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樱‧I am so lonely》Tingi

2、ch.2

　　05.

　　暑气散尽，樱乃毅然辍学，跟随她的梦想远走高飞。

　　没有劝得住她的人，没有拦得住她的现实。樱乃高中未毕业，父母为了让恋爱大过天的女儿完成学业，在美国物色学费高昴的私校，希望她至少念完高中。

　　飞机飞过太平洋时，樱乃端详恋人安祥的睡脸，相信只要在龙马身边，她可以忍受任何事情。但是一天一天过去，她发现她所想的远比现实简单。

　　她不会外语，生活成为问题，学校的课也听不懂，测验考试常常捧蛋，严重打击她少得可怜的自信。

　　她吃不惯外国食物，好几次水土不服，要不是龙马百忙抽空带她到医院，她也许病死异乡。她找不到朋友，美国的文化跟日本不同，像她这种怯生生的羞涩少女，无法跟独立的美国女孩打成一片。

　　她甚至读不懂书报，看不懂电视，找不到路回家。
　　於是她的生活只剩下龙马……

　　可惜龙马没有馀暇安抚她。为了夺下一个接一个的冠军，为了攀上世界更高峰，为了打破父亲的神话，他日以继夜挥动球拍，练习量比高中时代更凶。陪他练习的樱乃早上坐到夜晚，精神奕奕坐到沮丧疲倦，龙马的焦点未有从小小的网球移向她。

　　明明是从前习惯的生活，一旦换了地方，一切都变了模样。
　　以前龙马打球的帅气是她珍藏心底的宝物，每次他为梦想挥洒汗水，她骤觉愿意为再看这表情多一次而灰飞烟灭；如今她只想龙马的注意力, 稍微从他的捧杯梦分一点点给她。

　　为了方便照顾不谙外语的樱乃，龙马答应跟她同居。

　　其实他不想和女朋友独处一室，别人看起来春光绮怩的相依相偎，在他眼中不过是那麽回事——接吻、拥抱，第一次确实盪气回肠，久而久之，少女柔软的嘴唇便失去了新鲜感，吻得再深，也及不上交往半个月的蜻蜓点水。越前龙马虽然怕寂寞，但是更多时候，他需要私人空间。来到美国以後，听到很多关於父亲职业生涯的辉煌往迹，那些事迹成为炽烈的火，点燃他攀上顶端的强烈渴望。

