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如梭亦如歌》羽沐长风

96、第九十六章

　　唐依柔借身子不舒服为由上楼休息，宋昊陪了宋学东一个下午，父子俩聊了很多，却没有提过宋席之。

　　保姆做好晚饭让众人来吃，单婕摆出一副不欢喜的表情，因为唐依柔还没下楼。

　　“爸，我去喊依柔下来吃饭，可能是睡过头了。”

　　宋昊上了楼，没多久，他一只手抓着唐依柔的手，一手挽着她的腰，就像是将人给抱下楼来。

　　唐依柔的眼睛肿着，脸也肿了，唇色苍白，整个人看来好像大病一场。

　　宋学东倒了杯红酒，让宋昊端给唐依柔，“都是些你爱吃的菜。”

　　“谢谢爸，”唐依柔哑着嗓子，拿起筷子夹了菜，放入口中却难以嚼厌。

　　“一家人说什么见外的话，唐文菲这两天就该出来了，她的事你也别担心。她是你的姐姐，我不会让你们夫妻两为难。”

　　“嗯，”唐依柔垂着头，眼泪一颗颗落下，滴在碗里。

　　单婕看到唐依柔哭的模样，心中更是觉得晦气。这从山里出来的女人教养就是差，回来一个下午躲在楼上不出来，吃顿饭哭的像死了人。

　　“谁答应把唐文菲放出来了？盛和的钱可还亏着呢。”

　　“那是你自己选的，”宋学东道：“吃你的饭，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不是东西，”单婕暗暗骂道。

　　唐依柔将菜咽下，抬起头，看到单婕对她翻起白眼。

　　她将筷子紧紧握在手里，一只手紧紧抓着桌沿。

　　她的眼泪止住了，一滴也落不下，这二十多年的历历在目，就像是一张纸，将她的眼泪与忍让吸的一滴不剩。

　　“你们吃吧，”单婕砰地一声将碗筷摔在桌上，表达心中不满。

　　“等等，”唐依柔面目表情地看着她道：“宋席之现在被关在牢里。”

　　“怎么了？”单婕转过身来，质问道。

　　唐依柔站起，恶狠狠地向单婕冲过去，面部流露出的凶狠，就像要将她抽筋扒皮。

　　宋昊拦住了唐依柔，却无法阻止她不去说，“因为你！因为你算计着他和施垣在酒店相遇，所以他跑到酒吧，要杀死林绍雄。”

　　“他就是个脑残，和你一样！”

　　“哼哼哼.....”唐依柔冷笑看着宋学东道：“爸，你一定很好奇这件事吧？我告诉你。”

　　“我撕烂你的嘴！”单婕尖叫道。

　　宋昊捂着唐依柔的嘴，手掌里被咬去一块肉。他的手留着血，唐依柔将其推开，嘴角残留着鲜血。

　　“反正这个家也早就散了，”唐依柔道：“盛和有个经纪人叫做黄佳璐，她陷害施垣，让她得罪了林绍雄，席之过去求情，被七八个男人打进了医院，他在医院住了一个月，差点死在那，你知道吗？”

　　宋学东没有说话，他看着单婕，不是怀疑唐依柔的话，而是因为单婕的隐瞒不说。

　　“你知道这次席之为什么会被关在牢里吗？他不是想打林绍雄，他是想杀了他！席之去求林绍雄，他让席之跪下来，”唐依柔说出连宋昊都不知的隐瞒，“你的孙子！现在被关在牢里的宋席之！跪着被人打进了医院！”

　　面对唐依柔的声泪俱下，单婕连连摇头。宋学东怒火中烧，摔掉手里的晚，紧紧抓着单婕的肩膀。

　　唐依柔拿着手机，今天的对话，都是下午赵允熙告诉她的。她被隐瞒至今，当得知真相后，为人母的她仿佛被抽去身体里的血液，冷似锥心刺骨。

　　“席之在国外回不来，他想回国，为了回来差点死在了国外。”

