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师]命定之人》白衣执墨

2、第二章

　　大天狗吻吻昏睡的妖狐，小心翼翼避开他身上被自己折腾出来的伤口，用自己的外袍将人裹好，揽进怀里，最后才冷冷瞥向屋顶，“什么人？”
　　一个留着张狂红发的英俊男子从房上跳下来，稳稳落在院中，爽朗大笑，“大天狗，好久不见。”
　　大天狗点点头，“酒吞，好久不见。”
　　“看你心情不错，要不要喝一杯？”酒吞边说边将自己的酒葫芦抛给他。
　　大天狗接住酒葫芦，仰头灌了两口，烈酒过喉，原本还因与爱人欢爱而沸腾的血液渐渐平息下来，“好酒。”
　　“那是！”酒吞接住抛回的酒葫芦，“本大爷喝的酒都是好酒！”
　　大天狗：“你来干什么？”
　　酒吞：“我听说你终于想开了，不再追随那个蠢货，所以来看看你。”
　　大天狗：“看我？”
　　酒吞不自然地咳了一声，“嗯，顺便再看看红叶。”鬼女红叶与晴明签订契约成为式神后就一直住在寮中。
　　大天狗轻嗤，又看看酒吞身后，问道：“你那个小跟班呢？”
　　酒吞：“我总不能空着手去看红叶，女人嘛，不就喜欢胭脂水粉一类的东西，那玩意儿本大爷又不懂，茨木倒是常常化作女子，我便让他去胭脂铺子给红叶挑礼物去了。”
　　大天狗没什么表情的感叹一句：“够可怜的。”
　　酒吞似乎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灌了口酒，指指大天狗怀中的小狐狸，道：“几年不见，你家小崽子越长越水灵了，记得你跟着那个蠢货的时候，他还是皱皱巴巴的一团小狐狸，一直怯生生地躲在屋里，看见你就发抖。”
　　大天狗摸摸怀中人白软的狐耳，睡梦中的妖狐舒服得“咕噜”一声，把脸埋进浓密的黑羽中，继续睡。
　　大天狗冷漠的脸上少见地露出些许笑意，紧了紧圈着妖狐的手臂，道：“那是前夜将他欺负狠了，平日里崽儿没那么怕我。”
　　酒吞见大天狗的表情，唏嘘了几句“温柔乡，英雄冢”，又问：“你以后便打算这么一直守着他，不要你的大义了？”
　　大天狗摇摇头，“我离开黑晴明与崽儿无关，他给不了我想要的，更何况温柔乡本身与大义并不冲突，你家小跟班不还天天盼着你重临妖族巅峰吗？”
　　酒吞烦躁地挠挠头，“那家伙聒噪得狠，本大爷也想过或许该做点什么，不过太麻烦了，以后再说吧。”说罢又道，“我听茨木说，你洗去了小狐狸的记忆？”
　　大天狗下意识摩挲了下腰间横笛，“我那时并没想过会再见到他。”
　　酒吞：“现在见到了，不打算让他想起来？”
　　这次大天狗没有回答，沉默地一下下轻抚妖狐蓬松的大尾巴，似乎在思考什么。酒吞也不在意，躺在满院落红中，一口接一口地喝着酒。
　　“挚友！”一声呼喊打破院中宁静，一个白发红角的少年翻过院墙，迅速奔到酒吞面前，“我终于找到你了，我在红叶院中没有看见你，以为你又抛下我离开了，幸好我熟悉你的气息才找到这儿来。挚友，你怎么又在喝酒，你是要君临妖族巅峰的男人，不能总被这种东西冲昏头脑……”
　　“闭嘴！”
　　被酒吞一吼，茨木立即噤声，酒吞揉揉太阳穴，朝大天狗道：“我就说这个家伙很吵。”
　　茨木这才注意到院中还有他人，看了看昏睡的狐妖，又朝大天狗打招呼：“大天狗大人，您好。”
　　大天狗点点头，算是应了，茨木再次将目光转回到酒吞身上：“挚友，你刚刚那一句‘闭嘴’真是太霸气了，简直与当年在大江山……”
　　酒吞不耐烦地打断他，“本大爷让你买的东西呢？”
　　茨木神色一黯，磨磨蹭蹭从怀中掏出一个红色的胭脂盒子，还想说什么，酒吞却没耐心听他唠叨，劈手夺过盒子，朝大天狗道别后转身离开，直奔红叶的院子去了。
　　茨木看着酒吞的背影，张了张口，最终陷入沉默，完全没了刚刚的话唠模样。
　　大天狗对他们这不知道几个角的恋情没兴趣，此时他只想抱着自家狐狸崽子舒舒服服睡上一觉，看茨木没有离开的意思，便开口下逐客令：“你不走吗？”
　　茨木愣了愣，落寞道：“挚友去看红叶，我不好跟去，以前我都是在妖狐这儿等他。”
　　眼看大天狗的脸色渐沉，茨木连忙解释：“您别误会，挚友离开时不会告诉我，我怕离远了感受不到他的气息，只能在附近等他，这个寮里我只认识妖狐，就借他的侧屋暂时栖身。”
　　今夜妖狐本是安排大天狗住在侧屋的，狗子想了想，让茨木去侧屋待着，自己抱起妖狐走进主屋，看到床上一溜儿白蛋，无奈笑了笑，挥动翅膀将白蛋刮下床去，一如多年前将人抱上床，搂着他沉沉睡去。

