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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三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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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知倦一路沉默,真正理解了前世为什么肆惊墨会说,他是为她而生的。
她又是心疼又是后悔。
今生的她是知晓前因后果,一开始就坚定地站在肆惊墨这边,可前世呢?
前世的她满心以为自己是被东陵观樘辜负,凡道姻缘变成一场笑话,哪怕赌气答应嫁到魔道,也从未正眼对待过肆惊墨。
甚至都不用她做戏与他虚与委蛇,肆惊墨就会把一切她需要的,她喜欢的,统统都捧到她面前。
她那个时候是怎么想的呢?
她从没有细想为什么肆惊墨对她的爱好脾性了如指掌,她只是觉得魔君的确是对她很好,可惜她爱的从来都只有一个景释。她不爱肆惊墨,也从未想过用自己的感情去回报他。
直到肆惊墨临死前告诉她,他是景释...
她的景释,前世该有多委屈?
心上人从不回头看他一眼,从不与他多说话,在他看来,那一世凡道姻缘是不是也是一场笑话?甚至他还要将自己的真心一遍一遍地捧到心上人面前,再看心上人用他的真心去报复她心心念念的另一个男人。
偏偏他还甘之如饴。
姜知倦眼中酸涩,哪怕重来一世,她也无法补偿前世那个满心满眼都是她、却受尽委屈为她而死的肆惊墨了。
“阿姜,”沉默了一路,到达姜肆山山脚的肆惊墨终于后知后觉发现到姜知倦似乎心绪不佳,他暗自懊恼不该将他姓名由来一齐告知姜知倦。连同声音也染上一丝恼意:“你别难过。”
“没事。”姜知倦从前世回忆中被惊醒,轻轻摇摇头,将纷乱思绪全部收敛好。
肆惊墨见她不想多说,细细一琢磨,就猜到她又是想起了警示梦中他的结局。
虽然对他而言,那只是一个警示梦,但至少阿姜是真切地在梦中经历过的。
自从二人将凡尘那段姻缘之事和他与东陵观樘之间的关系说开之后,阿姜对他的感情他就再也没有怀疑过、忐忑过。所以他能肯定,她对他的心疼怜意,并不会比自己对她的少。
“你久未来此,山上灵气在这数万年的时光里已经差不多耗尽,所以里面瘴气极重,你要小心。”肆惊墨没有将她的心思说开,只是轻声嘱咐道。
他化形时,便是在浓重瘴气之中。漫天白瘴,他一路走下山,还发现不少动物骨头,间歇还有一些人骨,大概是听了传说上来寻宝的。
姜知倦倒是不以为意,她快速调整好自己的情绪:“道场与我本身息息相关,我既然来此,灵气自然会重新充盈,驱散瘴气。”
些许瘴气好解决,她担心的是那莫名其妙出现的魔气。
这件事前世未曾发生,今生却发生了,那一定多多少少跟她扭转命运有关系。
“小心总是好的。”肆惊墨也不反驳姜知倦的话,他抬脚沿着小路往山上走,不着痕迹地将姜知倦护在身后。
姜知倦颇有些无奈,她的修为并不比他差多少,怎么他总是下意识将她保护起来?
就像还在凡道时,但凡她二人联手御敌,他总是有意无意地冲在她前边,替她扫清障碍。
他极尊重她,从来不会干涉她的决定,也不会因为有危险就不让她亲自行动,更不会以爱之名去禁锢她的自由。
他只是陪着她,用自己的方式护着她,从始至终。
前世她怎么就没能认出来肆惊墨与景释的相同之处呢?这种两人相处下来的细微习惯,不可能有别人和他一模一样的。
当真是被背叛完全蒙蔽了双眼。
姜知倦在心里叹上一口气,紧跟着肆惊墨的步子,所到之处枯木逢春,百花齐放。
这座姜肆山就好像重新找到生命之泉,渐渐活了过来。
她自从上了仙道之后,就再也没来过这里,这里虽是她飞升的道场,但得不到她的灵力滋润,久而久之自然会衰败。
说起来,这数万年间,她也并非没有想起过这里。偶有几次想起,她都会立刻找其他事情转移注意力。
她其实有些...抵触来姜肆山。
就好像这里关着那场恶战中所有让她崩溃痛苦的记忆,她下意识想要忘记这个地方,好让那些记忆完全消失在时间洪流之中。
