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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代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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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不是世界末日,每一天的太阳都是从东方的地平线升起的。
第二天,我决定将昨夜拿走的证据交给袁吉平。坐在预先约定的餐厅等待,对着手中的账册发怔。我这样做,是为了报复夏眠还是帮助父亲?
“子馨!”
“袁大哥!”还未等我找出答案,袁吉平已经站到了面前,一脸小心翼翼的谨慎。接过我手中的账册翻看了几页有些抑制不住的窃喜。
“你怎么做到的?他会把这种东西交给你?”
“我偷得!”
短短的三个字将他脸上的笑意一扫而空,还未等我解释,他有些失态的低喊:“我告诉你这件事只是让你想办法而已,我没有教唆你犯罪。出了事你不能怪我!我……我只是担心你,真的,子馨!你要为自己想想!”
要不是他一开始的气势把我吓到了,我可能会听得进他后面的说词。看着他由积愤的表情转为一副焦虑的嘴脸,我直觉的想笑。
康子谦,我错了。我不该自作聪明的忽视你的警告。其实你早知道,他们会有利用我的一天吧!在这个豪门大家中,亲情只是他们手中的筹码罢了,有需要,可以随时驱使。同样,也能随时丢弃。
看我不语,他开始絮絮叨叨的说出了从昨晚开始横亘在我心头的疑问,关于称呼阿姨那个女人的由来。
“你会这样做,是不是因为知道了夏眠父亲抛弃你阿姨的事了?其实当初那个年代,第三者确实不光彩。你也别太耿耿于怀了?虽然这么做既帮到康先生又为你阿姨解气,可是做法是极其危险的!”
我早该知道,跟着康骏这只老狐狸的人又会善良到哪里去?那张朴实无华的面孔不过是他遮掩真面目的道具罢了,他根本不是善解人意的大哥,而是张网等待的猎人。说到底,是我低估了现实的残酷,人性的阴暗。看着他一张一合的嘴,听着那些恍如魔咒的真相,我不由头痛愈烈。
脑海里那些杂乱的小线头和一些阿姨反常的地方逐渐变得清晰起来,那些关于夏眠母亲对我奇怪的奚落视线和夏眠父亲初次见面的热络也有了合理的解释。
原来,阿姨和夏眠的父亲曾经有过这样一段不被祝福的感情,所以这场婚姻,这份自不量力的爱慕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不会有皆大欢喜的结局。
目送袁吉平离去不久,夏眠的身影意外闯入了我的视线。他的笑容太过刺眼,我的眼圈不争气的红了起来。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这个问题用脚指头想想就能找到答案。
“用你的行踪,换取一份不追究!很划算的交易。”他不吝于给我答案,我却突然不想听。
“我不是筹码!”我沉声。
“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没有用!”他在我对面坐下,笑容渐渐敛去。
“我要离婚!”我努力压抑声音里尖利的部分,还是引来了临桌诧异的视线。
“康子馨,背叛者和妻子,我想聪明如你一定更乐意选择成为后者。”
对比我的激动,他依然优雅如初。
“你不要逼我!”
这句话一出,他眼中原本跳动的怒意竟奇迹般的消失了,偏头挑勾出一抹绝俗的笑来:“逼你的人是你父亲,不是我!现在选择权在你手中,是成为人人唾弃的罪犯,还是……”
“疯子!”我一时难抑胸中的怒意,随手将杯子里的水泼向他。举座哗然,服务员也被我这阵仗吸引过来。
水从他的发丝倾泻而下,顺着完美的脸部线条蜿蜒滑落,在纯手工的定制成衣上沁染出一片深涩的水泽,他却不与理会,甚至拒绝了服务员递给他的纸巾,只是专注的注视着我。四目相对,我在他的眼底看到了一抹阴冷,开始止不住的颤抖。
“我要离婚。”
“离婚?!”他双手交握,闲适的靠坐在位子上。明明在众人的注目下被我泼了一身水,却不见丝毫狼狈不安。
“我觉得这个笑话不好笑。”他的笑容越加媚惑,我看到临近一个女人红了脸庞。
“我不是开玩笑!”我气急的站起来,力道过大撞翻了凳子。
“你是!”他倾身过来,扶住了翻到的凳子,并不看我,自顾自的说出他的威胁:“如果不是玩笑,我就要重新考虑康家的事了。”
面对他模棱两可的回答,我开始怯懦的落泪。对于这场婚姻的存续,他不是出于感情的考虑,更多的是外部的附加价值。
刚刚接任齐正集团国内总裁事务的夏眠不会容许此时有任何负面消息见报,同样,他这样的男人是绝不会允许自己的骨肉在外面成长。再加上不解内情的母亲和另有考量的父亲在旁劝阻,我竟然没有了喊停的权利。
婚姻不是儿戏,现在的我已经不是过去无牵无挂的康子馨了,重重枷锁牵绊下,我的勇气和骄傲系数崩溃。
在这场关于权势的战争中,棋子的利益没人关心;同样,在奢求爱情的道路上,筹码的真心显得极其可笑。
我的婚姻看似回到了原来的轨迹,实际上,夏眠变得不太回家,只有他的母亲和保姆在,因为知道了阿姨和夏眠父亲的过去,我越来越不能坦然的面对她。这件事,其实和我压根无关,可是,我却不由自主背起了那份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
另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的关系,齐正撤销了对康庄的注资,而且因为齐正在国内的龙头老大身份,它的撤资行为让很多投资机构对康氏有了顾虑,父亲的产业境况开始越加恶化,即使出卖了我,也不见得能挽救他的事业。
8月底,祁开宏的生日,夏眠第一次带我参加了他们的家族聚会。
踏入熟悉又陌生的宴会场景,我有一些胆怯。头顶悬挂着绚烂的水晶灯组,脚下踩着精美的地毯,来往其中的男女莫不是衣冠楚楚,言谈有礼。四周酒香四溢,衣鬓环香。只是周围那一双双略带吃惊和鄙夷的眸子,让我开始后悔来这里。现在父亲和齐正的紧张情况几乎人尽皆知,这一切自然让我的出现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
这是踏进这里之前,我压根不曾想到的一点。
“感觉大家对你的敌意了吗?”今天,夏眠是极其体贴的,时时关注着我,帮我拿食物,找位子,甚至拒绝了男人们一起去抽烟的邀约。
“你是什么意思?”我知道他的母亲不喜欢我,料不到连整个祁家都对我充满了不满。他带我来,就是为了让我感受挫败吗?