　　妖狐一直坚信，在欢爱时咬断命定之人动脉，不但可以品尝到世间最美味的血液，也可以使少女们永远停留在最为惊艳的一刻，事实上他也总是这么做的。所以昨夜被男人咬住颈侧时，他以为自己要死了。
　　摸摸脖颈上已经结痂的伤口，妖狐暗道自己命大，强撑起酸痛的身子，打算烧点热水，洗掉这一身不属于自己的陌生气息。一个比自己妖力强大许多的大妖怪，将他的气息留在身上，实在不是什么令妖愉快的事情。
　　谁知一偏头，妖狐正好对上一双湛蓝眼眸，当即吓得浑身一抖，“扑通”一声跌回床上。
　　男人伸手把小狐狸拉进怀里，含住他尖尖的狐耳轻轻舔舐，最后确认怀中人每一寸肌肤都留下自己的气息，才心满意足地松口。
　　妖狐被男人双臂紧紧压在怀里，只觉得自己小腹被一个硬硬的东西顶着，十分不舒服，同为男人，他大致猜到是什么东西，可蹭了蹭，又发现尺寸却与昨夜有很大差异。
　　他努力与男人拉开些许距离，眼睛朝下瞟了瞟，才知道自己猜错了。男人腰间挂着一个红色的长鼻子面具，正是平日里大天狗戴在面上的那一个。
　　妖狐原本就没什么血色的面色更加苍白了，他瞪大了眼睛看向男人，颤声问：“你你你……你把大天狗大人怎么了？”
　　大天狗是平安京数一数二的大妖怪，可与当年的鬼王酒吞童子齐名，如果他连大天狗都能打败，那莫说是自己，即便晴明阿爸倾尽全寮之力，也难有胜算，毕竟寮里除了狗子一个SSR都没有。
　　想到这里，妖狐几乎可以预见自己的死期，即使聪慧如狐族，在绝对实力面前，一切都是枉然，所谓“一力降十会”便是如此。
　　男人见他浑身发抖，叹了口气，安抚地拍拍爱人后背，“你为何总是这么怕我？”说罢，身后收拢的黑色双翼倏地展开，将两人拢在其中。

