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寸心》苹果醋好酸

28、星泣的无声漩涡

　　如墨般幽深的湖泊，倒映着漫天星斗，仿佛另一片天空。较头顶的更宁静，更和睦，没有群星璀璨的繁杂，没有星斗间的悲戚故事，只有宁静，毫无杂念的宁静，与世无争的宁静，冰冷的宁静。如此宁静的湖泊，据说在月朗星稀的午夜甚至可以映照出湖边之人的灵魂。纯净的灵魂可以得到湖之仙女的祝福，一生幸福。邪恶的灵魂则会被湖中寄居的净化精灵抽出身体，禁锢于冰冷的湖底，直至有一天星光晦暗，湖水干涸，邪魂乃出，祸乱人间。人类就是这样，总喜欢给美丽的东西配上神秘的传说，悲凉的名字，这样才显得浪漫，‘星泣’便是这美丽湖泊的名字。
　　当然这故事只是修真界坊间传说，而此时宁静的湖切扮演着一道明显的分界线。湖对岸烟雾弥漫，一片茫然，目力之所及皆是黑影而已，无半点生命迹象，湖这边则是表面平静的丛林之夜，以湖为界，如两个世界一般。一堆篝火两侧，一男一女相对而坐，不远处的湖边也是两个年轻的身影，无言的望着湖对岸，神色各异，却都对眼前美景无半点欣赏之意。
　　“大师兄，你说她们出得来吗？”静默弥漫中，右侧少年终于忍不住问出话来，阳光般的脸上布满与容颜毫不相称的忧虑，双眼紧紧盯着对岸。
　　“小磬，你希望她们出来吗？”儒雅的男子，年纪略长，表情显示出他此时十分矛盾，一方面希望那雾霭中的人平安无事，顺利逃出。另一方面却又希望那将导致三界大乱的人能安于现状，呆在迷局之中，即使永不能再见，深埋心中的情愫，未来饱尝思念之苦。
　　“当然！”少年说得斩钉截铁，“红鹫不是喜欢安于牢笼的困鸟，而我，只希望她快乐。”
　　“快乐？”两人身后不远处正往篝火中添加柴火的少年有些不满，“她的快乐恐怕得以灭世之灾为代价吧。”
　　“那又怎么样？”少年一脸漠然，“这世界早已经腐朽，迟早要灭，也不是我等能救得回来的，何况灭世又与我何干？”
　　“是啊，能为她创世当然也能灭世。”少女在心中嘀咕，脸上却调出几分讨好的调皮，“哎呀，师父和师叔能出来当然最好啦，这样大家都高兴嘛。”
　　说大家之时不忘拿眼睛在远处两人之间猛瞄，火红色的狐狸尾巴在身后来回轻摇，摇得火堆对面的青年直盯着少女发愣。
　　“看什么看！”少女将尾巴收入怀中，双手轻轻梳理这火红色的毛发，一脸凶相，“再看小心张辰苏吃醋，休了你！”
　　一听张辰苏三字，青年双颊微红，别扭的撇过脸，皱眉嘟哝道，“切！还真是只狐狸精。”
　　“狐狸怎么了？狐狸也比你们人类好多了。”少女干脆连两只耳朵也竖起来，瞪大一双满是不满的眼睛，不服的辩解道，“狐狸比你们聪明也比你们美丽！哼！”没错，这一行四人正是张辰枫，秦少磬，秋灵灵和贺辰景。
　　“还比我们狡诈！”贺辰景揶揄道，“一只妖精有什么可拽的？”
　　狐狸精一直以狡诈闻名于修真界。
　　“狡诈也比你们狡诈得光明磊落！”或许是因为靠着火堆，或许是因为生气，秋灵灵双颊通红，一脸不服。
　　“好了，别吵了。”张辰枫一脸不耐烦，这两天为了追上红鹫和蓝翎赶路太急，加上心中担忧焦躁，一向沉稳的大师兄脾气也变得不好。
　　“哼！”秋灵灵将脑袋撇向一边，继续抚弄自己的尾巴，嘴巴里仍然不满的嘟哝着，“等师父出来看你们还敢嚣张，人类！”
　　人类两字说的万分鄙夷。
　　“大师兄，你们先过来休息会儿吧，毕竟赶了两天路了。”
　　贺辰景不再理对面的狐狸精，倒是对大师兄--张辰枫--表现得十分尊敬。
　　张辰枫望着那一片迷蒙轻轻叹了口气，转身走到火堆旁边，而秦少磬依然固执的守在湖边，连视线也不肯从对岸移开半分。