　　宋昊拿走手机，看到手机里的聊天记录，蹲在地上抽泣出声。

　　宋学东举起双手，却给自己打了两巴掌。他跌跌撞撞地瘫坐在沙发上，眼神空洞。

　　宋昊回到楼上，将房间里挂在墙上的婚纱照，这个家里，唯一存有他和唐依柔的婚纱照给砸了。

　　屋门被砰地关上，保姆将椅子扶起，对屋里另外两人说了话，却无人理会。

　　宋昊和唐依然在客厅里坐了一夜，夫妻二人抱在一起，睁着眼等待着天亮时刻。

　　宋自如的电话一直未能联系的上，在一次次失望与希望的交替中，接通电话的并非他本人。

　　他回国了，不过却有个重要会议，可能一会也有可能一天的时间。

　　唐依柔已经流不出眼泪，她唯一能说的话，如果儿子出了事，她也不活了。

　　太阳虽照常升起，不过一切都没有改变。

　　宋学东突然来访，宋昊通过屏幕看到门外的人，迟迟不愿开门。

　　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他跑去洗了把脸，木讷地将门打开。

　　“你叔父半夜赶回国，亲自去见了丁如海，那边已经答应不参与这件事。你去换身衣服，我们去找林绍雄。”

　　唐依柔也要跟过去，因为一系列的事，她对宋昊的父母已难原谅。从宋学东出面到现在，她没有唤他一声。

　　司机开的车，宋昊坐在副驾驶上，宋学东没有提前联系林绍雄，这笔账就算他不算，宋家也不会让这件事就这么过去。

　　唐依柔将脸转向窗外，她用一只手撑着脸，眼神空洞没有神采。

　　“你是不是恨我们？”宋学东问道。

　　“以前不恨，现在不知道，”唐依柔道：“我和宋昊在一起有三十年了，从你们知道我那时起，未曾将我当成一家人。我没有做过对不起宋昊的事，也没有让宋家蒙羞。可我不知道你们为何讨厌我，因为我的出身配不上他吗？那不是我的错！即使你们怨恨我，那席之呢？他不是我一个人的孩子。他从小一直很懂事，你们的要求他一直都尽可能地去满足。可就是因为十七年的懂事，让你们都认为是他应该做的，理所当然的认为这就是他本来的样子。可是，他还是一个孩子，大人都会犯错，更何况是他。可是，你们肯定他的错却又不愿意承认，而去让另外一个孩子去承担。”

　　“或许我们该去检讨自己。”

　　“如果一定要给你们一个交代，一开始错的人是我和宋昊。没有我们就不会有席之，也不会让这个家不成家。如果是你又或者她需要一个结果，只要不再为难那两个孩子，所有的一切我们都愿意承担。”

　　宋学东从后视镜里看着唐依柔脸上的表情，没有讲话。

　　林绍雄对宋学东的深夜来访深感诧异，他急急忙忙从床上起身，穿好衣服下楼，看到一行人还有拎来的一堆东西，伸来双手道：“老爷子怎么不早点过来，我们还能喝杯酒。”

　　宋学东笑了笑道：“突然来访，没打搅你休息吧？”

　　“您这说哪里的话，您能来可是看的起我，”林绍雄让保姆泡茶，笑意盈盈，“您来就来了，还带东西过来，这多见外。”

　　“我这次来是有事找你帮忙。”

　　“您说，”林绍雄看了眼宋昊，想不通有宋家这层关系，帮忙的事怎么找到他这来了，“只要能帮的，您一句话的事儿。”

　　“前几天我孙儿打了你，现在还被关着。听说你伤的严重，我今天特地过来看看，想你能否看在我的面子上，别太为难那小子。”

　　“您这说的哪里话，”林绍雄的脸瞬间涨红紧接面如死灰，“您孙子可是叫......席慕？”

　　“是啊，那小子好玩，我们怕他玩过头，不让用本名。结果真给猜中了，玩过了火，伤到你。今天，我带着儿子儿媳亲自过来打招呼，希望你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您......”林绍雄握着茶杯，颤栗不止，“本就没啥事，我这几天一直在家休养，本以为公安那边已经放人了，是我的疏忽。”

　　“是那小子的错。对了，丁如海那边也已经说了，你要不再打个电话确认？”