　　亘古以来，这世间传得最快的东西大概就是八卦，仅仅一个上午的时间，整个寮里都知道了妖狐与大天狗大人有一腿，最先传出这个消息的，还是一向看起来比较靠谱的桃花妖。
　　大天狗到底心疼媳妇儿，看不得他昨夜被自己折腾出一身伤，但又不愿让旁人瞧见自家崽儿这副惑人模样，便让奶妈配好伤药送来。本来这事大天狗是托付给一向沉稳的樱花妖，谁知来送药的竟然是桃花妖。
　　说来也巧，当日晴明召来樱的时候，桃花妖高兴得不得了，寮中连下了三日桃花雨，最后帚神顶着一头花瓣跑去找晴明告状，这雨才停。
　　桃花身为奶妈，无法带自家姬友升级，便央了姑获鸟与妖狐帮忙，作为报答，在两人院中各种下一株桃树，树上桃花四季常开。
　　今日送完药，桃花见妖狐院中一地落红，本应开得旺盛的桃树如今秃了大半，心中纳罕，便将妖力注入桃树中，窥探缘由，正好看见大天狗用黑色羽翼将妖狐卷入怀中。
　　桃花妖一愣，正想细看，却见原本专心噬咬怀中人的大妖忽然抬头，一双靛蓝如墨的眸子冷冷与她对视，紧接着一道风刃斩来，切断了她的妖力。
　　屋内，正把伤药仔细抹在崽儿淤青吻痕上的大天狗指尖顿了顿，没控制好力道，身下人“嗷”一声惨叫，咬牙切齿地瞪了过来，“你轻点！”

　　给妖狐上完药，大天狗又哄着他将白达摩吃完。
　　式神觉醒升星或多或少有些副作用，加之昨晚被折腾一夜，妖狐没过多久便发起了低烧。
　　大天狗对着屋内的小火炉研究半天，最后笨手笨脚熬了碗姜汤，尽数给自家崽儿灌了下去。妖狐房中从来不备红糖那种女人玩意儿，加之某大妖打出生起技能点就从没点在过厨艺上，是以一碗姜汤又苦又辣。
　　妖狐本来就晕，又被灌了这么一碗姜汤，险些背过气去，原本对SSR大妖怪的畏惧被怒火盖了下去，将瓷碗摔进狗子怀中，连人带碗一并赶出屋子。
　　博雅来的时候，大天狗正坐在门槛上对着团扇发呆，听见有人，随手摘下腰间面具扣在脸上，抬眼往院门口看去。
　　源博雅与大天狗算是旧识，早些年曾一起除过恶鬼，后来狗子跟了黑晴明，两人便没了联系。
　　前些时日博雅因家中有事，离开寮里一段时间，昨日回来听晴明眉飞色舞地说了捡到SSR大天狗的事情，今日便来看看。
　　上午的八卦，博雅自然也听到了，打过招呼过后，一撩衣摆坐在狗子旁边，揶揄道：“你家二突子还好吧？”
　　大天狗朝屋里瞧了瞧，见妖狐乖巧地躺在塌上，呼吸均匀，想是睡着了，道：“有些发烧。”
　　博雅显然会错了意，暧昧一笑，“没事，第一次都这样，晴明第一次也发了低烧。”
　　大天狗似乎想起什么，无意识“嗯”了一声，抚着腰间横笛静静出神。
　　博雅从怀中摸了半天，摸出个小盒子扔给大天狗，道：“这是我托朋友从南风馆带回来的，晴明说你家二突子和鬼使黑家小白一人一盒。”
　　打开盖子，盒中是脂白色油膏，闻起来还有一股淡淡的甜香味，大天狗心下了然，道了声谢，收入袖中。
　　两人又聊了几句，博雅因着还要去鬼使黑那里走一趟，也不多逗留，起身告辞，走到庭院门口时忍了又忍，最终没忍住，回身戳了戳大天狗丑陋的面具，问道：“我记得你以前都是把这玩意儿挂腰上，怎么现在戴上了，你不是嫌丑吗？”
　　大天狗的面容隐在面具后，看不出神色，只是声音中带了几分笑意：“我家崽儿醋性大，不让我在外人面前摘。”
　　博雅“啧”了一声，挥挥手道：“有时间一起去狩猎。”说罢懒洋洋离开。
　　大天狗回到屋内，只见妖狐在塌上缩成一团，抱着自己的大尾巴睡得正香。狗子轻手轻脚将他埋在衣领内的白发扯出，俯身吻了吻系在发饰上的一环翠绿色玉璧。
　　细细打量爱人面容，大天狗不得不承认，这些年晴明将他照顾得很好，重逢时自己险些没认出这个眉眼灵动、风流儒雅的翩翩公子哥，竟然是当年总是畏畏缩缩跟在自己身后的小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