姜肆山中的白瘴随着姜知倦的脚步迅速往山顶上消散退去,露出来一棵棵焕然新生的树木和绿意盎然的草地,饶是肆惊墨对此场景也不由显露出些许惊奇。
他这一魂四魄没有东陵观樘连绵几万年的记忆,只有身为景释那一世的,而后就算成为天生魔魂,化形出山也才仅仅五十年,的确不知道原来道场主人对这一方生机的影响力会这样大。
“好看吧?”姜知倦难得见肆惊墨露出细微其他神色,眯起眼睛笑道,“已经看不出这里曾是血流如海的战场了。”
何止是现在,早在数万年前她重伤闭关出来后,姜肆山就已经看不见战火烧焦的枯枝和被血染红的土地了。
“这里曾是战场?”肆惊墨皱眉,已经时隔数万年,他的确看不出来。
姜知倦轻声应了,语气颇为轻松平静:“六道皆知,我飞升仙道前曾是一位凡道女将军。可很少有人知道,我是在战场上飞升的。”
那该是怎样的辛苦?肆惊墨想着,在战场上不可能来得及画能保护自己的种种阵法,阿姜要一边与敌人厮杀一边承受劫雷炼体的痛楚,还要在这种情况下保持绝对的清醒,以免被血气侵染,导致道心失守生出心魔。
“那是一场恶战。”姜知倦继续说道。
她已经很久没有回忆过这件事了,来到姜肆山与肆惊墨讲起数万年前的事,她才又开始不自觉地回忆。可直到脑海里传来熟悉又陌生的一阵尖锐疼痛,她脚步微顿,不再试图继续回忆那场恶战里发生过什么。
姜知倦的痛楚不过在呼吸之间,短暂到肆惊墨都未曾发现,就听她又说道:“时隔太久,我已经记不清那场恶战具体状况,只隐约记得最后我深受重伤,凡道还是输了。恶战结束后,我就随便找了个山洞闭关,等我恢复出来...约摸过了好几年吧,姜肆山就已经是生机勃勃,看不出半分战场模样了。”
不过那个时候她并未在这里多加停留,心中有一个声音一直不停痛苦催促,让她离开这里。
“阿姜,都过去了。”肆惊墨就算一开始没听出姜知倦语气的沉重,到现在也该推演出来了。
看来,这里于姜知倦而言,并不仅仅是飞升道场那样简单。
姜知倦嘴角勾起,笑得恣意,半分没有语气中的那股郁结:“其实我真的记不清了,只是一直对这里的感觉不太好。”
“等我们解决完魔气,就尽快回去。”肆惊墨不可能让姜知倦不管这里,他知道姜知倦说得对,道场与她本身息息相关,若放任魔气侵蚀山体,以后姜知倦恐会多一分滋生心魔的危险。
不是说东陵观樘乃十万年前上一任仙主遗子吗?
那若是能等到他吞噬掉东陵观樘的那天,是不是就能从东陵观樘的记忆里,知晓数万年前,姜肆山那一战究竟发生了什么?
能让姜知倦明明都忘记发生过什么了还这样沉痛...
姜知倦不知道肆惊墨在想什么,她望向汇聚在山顶久久不散的最后一点白瘴,转移了陈旧话题。她笑问道:“阿释,我带你去看看我那个时候闭关的山洞吧?”
如果她没记错,那个洞口就在山巅之上。
从那个角度俯瞰姜肆山风景是真的风光秀丽啊,当年她刚出关之时看到那副场景也不由得眼前一亮,觉得活着真好。
“好。”肆惊墨应着,与姜知倦往山顶走去。
一路走来已快要登顶,白瘴退散后他们二人却并没有感应到丝毫魔气,那就只有一种可能,魔气全在白瘴之中。
现在白瘴凝聚在山巅再没有消散的痕迹,那他们自然要去姜肆山山巅一探究竟。
不出姜知倦二人所料,当他们踏入山顶范围之后,白瘴就不再像之前那样遇见他们就迅速退散,而是环绕在二人周围,其中夹杂着一种难以形容的魔气,并不纯粹。
姜知倦翻手召唤出焰羽弓朝虚空中射出一箭,箭过之处白瘴稍稍稀薄了些,他们才找到继续往上前进的路。
如果修为不够,估计就要迷失方向,被困死在这白瘴之中。
因为姜知倦开路,肆惊墨不能再护在她前面,只能在她背后以最合适的距离跟着。
所幸这白瘴虽然浓重又夹杂魔气,但对他二人这样的修为还是影响不大,没多久就安全到达山巅。
透过白瘴,隐约可见山巅的石壁上有一处黑漆漆的洞口,应该就是曾经姜知倦闭关的地方。
“数万年了,这个山洞竟真的还在啊。”姜知倦眯起眼睛也看向那处洞口,感叹道。
肆惊墨没有说话,只闭上眼睛且双手成爪,一股黑色魔气就从他双掌中向四周白瘴扩散而去,与白瘴中并不纯粹的魔气交织在一起。
姜知倦知道他是在感应白瘴中的魔气究竟从何而来,便举起焰羽弓警惕白瘴异动。
过了一阵,肆惊墨睁开双眼,眼神有些微妙,看了看姜知倦才冷声道:“魔气的源头...就是那个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