　　他要变成最强的。他要打败武士南次郎。
　　青出於蓝成为他喜欢的座右铭。
　　每晚入睡前，龙马紧紧拥著这个念头，沉入舒适的漆黑中。

　　说是同居，龙马却给樱乃安排独立的睡房，他不习惯感受著别人的气息入睡。分开房间，正好给过於亲蜜的生活拉开适当的距离，给彼此喘息的空间。

　　这个巧妙的用心在一个打雷的暴雨夜宣布告吹。

　　雷打得很响，当时龙马悠悠掀著网球月刊，突然听到几声微弱的啜泣，开门一看，樱乃抱著枕头站在他的房间外哭了满脸。

　　「…你做甚麽？」

　　「龙马，我……」蓦地又轰隆一声。樱乃吓得丢下枕头投进龙马怀中，掩著耳朵大声尖叫。

　　龙马永远不会明白打雷有甚麽好怕，但既然女友哇哇大叫，即使摸不著头脑，他还是得乖乖让路给她借宿。

　　关灯，樱乃缩在被窝眨巴湿润的双眼, 在漆黑中闪闪烁烁。

　　「龙、龙马…」

　　「甚麽事？」

　　「这麽大雨，会不会影响明天的练习？」

　　「去室内网球场就可以了。」

　　「这样啊…也、也对。」

　　她规规矩矩躺在他的旁边，看著他的背，感觉有点寂寞。外边雷声很响，她掩著耳朵，小小的身躯不停颤抖。龙马暗暗叹息，转身搂著她，把她的脑袋按进肩膀，说：「睡吧。」

　　简单的动作让樱乃感动的鼻酸酸，她也伸手抱著龙马，这个人的体温和气味让她不可自拔地深深迷恋。刚刚爱上他的时候，几曾想过有这麽一天，她能被他抱在怀内？

　　她何其幸运？樱乃轻轻喽喃：「我爱你，龙马。」

　　龙马张开眼睛，臂内那温顺的人儿软软地瞅著他。那目光彷佛再看他一辈子，再爱他一百年，都不嫌多、都不觉够。

　　就是这份不求回报的少女情怀撼动了龙马。有了龙崎樱乃，他才可以心无旁骛击出打败对手的发球。他喜欢在战场上一回头便看见她祟拜的笑容，他喜欢她默默在他身後无条件支持他追求梦想，基於这个原因，他想她一起来美国。

　　她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过，这次亦然。

　　龙马低头吻她。这个吻和以前的不同，轻易燃点了两人更深入拥抱彼此的欲望。他将樱乃压在床上，亲吻她身上每一寸肌肤。樱乃抓住他的手臂，外边的雷声没所谓了，天崩地裂也没关系…就是下一秒死去，她也甘之若饴。因为她和龙马在一起，这个她很爱很爱的人。她蹙著眉头感受他，满足到不得了。

　　他握著球拍的手在触摸她，他望著对手的眼在凝望她，他给予网球的专注力在投向她。

　　她忍不住小小声呼喊他的名字，带著虔诚的爱慕。

　　……我爱你，龙马。

　　拨开龙马汗湿的浏海，她看著他的金黄色的瞳孔，那蔑视一切的目光，现今温柔而压抑。

　　他也许想回应她，樱乃想。龙马张开嘴巴，可惜在说话以前情事结束了。他在床上躺平喘气，看起来疲累不堪。

　　他横了羞涩的她一眼，手臂一收，樱乃又躺在他怀内。
　　龙马在她的嘴上啄了啄，没多说话便沉沉睡去。

　　樱乃眨眨眼睛，露出很无奈的表情。她想要的……并不是这样。

　　她沿著龙马的额头看到尖尖的下巴，嘴梢微弯，应该无比幸福的感觉，却被空洞的惘然充占。

　　樱乃自问她想要的不多，只是龙马一点点的时间，一点点的专注，和一句他没有说出口的，她最想听到的甜言蜜语。
　　…呐，龙马，下次无论如何，请你说给我听吧。
　　一次就够了，说你爱我。

　　初夜以後，樱乃常常撒娇要跟龙马一起睡。

　　对於和别人同床共寝，龙马终究不很接受，但看到樱乃温柔的笑脸，拒绝的话怎麽也说不出口。日子长了，樱乃的房间被改建为杂物房，龙马也渐渐习惯怀中有个小小的温度。

　　然而那句我爱你，他一直没有说。

　　06.

　　龙马和凯宾感情很好。

　　出乎樱乃的意料，凯宾的父亲对南次郎恨之入骨，做儿子的也曾经对龙马咬牙切齿，但现今两人成为莫逆之交，也许在网球的世界，只要有一颗球，一个对手，便能越逾仇恨与积怨。然而这个境界，樱乃终究不能明白，虽然不明白并未为她带来实质影响。练习过後，龙马喜欢和凯宾消磨时间。凯宾朝樱乃笑眯眯地看，他的蓝眼睛漂亮，让樱乃想到那风度翩翩的前辈，但是论气质，两人是完全不同的。看够了後，他抵抵龙马的手肘，不错啊，你这小子，年纪轻轻拐到女朋友和你一起打天下。