“让你知道一些事情,关家和祁家的恩怨!因为你的父亲,所以你代表的不止是康子馨,还有一部分关家!”他扶着我,声音里却一点也没有表面的那种温柔。
他很残忍,让我在这个本该欢乐的时候沉入悲伤的深海。关家和祁家这些豪门的是非和我有什么关系?还是他对我的恨意真的强烈到需要用这种方式体现?
看着周围那些阴冷的视线,我忍不住发抖。
金秋十月,借着国庆的喜意,尉浩然结婚了,新娘子很漂亮。小竹说她笑起来眉眼弯弯的样子很像一个人。然后,望着我笑,满桌的同学朋友闻言也都看着我笑。
“嗯,你们不用看着我,我知道自己没人家好看,所以浩然同学才甩了我。”我强忍眼泪夺眶的冲动,嘻笑的一句带过。
小竹幽幽叹息,在桌下握住了我的手。我和夏眠的情况,她都知道,以为说新娘像我会让我开心起来,却意外勾起了我的悲伤。
反握小竹的手,我努力微笑。即使没有了爱情,我还有友情。所以,我能坦然面对杂志报刊上关于他越来越多的绯闻。
但是转身,就连镜子也会嘲笑我的伪装,那个双眼无神,脸色灰白的人真的是昔日的康子馨吗?
临近预产期的日子,医院方面频频对我发出警告。所有的一切产前检查指数都不在平均范围内,但是,我一直有好好吃饭和睡觉。
只是吃了就吐,睡了就醒。午夜梦回,我会发现自己满眼的泪水,可惜在不爱你的人面前,眼泪代表的就是脆弱。
而我,是坚强的康子馨。所以,我不哭。这件事,说起来简单,想起来困难,实际操作中却很简单。
因为所有人,都没有发现我的问题。包括拉我去商厦购买婴儿用品的尉浩然。
“你怎么会那么胖啊!” 眼前的他比起婚宴上更见壮实了,我不由怀想起大二篮球场上那个飞身灌篮的清逸身姿来。
“喂,我这是抛下新婚妻子来陪你的,也不说感激一下就刺激我。”他一手扶着我,一手拎了大袋的婴儿用品,还不忘忿忿不平的抱怨:“看看,我这干爸爸兼佣人的工作当得多么称职!”
“是,我先替宝宝谢谢你这些见面礼了!然后再多谢浩然同学的见友忘色行为!”
他撇了我一眼,皱眉突道:“你快生了吧,怎么脸越来越瘦了?脸色也不好。”
“我这叫母爱的伟大,把所有都给宝宝了!不许调戏孕妇!”我拍掉他掐我脸的手,义正词严。
“伟大,伟大!”他满脸不屑,我光顾着看他耍宝,没注意前面的路,结果扭了脚。
“怎么了?”尉浩然扶着我,皱眉道。
“不小心扭到了。”
“康子馨,软弱一次并不可耻!我们都能成为你的依靠,只要你开口!”他望着我,神色无比认真。我的摇头让他眼中隐约闪烁的光芒再一次熄灭,只余苦涩的笑意。
路是自己选的,我没有后悔或软弱的余地。况且我也不想这样。
“我一直都不知道你想要什么?!从学校里开始就这样,到现在,康子馨,我们永远都不在一个频道上面。就像你现在站在我面前,我却觉得抓不住你,为什么会这样?”
“……”我抓着他的手腕,一时失语。
“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好戏?”
周围的行人,喧闹的街市在那一道略带嘲讽的声音过后系数消失,我眼中只有夏眠耀眼的笑容,只是眸中充斥着阴冷的气息。
“我们走!”我不知道他的怒意从何而来,只是抓着救命稻草一般的尉浩然急于离开这个另我窒息的地方。
“子馨,这样的婚姻还有维持下去的必要吗?”坐进车里,浩然轻轻的开口。我看着车窗外流逝的街景摇头,感觉胸腔中涌上一丝丝伤感,混合织坠成绵密的网罩,一寸寸勒紧了我的心。
“你是不想离还是离不了,你……”
“浩然,我不想我们连朋友也没得做!”我气急败坏的打断了他的质问,不想承认自己潜意识里的期盼。
从我出口拒绝后,车中的静默一直持续到我下车。目送着他的车子远去,我终于耗光了自己全部的坚持,无措的落泪。
这是不是夏眠曾经说过的,背叛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