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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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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龙坛上高灯不灭,祭员立于祭坛五角,低声颂唱,直至入夜。掌乐的女子吹起龙笛,声绕夜空,携着一袭清凉夜色,飞入王城深处。
雍佑坐在窗边,一手撑在窗台上,托着头,双目微闭。夜风撩着他的额发,束着长发的丝带翻若蝶羽。烦杂的服饰已经换下,又是一身让翠微头痛的装束。
赤曜走进来,见雍佑似是睡着,垂手立于一侧,默默不语。
雍佑突然轻笑出声,摇摇头,睁眼看着那头赤发:“赤曜,本王给你夜袭的机会,你怎么就不把握呢?”
赤曜拱手:“回王上,按王上旨意,城内警戒已加强。素角安巡辅佐角军,守至界河。探子安排潜入各角,线人多加十人。王上还有何吩咐?”
“本王又不是和你说这些……”雍佑很无趣地垂下肩膀,“祭龙大典从登坛祭龙之日起延续半月,若君王驾崩或立新王,都要在此期间。否则便得再等百年,方可再次登坛祭龙,拜立新王。余角本王不知,灵角角侯——璞寒是个忠君爱民之臣,定是不会自立为王。他不愿归附,便是想驱本王下王座,待新王现世。”
“王上,余下三角做何防范?”
“如今本王与四角为敌,手上军权只得中军、素角军和灵角军,新收的灵角军都是些璞寒滥竽充数的残兵败将,兵力上怎算均不足。”雍佑站起来,捻亮灯蕊,“不如按兵不动,坐等对方吹须瞪眼,本王再想如何打他脸。”
“王上圣明!”赤曜又是一揖,耀目红发在橙红的光中流转一丝温顺,“王上,那位蓝衣白衫的青年,您的意思……”
“龙使的朋友,得给龙使面子,另寻时间问吧。”雍佑伸指绕起赤曜的一缕红发,“倒是你,赤曜,你没什么要对本王说吗?”
“王上龙体为重,今日劳累,便请早点歇息。”
“本王知你不愿说……”雍佑将那缕红发拉到唇下,落下一吻,“赤曜,本王也想装作不在意,就像上次一样,可是……”
“王上,您不信臣下?”
“本王只想听你说,你说什么,本王都信。”雍佑弯下腰,头靠在赤曜肩头,“本王四面竖高墙,你便开个窗,让本王透下气吧。”
紫英一身绣蓝底花长衫,脱了发冠,只用深蓝绦绳扎了半披,坐于红木家具、青瓷眠灯的房中,屋内柔香飘散,壁上晃橙红灯光,映了欣长侧影,竟似那知书达理的公子,透着儒雅清静。
天河将这些天的事说了个来龙去脉,紫英心中整理、沉思乍醒,月已高挂。再看天河,不知何时钓起鱼来。
一身黑龙鳞甲未脱,祭祀时猎猎威风的龙使,此刻却像小孩般打着瞌睡。紫英心中暗笑,抬手想推醒天河,却见袖子被天河牢牢抓住,皱成一团,也不知抓了多久。
天河嘟哝了一声,头一下大大点落,惊得睁眼,正撞上紫英近在咫尺的目光。
“对不起,我睡着了。嘿嘿……紫英,还有什么要问吗?”
紫英尽量随意地掰开天河的手,站起拉开距离,不去看那盈满笑意的眼:“没事了。你快把盔甲脱了,早早歇息。”
天河睡眼朦胧,打了个哈欠,开始除下厚重的盔甲。这盔甲本就繁复,穿法又讲究,加上天河现在精神恍惚,手指不听使唤,弄了半天,才勉强将肩甲除下。
听着衣衫摩擦,盔甲闷响,紫英顿觉心中似有蚁噬的瘙痒,赶忙开门,一阵夜风清凉拂面,连吸几口夜露湿润,刚平复那份焦热,却闻得身后乒乓作响。回身便见天河翻倒在地上,痛得龇牙咧嘴。
紫英忙扶起天河:“你这是干什么?”
“这个胸甲脱不下来。”天河指着裹得严实的胸甲,怨恨地掰了掰。
“胸甲分前后两部分,是在侧腰扣住,你这样硬掰,如何脱得下来?”
紫英让天河抬起双臂,伸手摸到腰侧的环扣,轻轻解开,胸甲立刻分成前后两部分。天河拘谨了一天,一得解放,便迫不及待地要甩开盔甲,脑后却一阵拉扯,痛得倒抽冷气。
“又怎么了?”
