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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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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缘捂住嘴,眼睛死死瞪着。
唐莎莎就倒在餐桌边,额头上全是血。
她还穿着早上起床时那身家居服,整张脸惨白,血又爬到脸上,一副极其醒目的样子,看起来十分瘆人。
方缘吓得退了两步,呆滞了许久,才想起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她赶紧冲了过去,俯着身子就去摇她:“莎莎!莎莎!”
唐莎莎纹丝不动。
方缘颤抖着摸了摸,唐莎莎脸颊冰凉,气若游丝。
她急的一身都是汗,竟然手足无措起来。
方缘虽然看起来穷酸,不过说到底也是个千金大小姐,刚才摇动人的时候衣服和手上都沾了血,让她心里愈发惊恐。
饶是她比别的千金小姐优秀那么一点,这会儿也乱了手脚,这还是她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
方缘牙关都发着抖,背心一片冰凉。
在一分钟的死寂后,唐莎莎手机响了起来,打破了这片可怕的安静。
方缘慌慌张张从唐莎莎的包里找到她的手机,来电名字显示着“副部长”。
这会儿已经接近九点半,唐莎莎没有出现在科研所,多半都是单位上的人来问情况。她不敢犹豫,赶紧把电话接了起来。
对面声音很温和:“唐莎莎,你今天是请假吗?”
那声音听起来挺可靠,根据备注来说也应该是个挺可靠的人。
方缘急得六神无主,声音里面带着哭腔,哆哆嗦嗦的和对方说实话:“我不是唐莎莎,莎莎她好像昏过去了,头上还有好多血……我、我……”
对面愣了一秒,倒是很冷静,也没问发生了什么事,直接说重点:“叫救护车了吗?”
虽然是常识,不过人一乱起来的时候,常常就会忘记所谓的常识。
方缘总算想起来还有这么一茬,急道:“没,我、我现在打。”
那边响起一点声音,像是椅子退后时候的响动,方缘听见对面的声音:“你先打120,一会儿到了医院给我回个电话,告诉我你们在哪儿。”
方缘慌忙应下,挂断了电话。
方缘跟着救护车一道,把人送进了附近的中心医院,一趟忙活完,又给刚才那个称呼为“副部”的人打了个电话。
顾西琅十分钟之后就赶了过来。
乍然看到这个人,方缘呆滞了好长时间。
年纪是最让她心动的年纪,偏偏人又生得俊秀。
脸上稍微褪下了青年时的饱满圆润,看起来线条清晰,清楚显出骨骼的轮廓,秀致精巧。这人气质极佳,仿佛醇醇美酒,经过岁月酝酿,气质自然而然沉淀下来,不突兀也没有半分浮躁。
衬衫的纽扣明明是从第三颗开始扣起,不过看起来总有些禁欲的气息。
面对这样的人,方缘一时间连手该放在哪里都不知道,最后,她把手藏在了袖子里面。
唐莎莎这会儿还没醒过来,顾西琅往里面看了一眼,问她:“她是怎么回事?”
刚才只顾着急了,这会儿再听见这个人说话,方缘又觉得他声音也真好听。嗓音清淡,一点也不浓厚,倒是和温润的气质挺搭。
唐莎莎是怎么回事?
说起这个,方缘也有点哭笑不得,只觉得虚惊一场。
她抿了抿嘴,为自己刚才的慌乱表示尴尬,不敢看顾西琅:“就是低血糖引起的昏厥,然后倒下的时候,脑袋磕到了桌角,撞破了。”
果然是。
顾西琅点了点头,片刻后,又看她一眼,微微一笑:“这里我来看着,你有事就先走吧。”
方缘愣了愣,她并没有说自己有事。
不过她很快又反应过来。
她衣服上还沾着血,就算这里是医院,以这副样子出现在这里也不太好。
顾西琅话说完,人已经走进了病房。
方缘在门外看了一眼,这人背影挺直高挑,走起路来没有半点现代人经常出现的耸肩弓背坏习惯,估计着是有一副极为漂亮的脊梁骨。
她心脏就像是风筝,随风而上,高高扬起,久久不能自已。
方缘觉得,之后有时间了,绝对应该和自己这位室友好好谈一下。
大约又过了半个小时,唐莎莎总算是醒了过来。
眼睛睁开便看到头顶一片雪白,她思维混乱,有点懵逼。这个显然不是她们住的那个公寓的天花板。
她脑仁儿后面闷闷的,额角更是钻心的疼。想要想想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脑袋晕了半天,什么事情都没想起来。
旁边传来个有点单薄的声音,耳熟且悦耳。
“醒了?”
唐莎莎转过脑袋,大约是扯动了头上的伤疤,疼得她呲了一声。再抬眸看过去,她顿时整个人都僵硬起来。
顾西琅就坐在床边离她有一点距离的地方,视线略微垂下看着她。
外面阳光洒落进来,被窗框分割切成一块一块,顾西琅身上光影俱存,白色衬衫上染了点浅金色,眸底也被铺上了一层碎光,涟漪轻动。
她几乎从来没在这种私下场合遇到过顾西琅,心里难免有几丝怪异,不由得多看了对方好几眼。
她在医院?
