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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三章(11.6小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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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父在玄关放下包,正要回房换身衣服,就听到顾桤在浴室鬼哭狼嚎。
说起来顾父以前也是歌手出身,但顾桤丝毫没继承他音乐上的基因,乐器学得勉强,唱歌走调更是常见。
他强忍着对顾湄说:“听听,你哥唱的……”剩下的话他悄悄望向厨房,“这都遗传你妈。”
顾湄偷偷的笑,顾父顾母总是儿女面前互相嫌弃对方,偏生这嫌弃又透出亲昵来。
顾湄换好了拖鞋,快步走进厨房。
顾母忙前忙后的清理食材,她打开冰箱戳开酸奶问:“妈妈,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顾母头也没回,手下不停的切菜,张嘴就吩咐,“行,那帮我洗下土豆。”
顾家做家务总是全员参与的,顾母有时随意吩咐,往往还有弦外之音。
这种事顾桤可干不来,让洗个土豆就真的洗个土豆。
顾湄从冰箱里拿出土豆,用水简单冲洗了下,便搬来小板凳削皮。
顾母看她乖巧的低头忙活,唇边加深了笑意,到底是女儿贴心,有些事不说明了也知道。
这一会工夫,顾桤已冲好了战斗澡。
他上身随意套了件白T,后背印了水渍,明显是不好好擦干净后背就穿上了。
下、身套了条橘色沙滩裤,头顶一块毛巾,满身的水气。
他用干毛巾把头发胡乱擦了通,还有些水珠没擦干净,顺着脖颈泅湿了白T的胸口后背,他也不在意。
为了长高,他每天都要喝点牛奶,刚打开塑封吸管,就见顾父也换好衣服出来,手上提着一个铁锹,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顾父摇头看他,“没事?那把地扫扫再拖一下呗。”
两兄妹从小就干些力所能及的家务,虽然被指派的猝不及防,顾桤仍应了一声。
“爸,你要出去?外面还很热呢。”
顾父笑笑,“我之前种了点西瓜籽,我得去看看。”
顾家现在的房子是顾桤刚上初中时买的,经济允许,就买了带花园的小别墅。
顾父当年是高中生,在一众小学初中生里,也算是高学历了。他气质儒雅,写得一手好字,但大概是小时候跟着种过田,也或许是喜欢田园生活,他很是喜欢摆弄花园。
他将不小的花园划分了两片区域,一片给顾母种花,一片给自己种菜。
每天下班后,他总会像个老农民似的,去看看自家一亩三分地的收成怎么样,顺带除下野草浇浇花。
顾桤对此见怪不怪了,认命的拿起扫帚打扫卫生。
等顾桤顺道把餐桌也擦干净了,顾湄把做好的几个菜都端了出来,“哥,你叫下爸爸,吃饭了。”
顾桤大步走到卫生间,那儿的窗户直通后花园。
“爸!吃饭了!”
顾父侧身,一手托一个拳头大的小西瓜,笑得像个农民,“顾桤,你看看,这西瓜!”一脸的骄傲,“熟啦,等会就尝尝,可惜长不大。”
顾桤惊的瞪大了眼睛,大呼小叫:“妈!小湄!哇,爸真种出西瓜了!”
顾湄其实经历了一遍,但被顾桤感染,还是蹬蹬的跑过来张望,一边也喊,“妈!好迷你的西瓜!”
顾母也听出了兴趣,解下围裙也跟过来看热闹,一看就乐了,“呦,这么小啊。老顾,你行啊!别得瑟了,带过来吃饭吧!”
