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十字星[哨向]》翠寒烟

118、第一百一十二章

　　第一百一十二章

　　屏障消失那刻，整座城市的地面，俨如炼狱。

　　数不清的□□被碾碎、绞烂，白骨沉淀于血液中，染红深沉黑夜。

　　普鲁托的城市，是外星人城市中最大、最繁华、最坚固的城市。现在，它毁了，毁于外星人的傲慢，毁于人类的报复。

　　人类全部撤离，踏着那片由黑暗孕育出的光明之路，开始新生活。

　　人类并不惧怕此事过后，其他中小城市的外星人会来寻仇。因为从此以后，人类将是这颗星球，这片星域的新主人。

　　人类的科技远远凌驾于造物主——无数神话传说中的神明之上，人类是屠神者，人类才是这个世界的法则。

　　《鲸落》第一卷，完。

　　第二卷，待续。

　　晚上八点，一下午什么都没干，连续耗费几个小时坐在沙发上将《鲸落》第一卷看完的大公关闭全息投影，起身给自己找了速食罐头，泡了热咖啡，慢腾腾踱入书房，一边吃，一边重新打开智脑。

　　是的，他一口气看完整本小说——在许多事情亟待处理的情况下。甚至，没有注意皇帝不久前给他发来的问候信息，更没注意到另一个发信息的人，梅特兰德伯爵。

　　他沉浸在《鲸落》的剧情中，无法自拔。

　　鲸落中的屠神者，屠戮神明的人，毫无疑问，是指小说中报复了造物主的人类。不知为什么，大公心中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他觉得这本小说不止是一本小说，而是一个真实的，过去曾经发生的故事。

　　要说多真实，以大公的想法，真实程度至少超过90%。依据嘛，基本没有，只是神级向导的直觉，可以吗？

　　可以的，非常可以，而且基本没有依据也不是完全没有依据，至少，特蕾莎女王号真实存在。

　　这本小说完美再现了沉寂于宇宙深处的飞船，就连安茹公爵婶婶的留声机，也刻画出相当逼真的细节，简直……一模一样。

　　“绝对真实。”大公一行一行浏览小说下的评论，情不自禁低声道。

　　然后，想起被父辈们隐瞒的，人类联合起来干的那件大事。也有一种预感，那件大事与小说中的一切脱不开干系。

　　或许，人类破坏屏障，导致外星人惨死就是“那件大事”？

　　但以人类和外星人之间的灭种之仇，作为人类一方，根本无须将此事捂得严实，仿佛见不得一点儿光。站在人类的角度，人类为了自保，算计对方无可厚非，那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令祖先刻意抹消这段历史，似乎完全没有必要啊。

　　大公拧眉凝神，继续往下浏览读者的评论。

　　正如冈恩所说，小说大火，粉丝遍布三大星系，数以亿计。

　　然而，似乎除了大公殿下，其他人根本没想过这其实是一个真实的故事。

　　大家的关注点都在第二卷何时开更以及猜测后续剧情上，或者，就是兴致盎然地讨论故事主角是否以皇帝与大公为原型。如今国婚在即，皇后不是大公，《鲸落》风靡帝国，这作者时机卡得还真妙。

　　“文笔好，胆子跟脑洞一样大，不火没天理。”大公看见许多评论都这么说。接着，他又看到另外无数条评论询问作者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作者的真实身份只有签约网站知道。可惜早在几天前，背景深厚的签约网站就对外宣布，《鲸落》作者行事低调，要求网站替其保密，拒绝打扰。于是，想要采访作者的人失望了，想要催更、打赏，给大神生猴子的人也失望了。唯有一条评论，写着：“笔名屠神者，据称是阿斯加德的学生。”给了人一丝希望。

　　大公眯了眯眼睛，把这条评论看了两遍。片刻后，将冈恩的名字拖出来，给对方发了个讯息，然后又把这条评论看了一遍。

　　阿斯加德的学生……

　　大公等着冈恩回复。可这个时间刚好是冈恩与狐朋狗友花天酒地的时间，大公一时半会儿等不到回复。

　　大公站起来，晃出书房瞄了瞄依旧昏睡的隆美尔小姐，稍后，端了盘水果走回来，又在书房内坐下。

　　这会儿，他终于有空给等得不耐烦的皇帝陛下回复讯息。

　　毫不意外的，他将《鲸落》这本小说发送给皇帝，并且附上意见，说尽管十分不可思议，可这本小说所讲述的故事，应该是过去发生的真实事件，请陛下认真阅读。

　　“书中写，人类修理好特蕾莎女王号，转移时，人类一定也将特蕾莎女王号转移了。然而，我却在伊达瓦星域见到特蕾莎女王号的残骸，包括那个留声机，属于奥拉·德·安茹夫人的留声机，也在残骸里。”大公认真思索着，指腹有节奏地敲击桌面，边思考，边对着智脑出声道：“陛下，您觉得以前发生了什么事？离开巴德尔星，最后未能返航的特蕾莎女王号，是毁于尘世巨蟒的袭击？它是当时最先进的恒星际飞船，是人类最大的依仗，人类没理由用它驱逐尘世巨蟒，它不是一艘用于战争的战舰。”