旁边坐着他们部门的副部长?
这种事情不管怎么想,都超级奇怪好吗!
被顾西琅的目光注视着,她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坐起来,只好睁大眼睛看着对方,小声喊了句当做打招呼:“副部。”
不过这声喊完,她又想到一点事情,偷偷用手摸了一下,立刻察觉到自己身上还穿着早上那套桑拿服。
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她现在没穿内衣。
唐莎莎耳朵有点红,一时尴尬至极。
顾西琅“嗯”一声,不知道是不是看穿她心里想的事情了,指了下床:“不用坐起来,你躺着就行。”
唐莎莎松了口气,点了点头,还有点茫然:“我……”她现在已经知道了自己在什么地方,所以想问她怎么了。不过话已经到了嘴边,她还是改口换了一句,“副部,您怎么会在这里?”
顾西琅没有半分犹豫,如实和她说:“我给你打电话,碰巧你朋友接了起来,告诉我说你生病了。既然我听到了这件事,不管怎么说都该来看看。”
也就是说,纯粹是作为同事的人情。
听到他这么说,唐莎莎心里猜了个八九不离十。顿时有点惭愧:“给您添麻烦了。”
她知道这位副部长是个工作狂,让一个工作狂分出时间来探望自己,对方还是自己的上司,不管怎么想,都是件不太好的事情。
“没事。”顾西琅看她一眼,表情奇怪,似乎是在斟酌着什么,过了好半天,才缓缓说道,“正好,我也想和你聊聊。”
唐莎莎心里一跳,悄悄打量他。
顾西琅态度认真,她也就拿出了严肃的态度来。
实际上,她也是有话想要和顾西琅谈谈的,毕竟一直被人用略带恐惧的眼神看着,她心里总觉得有那么点毛毛的。
病房里面空气停滞了一下,稍显凝固。
过了好半天,顾西琅才想到要怎么开口,小心翼翼问她:“你昨天晚上是加班了吧?我问了安保部的,说是看监控,你一直加班到一点过才走。”
唐莎莎眨眨眼,点头。
她的承认让顾西琅更加担忧,眸子游移一下,又赶紧问她:“之前每天都有加班的对吧?”
唐莎莎依然点头。
这次,顾西琅沉默了更长时间。
唐莎莎心中忐忑不安,不时偷偷瞄着对方,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人才略微皱起眉,谨慎道:“是因为我给你布置的任务太多,所以不得不加班吗?”
这个问题让唐莎莎愣了一下。
一秒之后,她从被子里面伸出手,仿佛要表明内心似的使劲摆着:“当然不是!”
唐莎莎说的是真心话。
第一周的时候她大部分时间是闲着的,第二周的时候就渐渐忙碌起来,顾西琅做事挺有分寸,不管是给她的工作量,还是给她规定的时间,都在她刚好能有点余裕地完成的范围里面。
不过因为她想要更好的完成任务,所以每天加班折腾。
而且,唐莎莎喜欢工作。不工作的时候,会让她有种没有方向的感觉。
以前念书的时候也是这样,一旦闲下来,就开始觉得不安起来。
至于晕倒的原因,她自己也差不多想出来了,三餐不肯好好吃,营养跟不上,外加睡眠严重不足,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她否认地斩钉截铁,态度诚挚。
顾西琅缓缓点了点头,还有点担心:“真不是?”
她信誓旦旦地回答:“真不是!”
大概是对这一点放心了一些,顾西琅稍微吸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情绪,片刻后,又问她:“那你对我有没有什么意见?”
今天的副部长很奇怪。
不,从昨天开始就很奇怪了。
不过今天更奇怪,因为对方总是抛出一个又一个让人措手不及的问题,她略有些招架不住。
唐莎莎听得一愣:“什么?”
顾西琅认真表达着自己的意思:“会不会觉得我对你要求过于严格,或者我平时收拾东西影响了你,再或者说有别的什么不好的地方?”
不,当然不。
甚至完全相反,她觉得顾西琅是整个部门里面唯一靠得住的人,是她唯一的靠山。巴结都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还会有意见?
唐莎莎鼓着眼睛看着他,直摇头:“没有,完全没有!我觉得副部您很好,很好相处,对属下也很亲切,在您手下工作我觉得很高兴!”
要是可以的话,她真想伸出三根手指发誓她说的是真心话。
顾西琅迟疑着点头,不过眼睛还一直观察着她的表情。
这姑娘否认的时候几乎是不假思索就给了答案,眼神有点茫然,却没怎么乱动,按照他的经验来讲,对方说的是实话。
他渐渐放松下来。
最后,顾西琅把视线停在了她刚才伸出被子后放在了外面的那只手上。
刚才说话的时候他就已经注意到了。
这女孩胳膊上穿着的那截袖子挺奇怪也挺眼熟,偶尔他去泡个温泉,差不多能在一些中年男人的胳膊上看到这样的袖子。
顾西琅略微扯了扯嘴角,声音平稳下来,缓缓道:“如果不是觉得讨厌我,想要欺负我,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
唐莎莎觉得自己可能有点眼花,居然从这位一向不露声色的副部长脸上找到了一丝疑似是嫌弃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