顾父乐呵呵的带着两个小西瓜进门了,脸上纯粹是丰收的喜悦。
餐桌上已摆了四菜一汤,顾母之前也去花园剪了枝半开的粉月季插在细颈花瓶里,此时放在餐桌上,陡增一番生趣。
虽是普通的家常菜,但由于天气炎热,食欲本就不强,顾母便花心思在颜色搭配上。
一桌子菜都颜色鲜艳,香味扑鼻,让人食指大动,一尝味道,清爽又开胃。
一家四口筷子不停,又趁隙天南海北的瞎聊天,其乐融融的吃饭。
吃完后,顾父很有自觉的主动进厨房,帮着顾母洗碗。
顾父轻易不动手,一旦动手做菜,手艺也不是吹的。
但他不喜欢处理食材,结婚时就和顾母约好了,一个做菜一个洗碗,至今分工明确。
其实顾家本可以请个保姆做事,但顾母坚持只请钟点工,一周来打扫一次卫生,很多家务都是分派给顾家人自己分担的。
一来顾母有洁癖,请来的往往都不满意,她自己动手的居多。但房子面积大,全部靠自己做又实在很累,两相权衡,就折衷请了钟点工;二是顾母并不希望两个孩子什么家务都不干,她常说年轻就要多做事,小小年纪就习惯了懒散,以后只会越来越懒。
顾桤打开电视,坐没坐相的瘫到沙发上,拿着没喝完的牛奶继续喝。
顾湄在他旁边盘起腿,看着他飞快的换台,十分无奈。
“你到底要看什么?”
“好像没好看的,你有什么想看的?”
顾湄想了想,还真没有,“我还是上楼看书吧。”
顾母这时叫他们,“小湄,小桤,来吃水果。”
两人对视一眼,飞快的爬下沙发。
顾母失笑,这两孩子吃东西都是最积极的。
顾母从来讲究精细,摘下的小西瓜被冰镇了会,和火龙果肉、苹果肉一道被切成小块放到素色的沙拉碗里,每人都分得一根水果叉。
顾湄在小时候一度以为水果就是这么吃的,直到去祖父家才知道也有直接啃的豪放吃法。
顾父洗完碗,从碗里叉了口西瓜,又赞了自己一次,“到底是我种的。”
顾母笑眯眯的夸,“嗯,你以后多种几样给我们尝尝。”
顾父顿时斗志昂扬,“行,我去研究研究还可以种什么。”
树上的蝉似乎永远都在“知了”的叫着,时间在此时似乎过得很慢。
她吃着水果,和顾桤有一搭没一搭的拌嘴,心头似乎有清风拂过。
两个孩子吃的满足,吃完也不想看电视,一前一后的走上楼梯回房,顾桤进房门前说,“上梦幻啊,哥带你!”
她应了一声,一开门就感到凉风袭来。
顾母每回做饭前,总会替他们打好空调,免得他们到时候回房间了,还是热得像蒸笼。
她打开电脑登入游戏,顾桤就给她传信息,“在哪,我来找你?”
这不是顾桤第一次带她了,以前《传奇》火的时候,她被顾桤带着也玩过一段时间,有次刚上线就被人杀了。
顾桤立刻赶过来,举着个大刀到处喊,“谁杀了我妹!”
她当时还笑他,“你傻啊,人早就走了。”
他还不忿,“我妹只有我欺负的份,谁杀你我追到天涯海角都要砍了他!”
虽然很感动,但当然是说大话了。
她那时候才十几级,顾桤二十几级,杀她的人可有四十多级,实力悬殊的很。
不过她倒是对顾桤有了丝改观,虽然看着逗逼,关键时候还是挺可靠啊,不枉她叫了那么多年哥。
两人在游戏里玩了会就退出了,昨天顾桤玩游戏玩得晚,今天自觉要早点休息。
顾湄在房间里看了会书才洗漱睡觉。
不管是学习还是玩,都怕“慎独”,两兄妹从小就被父母培养要自律,他们长久养成习惯了,现在基本不用父母操心。
她阖上眼睛,心里怦怦直跳。
其实很怕等自己睁开眼睛,才发现今天不过是一场梦。
尤其想着几天后,她又要面临一次自己不是顾家人的场面。
呼吸不免变得急促,她辗转反侧,还是坐起来,忽然想起顾父的话。
她小时候怕黑,不敢一个人睡。顾父抱着她安慰,“小湄,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怕黑啊?”