　　林绍雄里面的衣服已经全部湿透，他连站起的力气都没了，捅了这么大的篓子，谁都救不了他，“不！不！不！我这就立刻联系人，让小少爷离开那地儿。”

　　“嗯。时间也不早了，你身子有伤，我们就不打扰了，你早点休息。这茶我们改下次喝，我请你。”

　　林绍雄知道，宋家的茶不能喝，他要在被算账前出国。

　　放人的电话打在宋昊的手机里，接待他们的是局长，一行人在外等候着他们。

　　唐依柔不敢下车，害怕看到儿子，害怕他被打的模样。

　　铁门开着，曹渊先出来了，宋席之坐在那，昂着头看着眼前的一行人。

　　“回家了，”宋昊红着眼睛道：“没事了，爸来接你回去。”

　　宋席之面无表情，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宋学东的脸，“我就想弄死他，等出去我会一刀捅死林绍雄。”

　　宋学东没有说话，随行的也没有说话。

　　“出来吧，你妈在车里等着，她一天一夜没吃没喝，你如果觉得亏欠她，这次为了她先离开这儿。爸爸答应过你的事一定会做到，我不会让你失望，请你也给爸爸希望。”

　　宋席之依旧一动不动，等着唐依柔进来，在哭声中将固执的儿子带离这里。

　　他们没有回家，宋学东订了酒店，等到了房间，司机送唐依柔回去拿儿子换洗的衣服。

　　宋席之在洗澡，宋昊点着烟站在窗台上，他看着这个城市的深夜，依旧灯光璀璨。别人活得好与坏不会有人去关心，他想，维系这个家庭表明和平的纽带已经断裂，他已做不出什么。

　　宋昊叫了吃的，等宋席之从卫生间里出来，他将桌上的杯子倒上白酒，“你今晚就睡在这，过来陪我们喝口酒，一会睡个好觉。”

　　“我妈呢？”宋席之问道。

　　“回去拿你换洗的衣服去了，估计快回来了，”宋昊看了眼手表道：“你先吃，看你这几天也吃顿安心饭吧？”

　　“我的手机？”

　　宋昊将手机递过去道：“先吃饭，填饱了肚子就没人烦你了。”

　　宋席之跑到阳台打电话去了，听对话，应该是打给曹渊的。

　　“你朋友回哪去了？没事吧？”

　　“找了家酒店先住下了。”

　　“那就好，这两天得请他吃顿饭，向人家打个招呼。”

　　宋席之不说话，低头玩着手机，看的都是网页里的风景图片，一页页地翻着。唐依柔将衣服拿来，他站起，让出座位道：“等你吃饭呢。”

　　“妈不饿，”唐依柔抓着儿子的手，心里不是滋味，“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没，现在是法制社会，不是我做的事，我不会承认的，警察只会和你讲道理套你的话，不会怎么样的。”

　　唐依柔过来后，宋席之脸上的表情柔和许多，话也变多了，“让妈看看，那林绍雄有没有打你？”

　　“有来有往，”宋席之躲着不让，以免母亲伤心。

　　唐依柔撩起儿子的衣服，看到他有几处瘀青，心疼地揉搓道：“以后不许打架，你这身子板打的过谁，要不是你朋友在，说不定得吃大亏。”

　　宋学东看着宋席之腰间的纹身出神，一路上他都在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现在的他在想，如果错了，又该如何去弥补这个错误。

　　四人一言不发地吃完饭，宋昊说送宋学东回去休息，大家都累了，既然人出来了，也该有个喘息的机会。

　　宋学东走到门口，门已经打开，他却突然转过身来，“明天和你妈去美国。”

　　宋席之冷冷地看着他，眼眸里没有一丝对亲人的感情。

　　“让你妈照顾你，做好自己该做的事。你想要的，我不再拦你，但是希望你能给我一些时间。”

　　“你会接受施垣？”

　　“我会去了解她，只要你能安静地照顾好自己，没有什么比一家人在一起更重要。”

　　宋席之答应回美国继续读博，唐依柔以最快的速度办好了去美国的签证。

　　从警局离开至出国，宋席之也没和曹渊见上一面。

　　不过，在国外的日子里，与曹渊的联系中，他得知许多有关于她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