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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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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思语
在杭州,10月的天气就像刚刚过了四十岁的男女,容颜稍稍有了些改变,心里依然是三十岁的火热。我着了件稍微厚些的短袖裙衫,躲在窗后面的阴影里,望着楼下的小院。杉树的叶子已找不到夏的葱翠,枫树上的鸟儿一个疾冲,停在对面的楼顶上,不时鸣叫着,是在呼朋引伴吗?我不解鸟语,只觉着院子因鸟鸣更加静谧。前楼背阴那一丛高大的芭蕉,叶的边缘已经干枯开裂,像是被风吹裂的手,好几处还渗着血,夏天的丰腴和雍容一点也找不见了。秋风至,芭蕉已老。
目光长镜头般在院子里推移,终于被楼房遮住,看不到向往的远山,只有前院的树们在回廊的映衬下宛如一幅油画,满是秋韵。
我到这个院子很多年了,记不清淋过多少春雨,看过多少夏花,听过多少秋声,踏过多少冬雪,如果说对岁月还留有一些印象的话,那还是秋天,我经常在这个季节坐在这里,静静的看着这个小院,听着不知是不是同一只小鸟的呢喃,只是不知不觉中少了那份属于文人的秋思。
我没有刘禹锡“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的豪情,更没有纳兰容若“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的哀怨;我感受不到丰子恺《秋》里的禅意,也感受不到林语堂《秋天的况味》里的平和。对于我,秋天唯有静。
记得国庆时节,电视新闻说杭州西湖是全国最堵的地方,再现百万人同游西湖的盛况。古来便有西湖“游人如织”的说法,看西湖美景人多算不得奇观,倒是第一堵的排名有点特别,庞大的数据是怎么比较出来的,发明这种统计软件的人真是能人,然而为什么发明这种软件呢,这个能创造生产力吗,还是为数据而数据呢?我不知道。我喜欢“接天莲叶无穷碧”的西湖,也喜欢“留得残荷听雨声”的西湖,却没有去看,我不想添堵。
上次在杭州的龙翔桥站,人流涌动,差点找不到方向,那些来往的年轻人,穿着帅气,脚步淡定,他们来大街上做什么?还有,你看那个拖着花篮的女子,头上长了几朵小花还有小草,那些涌动的年轻人也一样,大约是今年的时尚了,我无法理解,只有逃离……
以前,我得空总去书店逛逛,虽然有几个小学生模样的孩子在逗闹,那喧哗就像院子里的鸟鸣,愈发显得书店宁谧安然。书店迎门的是热销书——《文化不苦旅》,让我联想到余秋雨的作品,坐下来一读,原来是诸葛亮的粉丝(作者马伯庸自称是诸葛亮粉)沿着诸葛先生北伐线路游走看三国遗迹,我不是马伯庸粉丝,但是我喜欢旅游,便跟随马伯庸看了一次川陕风光,顺道温习一下《三国演义》和《三国志》,书里介绍的那些景点多数比较寂寞,因为很多人不喜欢文化旅游,而我的两个半天就交给了这本书,很充实。
其实,书店里看书的人,拿到一本可心的书,找一个角落或站或坐,沉浸在阅读中就像烟民吸烟是为了享受烟草的刺激而不是向别人显摆吐出的烟圈,往往很安静。倒是书店的有些书很浮躁,请看那些书名《阿弥陀佛么么哒》《荡平千军万马等你来爱我》《滕老总讲段子》《秒懂男人》《穿布鞋的马云》云云,佛不得清净,有钱的老总们不会清静,爱情男女更是沸腾,这些书名就像打过鸡血的表演者不甘寂寞,我只有远之。
今年这个十月,我沉淀在家里,接下来更多的十月该如何度过呢?美国一位叫塔莎的长寿奶奶说:“我一直都以度假的心情过日子,每天、每分、每秒,我都很享受啊!”曾经我也有一个很享受的心愿:“我要买一座在新华书店上面的房子,过吃饭、睡觉、看书的日子。”像博尔赫斯一样把自己藏在书里,可是现在看书不一定在书店,也未必一定看纸质的书,我现在的心愿就是让手能暂时离开手机,让眼睛看看远方,让自己有一点秋意,就像院里的植物们换上秋装一样,感受四季之美。可是,我找不到去处,整个10月都被别人承包了,处处爆满、处处喧闹。
“只有年少时拥有年轻,是件可惜的事。” 这是英国作家萧伯纳的话,我反思,人未老,心已老,我始终不能与朋友圈里那么多的剪刀手同步,我给这个时代拖后腿了。面对满园秋景,我怯怯地说:“不好意思,我无意打扰你们,我们一起度假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