　　一时间气氛变得沉默，只有火堆中燃烧木材噼噼啪啪的声响，让周围显得更加寂静。
　　“大家还是先吃点东西吧，补充□□力。”贺辰景从随身的背包中取出一些面包和肉干之类的食物连同饮料分到每个人手中，虽然刚刚才斗过嘴，仍然分了一份给对面的秋灵灵，秋灵灵也不客气地接过去，咬着肉干慢慢嚼着。
　　“小磬，你也吃点吧。”贺辰景起身来到秦少磬身边，两手里的食物递了过去，
　　“你本来修行就不够，还是吃点东西吧。万一有突发事件，身体也要撑得住才行。红小姐灵力强大，不会那么轻易被困住的。”
　　听着二师兄的话，秦少磬略带感激的冲他点点头，接过食物，心不在焉的吃起来。
　　看见小师弟吃东西，贺辰景微笑着拍拍少年的肩膀说道，
　　“放心吧。”
　　转身回到火堆旁边。
　　四人各怀心事，吃着这两天唯一一餐食物，不再言语，于是便又只剩下火堆噼啪声和细碎的食物咀嚼声。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此时的月亮已经亮如银盘，在深邃的夜空中缓慢上行。原本漫天繁星此时如万千娇媚的少女般，将身影隐藏于淡淡云烟之中，好让夜空主角——满月——显得更加俊朗。繁星围绕着圆月，星泣也将这难得的美景完全映入怀抱之中。起初还有些微波的湖面，此刻更平静如镜，似乎所有的水分子这一刻全都安静了下来，深深迷醉于一年一次的满月光华之中。星泣与圆月静静相守，万物清寂，唯在彼此眼眸深处相依相恋。
　　即便如此美景，湖边的少年却依旧视若无睹，眼中依然只有对面那一片混沌的迷林，手如机械般毫无意识地将食物送入口中。
　　“好安静。”正在吃着肉干的秋灵灵突然抬起头来，望向湖面，目光略显迷惑，两只毛茸茸的尖耳轻轻左右转动着。
　　“恩，”看大家都不接话，贺辰景只好无意义的回应一声，心里却嘀咕着都半夜了当然安静了。
　　听到贺辰景无心的应答，秋灵灵微皱起眉头，提高音量且略带提醒的说道：“这丛林太安静了！”
　　“你是说……”一心沉浸于心事的张辰枫也突然皱起眉，抬头望向秋灵灵。
　　“有问题！”贺辰景接口道，“即使是丛林深夜也该有声响。”
　　火堆旁边三人齐齐放下手中的食物，站起身来，全神戒备。
　　“小磬，快过来！”张辰枫用少有的严厉声音命令湖边的小师弟。
　　而此时的秦少磬却依然着迷般望着湖对岸，突然嘴角微翘，
　　“呵呵……来了，你们终于来了！”
　　与此同时胸口的神华突然闪过一道微光……

　　倒映着一年一度的明月高悬夜景的湖面，一阵微波搅碎了原本完美的画面。
　　“是红鹫她们。”
　　秦少磬兴奋的声音，似欢呼一般。
　　“真的是她们？”
　　张辰枫皱着眉快步来到湖边与小师弟并肩而站。
　　抬眼望去除了湖面突然荡起的细浪，依然安静，一切景物似乎并无异常。但是身为从小修真之人，空气中细微的能量波动并没有逃出他的感知。
　　“就算不是师傅她们，对方也绝对不简单。”
　　秋灵灵与贺辰景紧跟张辰枫来到湖边，四人齐齐注视着湖对岸，也仔细防备着。
　　原本浓重的雾霾，此时愈加黑气沉沉，如魔物一般，恍惚遇到敌人，不断的翻滚，不断的变换着形态，似乎在吞噬着什么，又似乎其中有东西要突破雾霾的阻挡。即使明亮如今晚的月光照在黑雾之上，也如同被其吞没了一般，没有半点光晕。无声的挣扎与恶斗持续不过片刻，一道闪电般的刺目亮光突然出现在湖面上，将湖面的空气硬生生撕开一道口子，裂缝不过丈余长，周围的空气如牧人驱赶的羊群般四下散开，尖锐的撕裂声刺耳生疼。裂缝逐渐变宽，红鹫扶着蓝翎自裂缝中大步走来，身影由模糊渐渐清晰。
　　“果然是她们。”