“我怕里面会突然有东西……”她怯怯的抱着顾父的脖子,“爸爸你和我一起睡吧。”
“爸爸不能永远陪着你的,很多事都要自己学着去面对。”
小时候她不懂,只是不依不饶的哭,顾父就和她打商量,说这是一个挑战,如果她能自己睡,就会买她一直想要的玩具给她。
她在对未知黑暗的恐惧和对玩具的期待中迷糊的睡着了,第二天醒来,才发现做到并不难。
顾父同她说,“你越是害怕什么,就越是要去挑战面对它。等你克服了自己的恐惧,就会知道没有什么是大不了的。”
她屈起双膝,将脸靠到膝盖上。
她在想,她现在恐惧的是什么呢?
不由很轻的笑了一声,对啊,她害怕什么呢?
这些本就是多得的幸福,她不过是要回归最初而已。
她静静的躺到床上,觉得疲倦的厉害,很快就呼吸平缓的睡着了。
一周的时间如弹指一挥。
早上一到学校,她就分到了体检报告。
她不自觉打了个冷战。
接下来的一整天都有点心不在焉,宋宁不知道她出了什么事,只是默默的陪伴。
顾桤和她这天是骑自行车来的,放学后她骑的飞快,顾桤一直在后面死命的踩。
“妈妈!”
她冲着进门,顾桤尤在后面碎碎的念叨,“你今天怎么了,这么快,我跟得全身都是汗。”
她生了些怯意,勇气好像一下子退散。她正犹疑不定,顾母就走出了厨房,温柔的问,“出什么事了,这么急?”
她停顿了一会,手指用力的扣在包带上,有一个瞬间想把整个书包,连带真想都一道扔出去,然而她还是脱下了书包,微颤的拿出体检报告。
“你和爸爸,是不是一个是O型血,一个是B型血?”
“是啊,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吗?”
她闭了下眼睛,但还是翻开了报告,似乎看到了不可阻挡的命运。
她僵硬的问:“那为什么,我是A型血呢?”
那声音卑微又低沉,却又那样坚定。
顾桤霎时像被击中一样僵立在原地。
顾父此时也回来了,看到儿子傻站在门口,失笑道:“干什么呢?”
他推了儿子进门,就看到顾母也怔怔的站在厨房门口,他们仨仿佛就站在一条线上,独顾湄站在客厅,孤立无援似的。
“在开什么会呢?”顾父正笑着,却看见顾桤仰望着他,似乎有无数话要说,却不知从何说起。只是微张着嘴,低呼了一声“爸”,又失措的垂下头去。
顾父将视线转向顾母,见她投来一道五味混杂的眼神。
他直觉将视线投向顾湄,却见这个本该无忧无虑的小女儿,此时满腔愁绪,眼中泛着微光,“我是不是,不是爸爸妈妈的孩子?”
她一直鼓噪的心房,在说出这句话时攸而转为了平静。
她有些悲哀的想,这一天还是来了,还是她揭开了真相的面纱。
顾父一时间想过许多个女儿会感到委屈忧虑的理由,乍听到这话时,第一反应是觉得好笑。
不过是想象力丰富的孩子胡思乱想,电视里可都是骗人的。
只是看到那一份体检报告,倏忽便感到耳朵一阵轰鸣。
怎么会呢?
是结果错了吧,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故作轻松的说:“吃完饭,我们再去查一次。”
吃过饭,一家四口满怀希望的去了市里最大的医院,拿到各自血型报告单,顾父一阵晕眩,几乎站立不住。
他忆起顾母怀孕,两人知道是女儿的期待;想起初生时小湄在他怀里,还不到筷子长的孱弱;又想起她许多的第一次……
她第一次会爬,会翻身,会走路,会叫他爸爸……
过往像幻灯片似的,在每个顾家人的脑海中闪过。
如果她不是顾家的女儿,那是谁的女儿?
他们真正的女儿又在哪里?
顾父微张了嘴巴,竟是哑然,失去了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