紫英忙按住天河的手,让天河的头靠在自己肩上,便见后部的胸甲因刚才天河一阵忙乱,夹了束着头发的深红绦绳,一扯便连根拔发,难怪天河喊痛。这般笨拙紫英已是习以为常,见天河被这一拉痛弄得睡意全无,也不想笑话他,只双手环过他颈部,先解了绦绳,除了胸甲,再将绦绳分出。
认真细致地做着一系列动作,直到天河在肩头上微微磨蹭,额发撩了脸颊,紫英才惊觉两人竟靠得如此近。身子有些僵,心知该马上推开天河,手却不能动作。
“紫英,今晚……一起睡好吗?”
天河这般闷声地小心一问,让紫英双手忍不住就要搂住他,只能硬是握拳掐紧,深吸口气:“我到客房睡。”
“为什么?你看!这床很大,两个人睡不会挤!而且……”天河抬起头,对上紫英冷淡的表情,有些尴尬,“而且,紫英总是一个人在剑冢睡,会不会寂寞?我小时候经常跟爹一起睡,聊天聊到深夜,挺……挺好玩的。我们一起睡,聊聊天,好不好?”
紫英知天河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祭龙国定有不安。他性格也倔,胆小虚弱之势不现人前,耐了这些天,如今见了熟人,忍不住想依靠下朋友之情。可这“朋友”二字,瞬间化为一股怒火,烧尽了紫英最后一丝理智。脑中荡空,手却动作起来,一把揽住天河的腰,狠狠箍入怀里。
天河腰上吃痛,来不及反抗,嘴上便落了灼热。
紫英近乎啃咬地碾着天河的唇,双目紧闭,似怕看见天河瞪圆的眼。天河呼吸困难,脸上燥热,拼命想转过头避开紫英双唇的炙热,却被紫英按住后脑,牢牢固定。一口气都喘不上来,难受得手上一狠劲,终是奋力推开紫英。
紫英退了几步,瞪着急促喘息的天河,竟又咬牙抓住天河的手,一把拉入怀中。天河已是怕了,忙低下头,却被紫英捏着下巴抬起脸。想退,又被顶到桌角。腰后一阵撞痛,想咬牙咽下疼痛,紫英手上狠劲一捏,下巴吃痛,被迫开口,紧接着一片粘湿的细软袭入口腔,绞着舌苔,撞着口壁。唇上也被重重碾压,合着口中古怪的回响,令天河整个身子颤起来,颤得满脸通红,满心觉得怪异。
天河想将口中肆虐的细软逼出去,因那不规则的肆虐让他缺氧。只想着快些挣脱,竟豁出去的一咬。顿时身子被狠力推开,口中有股血的腥臊。
紫英嘴角一丝血丝,粘着那微红的唇,吓得天河别过脸。
呼吸粗重地整着衣衫,眼角瞥见天河缩着身子,紫英叹了口气:“你明白了吧?我不是你爹,我不会像你爹那样,只是想疼你爱你,陪在你身边。”
紫英默了片刻,听得天河从喉中哽出声“紫英”,扭头便出了房门。
通体赤红的剑,仿佛一抖遍洒一地血花。剑上龙纹隐显,随着传至剑上的龙息,恍若要成活腾云驾雾。
红光流动若熔岩,映着璞寒显着岁月刻痕的脸。正值不惑之年的灵角角候,双目犀利,眼中晃着剑的红光,微微上扬,看着一袭白衣的少女。
“迦陵姑娘,这便是龙剑?”
“对!能与我的龙息共鸣,这便是证明。”一名武人接了璞寒眼神示意,正要上前拿剑,迦陵却回手剑入鞘,“龙剑可是你等能碰!”
武人欲怒,璞寒抬手制止:“迦陵姑娘,若这是龙剑,那今日登坛祭龙的,又是何物?”
“那是假的!”
“千万百姓可都亲眼目睹,坛上的龙使驱动冷暖两阵龙息,剑声鸣动……”
迦陵碧蓝双目一凌:“璞寒!你不信我?”
“迦陵姑娘,事关国家社稷,在下自要见得真凭实据,才能心下判断。听信一面之辞,往往铸成大错。”
迦陵背上双翼“啪”地张开:“这双龙翼,难道还不足?”
璞寒略白的双眉蹙起,脸上看不出心中所想。
“迦陵姑娘,你可知幽角也有兽人?长着兽耳鸟羽的,见怪不怪。”
“你道要龙使在你等面前现原形?放肆!”迦陵抽出龙剑,四周的护卫均按剑在手,围住迦陵,“璞寒,我告诉你一件事。登坛祭龙后,真王要用龙剑复活干枯龙脉,你便擦亮眼睛看看,那个贼人能不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