　　秦少磬的声音微微颤抖，似长久的期盼终于成为现实一般。
　　“不好！星泣觉醒了！”
　　在众人兴奋时，贺辰景的惊呼显得十分突兀。
　　本来只是微波粼粼的湖面，突然变得十分狰狞，湖水完全没有规则的相互冲击，眼看就要形成巨浪。
　　“我去接一下她们。”张辰枫御剑而起，快速飞向红蓝二人所在之处。
　　“我去帮师兄。”贺辰景紧随张辰枫御剑而起。
　　“什么觉醒？到底怎么了？”秦少磬向着贺辰景大声询问，回答他的只有越来越高的浪，想要追随而去，奈何自己根本不会御剑，更不会凭空飞行。
　　“星泣觉醒？真的有水底恶灵？”秋灵灵看着恶浪四起的湖面疑惑不已。
　　很快翻滚的湖水便漫上两人所站之处，迅速的吞没两人的膝盖，拉扯着要将两人推向湖中。
　　“我们也过去！”眼看湖水越涨越高，秋灵灵毫不犹豫的拉起秦少磬腾空而起，脚刚离开水面，湖水就如生了无数手一般紧随两人而上。
　　“真是恶灵！”秋灵灵眉头一皱，拉着秦少磬有升高两丈，同时迅速向湖面众人飞去。
　　空气中的裂缝已经在迅速收拢，红鹫扶着蓝翎咬牙一个飞跃终于从裂缝中走了出来。此时，张辰枫亦御剑赶到，伸手将蓝翎接入怀中。红鹫看来人是张辰枫也就没有阻拦，蓝翎离手，红鹫原本亦消耗甚多，此时身形也是摇摇欲坠。
　　“红鹫小姐。”随后而来的贺辰景将红鹫扶上自己的御剑。
　　“没事。”略显苍白的脸上神情冰冷，红鹫的身体此时已近极限，十分疲惫，只是一直强撑着。
　　“蓝翎一会儿就会恢复。”
　　“你们没事就好。”张辰枫也不好说什么。
　　“姐姐。”蓝翎声音有些微弱，伸出右手，将一颗晶莹剔透的晶石递给红鹫。
　　红鹫没有说话，结果石头，手心红光一闪，晶石吸入体内，瞬间消失无影。
　　“红姐姐。”由秋灵灵带飞的秦少磬微笑的站在红鹫对面，没有更多话语。
　　“师傅，你还好吧？“倒是秋灵灵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没事。”红鹫声音依然冰冷，没有半点平时的精神与嚣张，眼睛死死的盯着脚下翻滚的水面，
　　“这就是入口吧。”
　　“对，其实古墓的入口就在这水中。”接话的是贺辰景。
　　众人疑惑的注视着这个看似涉世未深的年轻人，也是，张辰枫都没开口，身为外族弟子的贺辰景，却如此清楚的知道张氏守护的秘密却是很值得猜疑。
　　“师兄，我稍后再和您解释。”贺辰景脸上没有半点不安，而是低头注视着湖面水流的变化。
　　“差不多是时候了，我一会运功护住蓝翎在前开路。”张辰枫也知道现在不是质问贺辰景的时候，湖面的水流已经逐渐变得有规律，于是开口安排道，“辰景，你运功护着红鹫小姐走中间，小狐狸你保护小磬最后走。”
　　众人齐齐点头，无异议，毕竟谁也没有进过古墓，都不敢大意，三道球形护身结界同时形成。
　　纷乱的水面在一刻钟后逐渐变的规律，就如纷乱的长发被梳理柔顺一般，乱流在你争我夺的比赛之后，慢慢的屈服于最强的力量。以空中众人的脚下水面为中心，巨大的漩涡悄无声息的成型，一股强过一股的巨大吸力拉扯着几人的身形。空气的尖啸声在耳边呼啸，湖水却变得十分安静，无声的漩涡越来越大，水流也越来越快。旋转到极致，一条直径一米左右的圆柱型通道在漩涡中央显现，没有一丝光线，幽深如黑洞。
　　“就是现在，走！”
　　张辰枫带着蓝翎向通道疾驰而去，其余几人亦迅速跟随。空气中划出三道残影，消失在通道之中。
　　湖面的漩涡急剧收缩，瞬间有变得支离破碎，巨浪翻滚冲撞，不过片刻又恢复平静，变化总是来得太快去的匆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