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灵》览冥之生

38、隐忧

　　事实证明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句老话并非虚言，他们没等多久就收到了吴家暗线调查到的关于李强的消息。
　　这个李强比起□□来无论是出身、能力、性情都相差甚远，他唯一比□□更优秀的地方便是他有更清醒的头脑，能随时随地做出最有利于自己的决定。
　　他在市井中厮混的时候与□□结交就是看中了他身上重情重义的品质，后来发生的事也的确说明他的眼光不错。他借着□□这个梯子成功进入了刘家这样的大世家中。
　　作为□□的贴身随从，他在进入刘家没多久已经隐隐约约感觉到刘家对于□□诡异的态度。时间长了他就明白在刘家跟着□□并没有任何好处，而他的身份又注定了他脱离不了□□的影响。于是为了爬得更高他毫不犹豫地出卖了自己的恩人，成了刘家人掌控□□这个木偶的那根线。
　　从那以后，由于□□对他的不设防，李强总是能通过各种方法引诱□□做出刘家人想要他做的事。比如去争取卫家女、比如遮掩自己的才华最终拌猪却没吃的了老虎反而真成了猪，再比如跳进刘家为他准备好的坟墓至死都不知道害自己的人是谁。
　　这些消息都是刘家一个不起眼的下人偷听李强和刘太太的交谈时了解到的，刘太太便是李强找的那位新靠山。
　　这个消息的到来让吴家人振奋，这代表着吴家家主的案件有了突破性的进展，只要掌握到确切的证据一切问题便迎刃而解了。但与此同时，这个消息也击碎了□□心中最后一丝幻想。
　　他到现在才彻底相信自己从始至终都是别人的玩具罢了，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至死方休。不，至死还为那些人添了一道害人的筹码。
　　他不甘心，他一直以为自己拿的是主人公的剧本。虽然少年浪迹于市井，但是却身世不凡，一朝从野孩子变成富家子。有着父亲的疼爱、亲人的维护，从此过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日子。
　　但现实却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他并不是什么主角，只是别人生活中一道鸡肋的助兴剂而已，当没有了利用价值随时就能将他抛弃。
　　他不甘心，他要亲眼看着那些口蜜腹剑、笑里藏刀的人一一失去他们最在意的东西，不然他死不瞑目。他知道纪安是唤醒他的人便问他：“我还有多少时间？”
　　纪安略沉吟了一下，说：“一般情况下，像你这样的最多能保持现在的状态七天。七天过去，你要么升天、要么变成厉鬼神智尽丧。”
　　“七天吗？足够了！不出三天，我定要让刘家灰飞烟灭。”□□眸子中燃烧着熊熊的复仇火焰，让他看起来更显得阴森恐怖。
　　他因为心中充满恨意整个鬼身都开始溢出丝丝鬼气，纪安清楚照这样下去不要七天再过不久他就会失去神智，便劝道：“你最好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要不然我可不能保证你撑不撑得了三天。”
　　但□□就像没听到他的话一样，径自发泄自己的情绪。
　　纪安见劝说无果也随他去了，但愿他能在发泄一番之后恢复平静。不过话说回来，这种事无论搁谁身上打击都太大了。就算是他遇上这种事也不一定能比□□表现得更好。
　　吴家叔侄在得到李强确定是害死□□的凶手这个消息之后就没再关注后续如何，他们不敢浪费一分一秒的时间迅速的开始行动起来。纪安已经帮他们把难题撕开了一个口子，如果这样他们还救不出吴永贺夫妇来的话他们也白在世家之中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了。
　　纪安也没有多嘴去干涉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毕竟术业有专攻。让他招个鬼问个话他能做，但涉及到家族之间的争斗他就完全不懂了。让卫戈去处理可能会更好些，但现在还不适合暴露他的存在。
　　吴家叔侄离开一段时间之后，□□的情绪也发泄得差不多了。他盘坐在地开始认真思考该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搞垮刘家。随着他的沉默，整个房间终于清静的了下来。
