像是一个平民。
明明是同属同一种本源的力量,在他们身上却出现两种截然不同的表现形式。
青年圣职者暗暗心惊,为甚么这里会有那么多天使后裔,难道这个地方上有甚么东西影响了他们的体质?或者直接有一个先知家族的血脉在这里隐居繁衍?
没想到明明只不过是他的一个掩护借口,他竟然真的找到跟先知有关的线索。
他正好需要一个机会一直留在外面搜索红衣猎人的线索。看来他可以把这件事向总部汇报上去,再顺水推舟地向上面申请长期驻守在这里进行调查。
他沉思了片刻之后,才平静地开口道:「你们愿意成为我的学生吗?」
当他们两个身世不一的男孩在俯身亲吻着他手上的戒指,两个人的命运在这一晚都同时被彻底扭转。青年神职者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们,彷佛他也同时在两个学生身上注视着他们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老师!」
「老师。」
于是青年圣职者在这里生活和修行渡过了一个月。最后教廷那边终于批准了他的调查申请,并且会让分部负责人派出更多当地人手过来配合他的调查。
昨天收到总部回复的青年圣职者他一边坐在礼拜堂的长椅上参加主日崇拜,一边忍不住在走神想着究竟要怎样调查出红衣猎人的事。
当站在圣诗班里的棕发少年在台上仰头唱着纯净空灵的圣诗时,他凝视着上方的蓝眼睛就像在注视着天堂的方向。加上他身上永远不会消失的伤痕,令他犹如一个落难天使一样充满残损的美感。
看到所有人的眼睛都在不受控制地望着这个少年,彷佛完全被吸引着迷了一样。
终于回过神来的青年圣职者内心一沉,他觉得必须立即想办法封印对方身上那股令人沉迷疯狂的血脉力量。上一个死因不明的无名少女,就已经被整个欧洲的人疯狂地迷恋她的微笑遗容至少百年以上,而现在在他眼前这个可是活生生的人。
最近在早上过来参加主日崇拜的人越来越多,很明显是受到了对方的吸引。
——他的美丽就像蛇一样有毒。
然而眼睛一直安静地附在青年圣职者身上,注视着一切的神父他忽然这样想道。命运永远在轮回,历史一直在重演——主啊,袮这次又想给我甚么启示。
为甚么又要让我看到相似的人和相似的命运?
就在所有人都被吸引注意力的情况之中,神父缓缓催眠接手了这具青年圣职者的身体。看到他们不由自主地站起来望着台上的人时,他觉得这里的气氛有些狂热压抑,连心情也有些不快。
于是神父他直接转身逆着那些仍然一直下意识不停地向前挤的人群离开这座礼拜堂。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觉得胸口憋闷的他才成功走到庭园里透了一口气。
外面比较安静,甚至听到了虫鸣声和树叶声。他一直在庭园里坐着把大脑放空,听着礼拜堂的音乐渐渐弱下来,听着庄严低沉的念经声隐约出现,最后又听着那些信众人群从礼拜堂门口解散离去的声音。
「老师!」
神父忽然听到走廊传来急促地朝他跑过来的脚步声,少年在看到他之后彷佛终于放下了心般。而他只是用眼睛冷静地扫了一眼那些尾随跟在少年身后的陌生人。
然后神父他沉默了一会,犹如在迎接着甚么命运般,终于开口缓缓道:「有事?」
对方只是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神父看得出他想说甚么,于是他直接平静地回答道:「你现在是我的学生,你不需要担心没用的事。你回去吧,我会跟他们说。」
也许当年发生在圣地小镇上那个少女的事根本不是那么简单,他父亲之所以选择那个少女作为祭品也一样不是随便选,他们身上天生所拥有的血脉和体质天生就是会令人沉迷不已。
无论怎样,他都必须要让他所附身的这个圣者继续调查下去。
这世间的事大部分都是背道而驰又矛盾的,他越是想要追逐光明,反而就越是背离光,究竟甚么才是真正的正义?他一直所追求的「神的公正」又在哪里?
神父思考完之后就直接脱离了附身状态,又重新回到第三视角的监视。
青年神职者也同样在冷静地观察着安斯艾尔,当对方受到欺负,他就出手阻止。身为专业人士的他的效率极高,青年神职者很快就查出安斯艾尔在进入孤儿院之前是出身在哪里,而他顺着这条线索一直追踪下去。
最后他在一个破旧庄园里找到一块石碑,上面被别人用拉丁语刻下了一段文字。
【我的孩子啊,我以祝福之名,赐予你诅咒。
让你得见卑劣之人变得软弱迟疑,让你得见高尚之人变得妒嫉疯狂。
让你被捧上神坛受尽倾慕崇拜,让你被摔至泥地被人凌/辱欺压。
让疯狂地爱你的人撕裂你的身躯,让你的血液在他们的体内流动。
让你的痛苦为你而加冕,让你的幸福为你而扭曲。
让你以伤痕累累的手,得以叩响天堂之门。】
「这个就是他们所背负的家族诅咒?」他有些不肯定地推测道:「只有这样才能叩响天堂之门?难道天堂之门……所指的是完全觉醒成为先知看到上帝吗?天使后裔要觉醒血统力量的前置条件,就是他们的身上需要出现极大的精神波动……」
青年圣职者他已经本能地开始思考要怎样安排刺激他的两个学生觉醒了。
「不对,光是这样是无法解释这个家族身上恐怖离奇的厄运,他们很明显是受到了打压甚至是灭族,连最后一个后裔也变成孤儿流落在外面。他们究竟要向谁复仇?甚至不惜对自己的后人下诅咒,必须要有族人觉醒成先知才能反抗对方?」
他摇了摇头,决定先回去再说,他必须要从头开始调查这个先知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