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表哥当差记》奚山水

5、第 5 章

　　莫小七觉得自己应该属于路见不平，拔刀就插别人两刀这类。
　　路不平有人踩，小金王爷的人品大致可以概况为两个字，就是人渣。能把蒙县成千上万的灾民当成白菜帮子，又或者说成自动取款机的人，就是人渣，其实也对于人渣来说未免有些不公。
　　“万花楼知道吧，小金王爷最近常去光顾，迷上万花楼的连翘姑娘，听说是花了大价钱包场。”莫小七说着狠啐一口，“鱼肉百姓的血汗钱居然花在伎子身上，这种人咱不去插两刀，说什么也对不起自己良心。”
　　秦枫认为他说的很对，很有道理，可挂着王爷两个字的人，你觉得他会是待宰的肥羊？普通公子哥随身都会带着仆人，何况是小金王爷，他但凡不傻都该明白自己在蒙县有多么遭人恨，安保工作不细致到位，他敢到万花楼？
　　秦枫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莫小七，果然跟白痴呆太久，经年累月下就会被无形传染成为一枚智障。
　　“你觉得小金王爷是白痴，他会单枪匹马跑到万花楼，陪着连翘还是桂花的，玩什么男欢女爱的戏码？”
　　一记爆栗疼的莫小七哇哇大叫道：“枫子你这小王八蛋又下黑手，你真以为我不敢揍你？”
　　秦枫跳到一旁，冲着他微微一笑，这笑容是明晃晃的挑衅：“要不试试？”
　　技不如人就要认怂，被戳痛脚那就把自己当成哑巴，你非要逞能，后果挺不美妙。莫小七就把自己瞬间变成哑巴，他知道自己个有多少斤两，动起真格来，是躺平还是揉圆全凭秦枫心意，吃一亏就要长一智，说多了都是泪，而这些全是莫小七的血泪教训。
　　秦枫手上功夫如何，暂且不提，最招莫小七恨的是他脚下功夫，这小子轻功实在太好，没扎对翅膀飞行速度也跟鸟儿差不多少，他敢说蒙县第二，估计也没人敢认第一，可惜秦枫这不着调的玩意，这么好的本事，全用在偷鸡摸狗上。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秦枫他老爹估计也被儿子吃怕了，索性背着棺材到苏州河陪着老婆卖咸鸭蛋去了，可怜秦枫母亲早逝，少时失怙，虽说街坊照看着，但远水也没法解近渴，靠着这门不错的轻功手艺，勉强算是长大成人。
　　莫小七还在可劲撺掇：“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小金王爷去了几回，身边只带着几个随从，枫子凭你的本事，那还跟玩一样，顺手牵一羊的事情。”
　　呵呵，秦枫跟滩烂泥样瘫在椅子上，笑的别提有多敷衍：“既然就几个菜瓜，凭你莫小爷那不跟剁块烂西瓜一样，何必要我陪着？我这点本事，不提也罢，哎高手寂寞啊！”
　　开头两句莫小七听着还挺舒服，后面两句就别提多别扭，就过吹嘘，可没见这么不要脸猛夸自己的。
　　莫小七暗搓搓翻个白眼，脸上依旧笑道：“你要不要听听我白扯白扯道理？”
　　秦枫心里其实都快爽翻了，还是假装懒洋洋道：“行，左右闲着，你且道来。”
　　莫小七恨不得一脚踹到秦枫脸上，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混帐玩意。
　　“小金王爷是王八蛋吧？”
　　秦枫点头表示道：“还是千年乌龟王年王八所产的王八蛋。”
　　莫小七额头数条黑线，这厮骂起人来真是不掺半点水份：“他的银子都是搜刮咱蒙县老百姓的血汗钱，从江湖道义上来讲，我们去拿来，那叫取之以民用之以民，你说对不对？”
　　秦枫不知该说什么好，能把偷窃说到如此高端大气上档次，确实怪不容易的。
　　莫小七见秦枫不言话，又笑道：“这几天我可没闲着，一直盯着他，他随从不多，进了楼子里就和连翘姑娘玩妖精打架，这孙子就是脸皮厚过大天去，他还能让随从站边上看吗？所以说这时候下手，绝对万无一失。”
　　秦枫沉默着。
　　莫小七满怀希冀盯着他：“你倒说句话啊，行还是不行，给个痛快的。”
　　秦枫故作严肃问道：“莫子你说的都是真话？”
　　莫小七拼命点头。
　　秦枫无比正经道：“你天天观摩别人妖精打架，你会不会……”