　　无所事事的纪安终于耐不住寂寞走到一直皱眉思考着什么的卫戈身旁，“喂，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卫戈被突如其来的提问惊醒，看到是他神情瞬间柔和下来，“也没想什么，就是有一些疑问没有想明白。要不我跟你说说，你帮我参考参考？”
　　纪安连忙很给面子的点头，“嗯嗯，你说，我帮你想。”
　　见他一脸好奇宝宝的样子，卫戈本来因为想到一些不太好的推测而产生的愁绪不知不觉中消散了许多。稍稍整理了下思路然后便娓娓道来。
　　按照卫戈之前的设想，他准备诈死之后让卫家那些不安分的人乱斗起来，最后再由他出面快打斩乱麻扫平一切。虽然现在的情况跟他设想的有些出入，但是剧情的走向还是依照他的安排来的。
　　问题是剧情的发展与他最初的设想有太多的出入。他在设定这个计划的时候也曾想到一旦他这个卫家家主失踪，那么整个临安都会有一场大动荡。他也想到了一些与卫家关系不浅的势力也可能会被卷入这场风波之中。
　　虽然现在的情况表面上似乎也符合他的预期，但卫戈知道事实并非如此。在他的计算中，吴家这种中等世家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因为以往卫家的权力斗争中从未将吴家这样的势力放到棋盘之上，换句话说吴家连做棋子的资格都没有。
　　这一方面是因为吴家这样的势力太过于边缘化，即便攻击他们也根本无法对对手产生有效的伤害；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卫家的影响力实在太大如果牵扯的太多反而会引起政府的注意和警惕，这并不利于卫家的发展。几乎所有卫家人都有这样的认识，所以他们在争权夺利的时候会心照不宣的控制战争波及的范围。一般都控制在卫家势力范围之内，只有极个别时候会殃及其他势力。但也绝不会是吴、刘这种势力。
　　可是眼下就他所了解的情况来说，不仅是卫家，连像吴、刘这样的中等世家都被拖入这场看不见硝烟的战场之上。这样的局面绝不是卫家人想要看到的。
　　不光是这些，他还注意到□□曾说刘家之所以在这个时候陷害吴家是因为他们收到了他们攀上的那一支卫家人的指示。这就更奇怪了，卫家那些眼高于顶的人怎么可能将吴家这样的小势力放在眼里。没错，即便是普通人眼中的庞然大物吴家在卫家人眼中也不过是一个刚入流的小势力罢了。
　　卫戈将这些不寻常的事情在脑子中过一遍之后，他隐约感觉到他之前推测的那个害他的那只黑手似乎并没有安安静静的躲在幕后准备摘桃子，而是走到台前选中了一股卫家势力借助他们开始搅乱局面，将整个临安都放入了这个巨大的漩涡之中。
　　这个幕后黑手到底是什么势力，他们接下来会做出什么举动，他们对卫家到底是什么想法，他们最终的目的又是什么？这一系列的疑问在卫戈脑海中盘旋，他只觉得一张冲着卫家，甚至冲着整个临安的阴谋大网正像他们迎面罩来。而敌暗我明得状况让卫戈很难想出破局的方法，这次的对手与他什么卫家家主时遇到的那些对手根本不是一个层面上的，他还从未如此被动过。
　　听完卫戈一连串的分析，纪安头都大了。这都是什么事啊？他只是想过来查查谋杀卫戈的凶手，顺便旧地重游再次品尝一下隐藏于这个六朝古都各个角落的绝品美食。
　　怎么就这么点背啊，听卫戈那话音他们这是要跟一个完全不知道对方任何底细的狡猾奸诈的敌人作斗争啊。这不管怎么看任务似乎都有些太过艰巨了啊。纪安是爱看热闹，但他爱看的是别人的热闹啊。这事轮到自己身上的时候怎么就越想越不爽呢？
　　可惜不爽归不爽，他明白这场斗争他们是一定要进行到底的。不为其他，只为卫戈讨个公道他也绝不会放弃。
　　他认真想了一会儿，然后过去拍拍卫戈的肩膀说：“没关系，即便现在情势对我们不利但是不到最后鹿死谁手还未可知。以我的聪明才智再加上你的沉着稳重难道还都怕斗不过一群只敢躲在暗处的老鼠？
　　更何况我们现在已经知道刘家似乎跟那些人有不少牵扯，顺着这条线挖下去我就不信他们会一点马脚都露不出。相信我，既然我说过要帮你找到害你的元凶，我就一定不会食言。”
　　卫戈再次被纪安的安慰暖得整个人都恨不得化成一滩水，这样的纪安怎么能不招他喜欢。他克制了很久终于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纪安的头发，软软的，跟他想的完全一样的触感。
　　“纪安，谢谢你！”明明有千言万语，但是最终却只从口中突出了这几个字。
　　纪安本来对卫戈像摸小孩头一样摸他很是不满，可是在听到他轻轻的喟叹之后默默地将喉咙里本要吐出的呵斥咽了下去。算了，看在他心情不好的份上就容忍他这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