　　“陛下，我的假设是，小说绝大部分真实。我相信我的直觉，哪怕这种直觉前所未有。因此小说主角，那名上尉，理应是您的祖先，而另一位主角，不敢说他跟我的家族有什么联系，但他理应是最早觉醒接近神级精神力的向导。他的精神体白鲸，我好像在哪里看到过这种记载，我会调查。不过，肯定不是在‘记录’里。陛下，书中特蕾莎女王号的人工智能‘智慧海’，您觉得它会是‘记录’吗？”

　　“叮！”正在认真给皇帝回讯息的大公收到一直等待的回信——来自冈恩。

　　大公瞄了眼冈恩的名字，接着道：“从已知结果，譬如现在的社会情况展开联想，我最想知道主角们后来又做了什么，以致我们见不到一个造物主，甚至这段历史也被抹杀了。这原本是人类的胜利，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并且，是人类打退了尘世巨蟒吗？它们消失这么久，数百年前才重新回归人类的视线，皇族、英灵殿又为什么像祖先那样隐瞒它们的存在？”

　　打退侵略者，如此丰功伟绩，不卖力宣传反而拼命遮掩，总不会是因为人类比尘世巨蟒更晚到达尤克特拉希尔星系，相较尘世巨蟒，人类才更像侵略者这个理由吧？

　　人类一开始可并未对土著外星人斩尽杀绝，如非被逼上绝路，人类哪里会暗算它们？

　　人类不是侵略者，这一点，人类不是为自己开脱。

　　不过……

　　大公想了片刻，又补充道：“若人类确实从造物主手中抢走尤克特拉希尔星系，这个仇就结大了。造物主真的消失了？书中写，造物主的城市建筑，普遍特征为红褐色，墙壁呈弧度，雕刻细小花纹。陛下，帝都地下拥有七百余年历史的城市，里面除了尘世巨蟒，您觉得以前还有什么？书中普鲁托和华羲的孩子被人类关进五色晶石，我们在地下见过五色晶石，里面蜷缩着人首蛇身的黑影，对不对？”

　　对！那块晶石还源源不断向前任大公提供精神力，以此维系前任大公的生命。

　　想到这，大公便是一惊。惊怔过后，他按下发送，顺便打开冈恩的回讯。

　　过去与现在，小说与现实，联系千丝万缕，疑点重重，他暂时理不清楚。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作者找出来，然后催更。

　　并不是！

　　他要搞清楚作者写这本小说的目的，以及对方从哪里得到的素材。

　　将这样久远，不见于史书的事件以小说形式公之于众，如果作者真是阿斯加德的学生，那可就有意思了。

　　阿斯加德有间谍。大公正是为此而来。所以这本小说的作者，与间谍相干吗？

　　《鲸落》第一卷讲述人类初到尤克特拉希尔星系的故事，那么第二卷，该是讲述人类在尤克特拉希尔如何立足才对。

　　纵观近期发生的事，对面的敌人，隐藏于厚重黑幕中，虎视眈眈，因此后续故事不止是人类如何开疆拓土那么简单。

　　又有一种预感，后面发生的故事才是重点，不知是什么石破天惊的内容，让人类祖先做出抹消历史的决定——哪怕人类久客不思归，永远也回不去故乡。

　　不知不觉，大公有些疲惫。

　　他轻轻叹了口气，拈起一瓣橘子放入嘴里，甜丝丝的汁液令他找回一点精神，他开始浏览冈恩的回信。

　　冈恩家族正是网站背后最大的投资商，《鲸落》能够大火，忠实粉丝冈恩少爷功不可没。

　　现在，冈恩得知大公居然第一时间看完他介绍的小说，并且还发讯息询问作者的真实身份，他整个人简直沸腾了，觉得大公不愧是自己的知心好友。

　　“德里克·安东尼!阿斯加德军事指挥专业，在我旁边呢，殿下您要不要来！”

　　大公：“……”

　　安东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