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无太子（重生）》一口奶黄包

6、茶馆论道

　　隔日。

　　莱阳城南。

　　中都重地繁华多貌，白市街道热闹无比，沿途尽是摆摊与叫卖的商贩，刚蒸好的包子冒着热气，高采鸾还想买来几个尝尝，春萤却在身边唠叨勿食宫外之物，她只好作罢。

　　宫外之物于高采鸾着实稀奇，她一会挤进人群看看杂耍，一会询问卖书之人，幸而有春萤看护着，才不至于让高采鸾差点跑到妓馆，一上午下来，春萤跟在高采鸾背后乱跑，小身子骨有些累疲，高采鸾见是晌午，便拉着春萤跑到临湖的茶馆坐着。

　　说是也巧，高采鸾与春萤进茶馆时，正好临窗的茶客离开，两人才有机会坐在临窗处，窗外有风，临窗望去，便见一池芙蓉，炎炎夏日的一缕风，吹皱湖水，也将莲香送进茶馆。

　　“公主，咱们离宫太久，还是回去吧。”见四下无人，春萤悄声道。“不然会瞒不住的。”

　　“都出来了，不再玩会不就浪费机会了吗？”高采鸾出宫正有兴致，怎会听春萤的话，便展开手中折扇，故作潇洒道。“公子我还未尽兴，小美人不要着急嘛~”

　　说着，还把手中折扇轻挑春萤的小巧下巴，春萤见高采鸾着男装扮起男人轻挑的姿态，忍不住笑了出来，便也改口。“公子不要忘了回府便好。”

　　两人正谈笑，茶馆小二也将两人点的茶水送了上来，早已口渴的高采鸾也顾不得什么女子形象，大口喝起茶来，春萤则是细细品尝，正是时，茶馆忽然聚拢很多人，围着茶馆中心，高采鸾离的远却又对热闹之处好奇，便起身想去看看，春萤起身也想跟去。

　　“春萤，你先歇息会儿，一会我就过来。”

　　说着，就把春萤按着坐下，然后就朝热闹之处走去，待她走近后，就见到茶馆中央坐着一位儒生打扮的老者，胡子发白，脸容历经沧桑却精神抖擞，许多人围着老者，高采鸾正疑惑着，茶馆有人喊落座，身旁一翠衫儒生就拉着她坐在一条板凳上，她不解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你初来莱阳吗？”翠衫儒生很是奇怪。“这可是敖老先生。”手给她指指。“你瞧到敖老先生背后的竹篓吗？那些想必是敖老先生北沙之行所收集到的古籍。”

　　高采鸾抬头去看，就看到一只竹篓被搁置在老先生背后，被黑布遮盖，让人看不到里面所装何物，见茶馆内儒生愈来愈多，且见老先生无不行礼，对这位老先生更为好奇。“这位敖老先生，究竟是何人物，竟引得这么多莱阳士子。”

　　听高采鸾的话，翠衫儒生摇摇头，似是无奈，然后解释道：“这位敖老先生可是东魏名士敖成雪。他饱读诗书，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年轻时教习过的学生现今都位居高位，只是现在年纪大了，对世俗就不在意了，现在喜欢名游四方，好几年才回莱阳一次，虽然他不在莱阳，可莱阳士子都不能忘记他，他只要一回来，就会拿新作的文章与他过目，若是他评好，则此人仕途无忧。”

　　“若是差呢？”高采鸾问。“是不是仕途就差了？”

　　“能被敖老先生看到文章，是毕生之幸，哪有什么好与坏，再说了，能自信的把文章给敖老先生看的，哪有差的？”说到敖老先生，翠衫儒生也似有些激动，又补充道。“我瞧你，要不就是外地士子，要不就是在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娇生贵养的小少爷。”

　　高采鸾想反驳，此刻间，全茶馆寂静下来，只见那白发老者终于开口。“诸位，敖某离开莱阳多日，今日来都，诸位士子能来见敖某，自觉欣慰。”