　　莫小七脸红的快要滴血，狂瞪着秦枫，张嘴就骂道：“你他妈把老子当成什么人了？老子那是为了道义，道义你懂不懂？”
　　秦枫很诚恳答道：“我的意思是说你为了江湖道义实在是太辛苦了，你别激动。”
　　莫小七目瞪口呆后，暴跳如雷，生动演示了何为癫狂暴走：“秦小枫，咱还能不能愉快聊天了，你这是拿我当猴子涮着玩呢？”
　　秦枫一把拉他坐下，解释道：“你别急，做事情之前咱要分析分析这买卖合不合算，你这么激动，我心里挺担心的。”
　　莫小七真要吐血了，敢情秦枫这小子在别人那里受了气，跑他找拨点利息来了，难不成我长的跟冤大头有一拼？
　　秦枫不紧不慢，先是给莫小七递了杯茶，然后才道：“消消火，我觉得你的理由非常充分，有理有据，这都上升到江湖道义，咱要不是做些什么，似乎是对不起自己。”
　　莫小七把桌子拍的“咚咚”响，气道：“痛快点，去还是不去？”
　　“你冷静点。”秦枫一脸严肃状，“当然必须去，难不成我看着你去送死？”
　　好吧，你赢了，莫小七真是吐血三升，心如死灰，生无可恋。
　　没办法，这话着实太打击人了，秦枫瞎说什么大实话，有考虑过他这个当事人的心情吗？没有，绝对没有。
　　秦枫也觉得玩笑开大发了，忙去给莫小七顺毛：“你前期准备工作没有纰漏吧？别一个不好，咱哥俩栽在万花楼，让人家片成片，直接给涮了，老实说，我还打算多活几年。”
　　“靠，我莫小爷出马，你就把心拢回肚子里放好。”莫小七精神立马恢复原状，脸上得意洋洋，“我保证手到擒来，不费半点功夫。”
　　兄弟二人一拍即合，趁着夜色，直奔万花楼而去。
　　这世道就是这么奇怪，你瞧蒙县百业凋零，多少人嗷嗷待哺，多少人流离失所，卖儿卖女有之，饿死街头无人埋骨有之；可你看这万花楼前，车如流水马如龙，锦衣华服少年公子，镶金带玉员外郎，花枝招展伎子风情各异，哪有半点民生凋零之象。
　　假如你穿的人模狗样，小龟奴就跟迎亲爹一样把你迎进门，你也别怪别人狗眼看人低，这世道本就是如此，人家开的是青楼，既不是善堂也不是澡堂子，大家都是上有八十岁老母亲，下有三岁娃子满地爬，混口饭吃谁也不容易，这招子就要放亮。
　　秦枫和莫小七当然没法人模狗样，主要是衣服太过寒酸，白瞎两张不错的脸蛋。当然做为小贼，自然有自己的贼道，莫小七是什么人，除了偶而客串小贼这一职业外，他还有一手不错的医术，这手医术让他可以自由出入万花楼，另外这小子面相也不赖，还挺得楼子里厉三娘的喜欢。
　　厉三娘是什么人？那是万花楼的掌事，俗称鸨母。
　　厉三娘那就是万花楼的一把手，拥有绝对的权威，哪个姑娘不听话，耍脾气，那对不起，小皮鞭挥起来，揍你个满脸开桃花，抽你个生活不能自理。这么个人物，居然能和莫小七和平相处，还透着那么点香火情。
　　话说有那么一回，真有个吃白食的家伙大闹万花楼，白吃白喝白玩不要紧，居然还伤了厉三娘，治外伤那是莫小七的拿手本事，正儿八经的交情就从这里开始，当然当然，私底下偷只鸡之类不算，这万花楼可不是个差银子的地方，少只鸡丢个鸭那是在寻常不过的事情。
　　有了这层关系，莫小七本打算领着秦枫刷脸进去，可临了秦枫改了主意，他们这是打劫小金王爷，万一闹出乱子来，岂不是连累了厉三娘。
　　这么一想秦枫被自己感动坏了，瞧瞧咱这素质，没说的。
　　素质是真没的说，青楼做的晚上生意，迎来送往要等到二更，干等当然是笨办法，万花楼后街就是绿水街，那可是个顶顶热闹的地方，俩小子对着两碗馄饨总不能对几个时辰吧，不然人家大叔肯定大扫把打人。
　　所以兄弟俩吃饭喝足，在万花楼院墙边上猫着，脑袋上叮了一头大包，居然还能忍受，这绝对需要极佳的素质。
　　蚊子君来来回回奔波着，欢笑着，瞧这俩个傻小子，免费的午餐送到面前，不吸几口都对不起咱这翅膀。
　　等啊等，总算到了二更，莫小七拉着秦枫，欢脱奔向墙头，轻车熟路后牡丹园奔去，这万花楼既是号称万花，面积着实不小，前前后后几进院子，光是小花魁住的地方就有好几处，但这牡丹阁只有头牌姑娘能有资格入住，牡丹嘛，自然是艳压群芳。
　　借着夜色，秦枫和莫小七，轻飘飘落进了牡丹园的槐树上。正是夏季，槐树枝繁叶密，两个小贼瘦若纸裁，就跟两只鹞鸟一般悄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