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不可及》黄豆大金牙

24、劝慰

　　清晨，杨景修准备去华懋与宋红菱敲定最后的行动细节，下楼时却看到各式礼盒将客厅堆的满满当当，不由得眉头微皱。

　　管家上前递过红帖。

　　“先生，顾公馆送来的年货。晚上请您和宋小姐回去吃年夜饭。”

　　杨景修接过帖子，嗤笑一声，不在意扔在一边。

　　“堆到库房吧。”

　　走到门口，他回过头，细心叮嘱。

　　“李叔，今天放假，让大家都回家过年吧。”

　　“可除夕夜，您和宋小姐不回来吗？”

　　“不用担心，我们另有安排。”杨景修笑的温和。

　　已经是上午八点左右，太阳丝毫没有要露面的意思，天色灰蒙蒙，总是阴沉地压着。

　　见到何丽莎，杨景修颇感意外，客气的打过招呼，借口商量礼服的事，牵着宋红菱走到套房右侧的小会客厅。

　　打开留声机，周璇甜美的歌声萦绕于室。

　　杨景修下意识的压低嗓音。

　　“红菱，何丽莎呆在这里，不会影响晚上的行动吗？”

　　宋红菱宽慰拍了拍杨景修的肩，仍是胸有成竹的样子。

　　“别担心，最晚下午她就会离开的，而且郑元植的事情说不定也会有转机。”

　　杨景修抿唇不语，他早该想到，宋红菱刚从莫斯科留学回来，心中并不十分在意党派纷争。

　　“红菱，我们没有接到任何有关营救他的指令。何况，这个人和赤党关系匪浅。”

　　窗外人群行色匆匆，耳边黑胶唱片咿咿呀呀的唱着“家乡呀北望，泪呀泪沾襟呀…”

　　“那有怎样，国难当头，两党早已摈弃前嫌。国共之间难道不该安危共仗，甘苦同尝？”

　　杨景修无奈，苦口婆心的劝道。

　　“红菱，这样的场面话，孩子才会相信。你刚回来，有些事不了解，相信我，这里面牵扯太多，我们不要趟这趟浑水。有时候，你太过理想主义。局势瞬息万变，今天是并肩的同伴，明天呢？可况，前车之鉴摆在眼前，我们不得不防。”

　　宋红菱低头沉默，她不明白，为何远望时一汪清澈的泉，走进却发现这深渊望也望不到头。

　　“你放心，我考虑过。这件事本来也是水到渠成，就算我不提醒，何绍光早晚也会想到，不如顺水推舟，买他个人情。”

　　她抬手看了下时间。

　　“我和何绍光约好了九点楼下咖啡厅见面，时间差不多了，我要下去了。景修，相信我，我不会拿大家的安危开玩笑。”

　　说完，提起包离开。

　　看着宋红菱窈窕的背影，杨景修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除夕的缘故，往日热闹的咖啡厅，客人寥寥无几。几句寒暄后，何绍光说明约见宋红菱的用意。

　　“宋小姐，昨天的事多谢你。丽莎一贯任性，这样打搅你，我深感抱歉”

　　“何先生太客气了。能尽微薄之力，我也很开心。昨天丽莎也和我说了很多，其实她是个单纯的女孩子，想要的也很简单。无非是希望您能帮着说几句话，尽快释放被捕学生。”

　　何绍光但笑不语，却也没有表态。

　　“我这也是转达她的意思，您要她回家，可同学们还关监狱。以您对丽莎的了解，您觉得她会乖乖听话吗？不如你们各退一步，皆大欢喜。”

　　何绍光一怔，随后哈哈大笑。

　　“宋小姐，你这方法就像处理小学生纠纷，各退一步。听上去很是公道，可我这一步实在难退。”

　　“当然，我也只是转达丽莎的意思，毕竟政治上的这些事情，我一个女人懂什么呢？学生们是最为单纯，热血，一时冲动也可能是有心人煽动，说到底也是为了自己的老师。我听丽莎说，那位郑教授最是关心学生，见到一些学生贫寒，交不起学费，他还会偷偷垫上。哎，如果他知道孩子们为了他身陷囹圄，一定会于心不安。”

　　宋红菱貌似不经意的话却提醒了何绍光，他突然想到呆在76号不肯走的郑元植。这个教书匠固执呆板，背景深厚，这尊菩萨似乎打定主意，要汪政府出丑。前几日，汪主席连下两道命令，责令务必尽快解决此事，如果真如宋红菱所说，这帮傻学生或许是上天送来的解药。

　　何绍光意味深长地看了宋红菱一眼，她是故意提醒自己吗？亦或是单纯的巧合？想起今晨收到的关于宋红菱的报告，那样完美无缺的履历，实在找不出什么疑点。

　　像是没有察觉到何绍光探寻的眼神，宋红菱一脸的坦然真诚，毫无破绽。

　　有些话点到为止，大家都是聪明人，她相信何绍光已想到解决办法。

　　结束谈话，何绍光礼貌与宋红菱告别，步履匆匆的离开华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