　　敖老先生这话一说，众位士子自是礼貌回应，言语之中都是敬重，说的都是文绉绉的话，之后便有人呈文章给敖先生过目，不过众位士子之间似有间隙，高采鸾不懂，便问。“不是说能让敖先生看文章，已然是荣幸了吗？为何这些士子言语中有捧有踩？”

　　“还不是要选莱阳之首。”翠衫儒生瞧着那些士子，有些鄙夷眼神。“而评上莱阳之首，不仅要有相貌，品行，还要有才华，当然能证实才华的，就是被敖老先生点评。这些人也想评上莱阳之首，真是笑话，我大东魏怕是要亡。”

　　翠衫儒生对敖老先生十分敬重，但对莱阳之首却不在意，高采鸾奇怪，便问道。“你似乎对莱阳之首不敢兴趣？”

　　“废话，本……”翠衫儒生急忙收嘴，见高采鸾探究目光，自动收敛心绪，半开玩笑道：“莱阳之首对士子来说是荣耀，我怎么不感兴趣。只是对这一年的不感兴趣而已。”

　　“为何？”高采鸾见他年纪也不过十三左右，说话老气横秋，更是奇怪。

　　“去年三公主及笄。”翠衫儒生翻了个白眼。“就预示着今年谁被选上莱阳之首，就有机会成为三公主的驸马人选，所以这些人才争先恐后要当莱阳之首。”

　　儒生说的话，生在深宫的高采鸾并不知道，只是听说择夫宴会有一位平民，但其实都是为内定人选做炮灰，如今看到一群儒生因此而作如此，有些惭愧的垂下头。

　　一旁儒生见高采鸾神态，误会了她的意思。“你低头干嘛？”

　　“在下文笔难登大雅之堂，所以惭愧。”她还想说什么，翠衫儒生打断了她的话。

　　“有什么好惭愧的？你该庆幸。那三公主又不是什么好女人，刁蛮任性，又粗鄙不堪。既不贤惠也不淑德，听说还善妒，哪个男人娶了她简直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好吗？”

　　“……”高采鸾有点心理崩溃。

　　见她呆愣，翠衫儒生细细打量着她，然后道：“我瞧你相貌堂堂，应该出身锦衣玉食之家，该是不愁为官之途，所以也别蹚这趟浑水，赶紧回家定个门当户对的亲事，找个如意美娘子过琴瑟和谐的生活，多好。”

　　“是……挺好的。”

　　高采鸾正与儒生说话，敖老先生那里也在品评文章，诸位士子不无竭尽全力，想要得到敖老先生的青睐，一时喧闹不已，这时，正有一位士子捧书过去，敖老先生接过册子，瞧到题目时，明显有了兴趣，再翻开读后，用时更是比其他文章要多，敖老先生的反应让诸位士子议论纷纷，而献书的士子更是得意洋洋，玩弄着手里的扇子。

　　“看样子，这位士子写的文章是比较好的了？”高采鸾不自觉问。

　　“我看未必。”翠衫儒生瞧着那献书士子道。“此人乃柳太尉之子柳是，性好渔色，玩弄女人在烟柳巷可是出了名的，他若能写出让敖老先生刮目相看的文章，算是天瞎了眼。”稍顿，又道：“还是再看看。”

　　翠衫儒生话刚落，敖老先生也看完了，面上没多大变化，只是礼问道。“柳公子的这篇《论周》，敖某已然看完，柳公子通篇以诗小经为局，谈周朝灭亡归于褒姒。柳公子的切入点很是新颖，只是不止，这篇文章，柳公子是想论证什么呢？”

　　见敖老先生主动问话，那柳是更是得意，展开手里白扇，故作潇洒道。“当然是……”

　　“丈夫有德便是才，女子无才便是德。”

　　此一言出，诸位士子皆掩面而笑，相视之中无不透露出默契。

　　“原来如此。”敖老先生恍然大悟状，脸含温笑。“柳公子的文章果然是……”

　　“敖老先生不必夸赞在下。在下不过是谈古论今，把女子的用处说个明白。”随之，柳时巡视诸位士子，有些男人默契笑道。“大家都是明白人，这女人嘛，就如同身上的衣物……”