　　拜她的烂英文所赐，凯宾说些甚麽，樱乃一个字也听不懂。龙马的反应是按了按帽子，看她一眼，那目光轻渺的不带任何含意，接著耸耸肩，淡淡说句madamada。

　　然後凯宾以美式文化亲切地向她打招呼，因为搭上她的肩，她出於本能惊叫退却，俏脸被红晕攻下。

　　凯宾有刹那的尴尬，立刻用很蹩脚的日语跟她道歉，转而伸出右手。他想，这点身体接触应该在樱乃接受范围之内。

　　岂料心慌慌的含羞草向他九十度鞠躬。要不是龙马打圆场，凯宾的尴尬定必要维持一阵子。

　　知道樱乃没有朋友，下次聚会，凯宾特意带上他的女友。

　　初次见面，樱乃立刻喜欢朵莉丝。从各个方面看来，朵莉丝都是开朗体贴的人。她不取笑樱乃慌张的态度，耐心教她美国的礼仪文化，说话时注意放慢速度。跟她来往多了，樱乃的英文渐渐有进步，现在对话交谈已经不是问题。

　　但这不是促使她喜欢朵莉丝的原因。最重要是…即使樱乃不愿意承认，可是朵莉丝和南翔姬，有著非常相似的感觉。

　　那就像是，千回交错的幻觉与真实，影影绰绰地重叠。

　　尽管是让人艳羡的一对，朵莉丝和凯宾并不有影皆双。樱乃问她为甚麽，她讶然地笑笑，反问有非得分分秒秒黏在一起的原因吗？

　　「不……只是，喜欢的话，自然想多点见面。」

　　朵莉丝把双手放在胸膛上，琉璃绿的双瞳因为提到爱人而闪耀生辉。「我爱凯宾，我非常爱他。」

　　说完便咯咯大笑。樱乃也莞尔，美国作风爽朗的女孩，总能够毫不掩饰地说爱。「不过不代表我们要常常在一起，凯宾是凯宾，我是我。」

　　樱乃侧著头笑了笑，说是这样啊。
　　她大概一辈子也不了解美国女孩的思想，为甚麽喜欢一个人，又不想时时刻刻见到他。
　　说起来，明明爱惨了不二学长，却独个儿到德国留学的南翔学姐，不也是这样吗？

　　朵莉丝支著奶油般的双颊问她：「我倒是很疑惑，为甚麽樱乃常常看龙马打球呢？你真的喜欢网球吗？」

　　一句话堵住了樱乃，朵莉丝的话似锐利的箭，刺中她心房最脆弱的角落。你真的喜欢网球吗？「不，因为…我习惯跟著他，而且，我喜欢看龙马打网球的样子。」

　　「啊？真的？」

　　「…嗯。」

　　朵莉丝闷闷的吮著吸管。「我很少看凯宾练习，无聊死了，他打球时都不理我，我不喜欢网球。」

　　「咦、咦？但你刚才说…你喜欢凯宾。」

　　朵莉丝挑起秀眉。「我爱凯宾，跟我不喜欢网球没关系啊。我有我的生活，凯宾有凯宾的兴趣，这无阻我们爱著对方。」

　　听罢，樱乃完全愣住。
　　她秉承爱一个人要完全融入他的生命的信念，所以遇到龙马以後，她开始学习最不擅长的网球，看不感兴趣的网球月刊，并且努力说服自己喜欢。她几乎成功了——既然龙马喜欢，她也要喜欢！

　　晚上，樱乃吹著凉风，惘然走神。朵莉丝的话不停在她的脑海回响。
　　你喜欢网球吗？
　　我爱凯宾，跟我不喜欢网球没关系啊。我有我的生活，凯宾有凯宾的兴趣，这无阻我们爱著对方。

　　她挽了挽被吹乱的发丝，回头，龙马捧著新出的月刊翻得津津有味，无视她的多愁善感。

　　樱乃把叹息收入心底。

　　龙马、龙马，我和网球，谁在你心中占较重的席位？
　　你击出每一球以後，可有那麽一瞬间，在沸腾的欢呼声里，寻找我为你发出那独一无二的打气节拍。你听不听得见，它们正乘著风，拂过你的耳边，祝福你的胜利。
　　龙马、龙马，你有否曾经回头，看看我守候你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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