　　乍听此话，高采鸾下意识想要站起，可却被身边儒生拉住。“他可是柳太尉之子，出了名的小心眼，你一个小公子就别蹚浑水，惹了祸端。”

　　就在此时，一道温软女声响起。

　　“女子无才不是德。不知柳公子何出此言？”

　　女声落下，茶馆寂静下来，所有人都循声望去，高采鸾也不例外，远远的，她只能看到一抹淡青身影，随着女子的到来，诸位士子自动让出一条道，女子的身影也就出现在众人面前，她一袭淡青襦裙，外罩藏青薄纱，走起路来若杨柳姿态，只是带着青色斗篷遮住了脸，让人不能一窥丽容，跟在女子身后的还有位妇人。

　　“难道在下说的不是实话吗？”柳是见是美人，更加自傲。“谈古，有褒姒妲己之流，论今，则有前朝奸妃朱烟月。在她们未入后宫之前，哪位帝王会沉迷享乐，不都是这些女人出现后才有的孽事，不是吗？”

　　“柳公子是想把商周与前朝亡国，归结于女人身上了？”

　　“难道不是？”

　　“公子既然谈古论今，我便谈古论今与公子说。”女子拿起柳是写的书卷，端起看完放下。“公子的文章说是妲己误国，那我便要问了，当初把妲己俘进宫的帝辛有无对错？”

　　眼前少女的问话，把柳是问住，敖老先生见那少女姿态，约莫能猜出是谁，便也不问，随着少女来，见柳是不说话，少女又问。“帝辛三十余岁即位，六旬征伐有苏部落，得妲己，是时，妲己不过青春少女，帝辛已过六旬，帝辛垂暮之年纳妲己为妾，又何曾想过妲己之想，她可想服侍帝王？难道帝辛亡国不是因为自己好色？为何要把亡国归结于妲己身上？”

　　“一派胡言！”见少女反驳，柳是生怒，他又道：“女人误国，是老祖宗留下的规诫，还能有假，再说了，我与你论证是为女子无才，你与我论证商朝做什么？”
　　“就不谈商。”少女又问。“公子所说的女人误国，不过是后世史官为了给帝王台阶下找的理由，若女为帝，男为后，国若亡了，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男色误国呢？”

　　见柳是不说话，少女笑道。“把亡国原因归结为女人身上，公子读的书未免太少了。”

　　在敖老先生面前被一弱女子嘲讽，柳是哪忍住这口气，便道：“你怎不说那因才而淫的卓文君崔莺莺之流，最后被抛弃也是罪有应得，都是下作女人！还有你……”柳是把矛头直指少女。“身为女子抛头露面，与男子当堂论道，真不知耻！”
　　此话一出，诸位士子哄笑一堂，少女身边的妇人出声制止，诸位士子却笑得更欢。

　　透着青纱，少女能够看出在堂士子的丑态，心下更为恼怒，正欲开口辩道，有道柔和声嗓响起。“姑娘所言，并无道理。”

　　又是男人。

　　因青纱之隔，白初荷只看到一抹高挑身影过来，因为刚刚的话，对男人更加厌恶，连辩道之欲都没有，转身便想离开，就在她转身时，又听到有人说话。

　　“但柳公子的话，更无道理。”

　　白初荷顿下脚步。

　　柳是听了，仔细打量来人，只见那公子身袭淡青夏衫，乌发以玉冠挽之，白玉冠后的两条青绳随意垂落，更显俊俏，衣裳料子是罕见的云锦，便问道。“你是何人？”

　　“公惠阳。”高采鸾拱手，略弯唇道：“想请柳公子与在下一辩。”

　　公惠阳。

　　此时，茶馆雅厅内，一位男子隔着竹帘而坐，他听到这名时，唇角扬起淡淡笑意。

　　“将军在笑什么？”身旁的九云不明白，为何眼前的主子又无缘无故的笑。

　　“没事。”初东筠扬首喝了一杯薄酒，问道。“我让你安排的事情，如何了？”

　　“九云全部按照将军吩咐办妥，若不出意外，白竹实不日将会来到中都，到时，将军给三公主与白竹实安排的礼物，会让所有人惊喜的。”

　　初东筠放下酒，缓缓道。“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