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妒夫人 ...

  •   曹炎烈确实是在逞强。
      说着“男儿有泪不轻弹”,然而心里的难过是压不住的。他之后话也不说了,板着张脸盯着屏幕,就连木昔突然想起一件事来要跟他说的时候,都是喊了他三声他才回过神来。
      木昔见他回过神来,就着急火燎地问道:“将军,我问你啊,你是什么时候穿越的?”
      曹炎烈被她问的是一头雾水,道:“自然是昨日。”
      “不不不,不是这个意思。”趁着团长给新来的讲机制,木昔切出游戏打开了自己前一周录下来的剧情动画,拉了一下进度条,让屏幕上的画面停在剧情动画里曹炎烈被当胸一□□穿的画面,“之前你说你如果没穿就死在曹姐姐枪下了,那应该是这之前——”她说着又把进度条往前拉了一点,这回画面停在了曹雪阳的枪抵在曹炎烈胸口上的画面上,“但是是在这之后,对吧?”
      曹炎烈惊奇地看着屏幕,道:“这是何物?当真是稀奇……”木昔忙道:“哎呀这个以后再解释了,你就说是或者不是吧!”曹炎烈就实话答道:“正是。家妹的枪要刺入我胸口的那一瞬,我骤然不省人事,醒来时已在木昔姑娘家中了。”
      “这就对了!”木昔一拍手,一边切回游戏,一边激动地道,“将军,你从头到尾都没松开过你那把枪吧?你看你穿着的衣裳都跟着你穿越了,那枪应该也穿越了才对呀?”
      曹炎烈说:“那是戟……”
      妈的。木昔心想。不愧是我男神,这关注点都跟我一样清奇。
      “都差不多!”木昔说,“你昨天刚来不是躺在沙发上吗?我刚才灵光一闪,觉得它说不定在沙发后边。我现在得打月华,你自己去搬开沙发找找还是我打完帮你找?”
      曹炎烈方才黯淡的眼神骤然亮了起来。他道:“姑娘所说‘沙发’便是曹某昨夜所卧睡榻?”待木昔说了“对”,他就霍然站起身来:“这等小事,曹某自己来便是。”
      木昔就跑去客厅里帮他开了灯,又一道小跑回来点了团确准备开怪;不多会工夫,月华出球灭了团,曹炎烈也回到木昔卧室的门口来。
      他言语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欢喜,道:“果真如木昔姑娘所说!此铁戟乃典叔叔所赠,曹某十数年征战日日带在身旁;如今亲故仇敌都见不到了,能见到它,倒也颇是一番安慰。”木昔闻言回过头去,见他手里提着一把染血的长兵,木昔也分不清是枪是戟还是什么,总归他说什么便是什么了。
      其实木昔知道,曹炎烈心思深,原本不是这么喜怒都露在脸上的人;只是这一天下来,曹炎烈大约也觉出自己没法回到自己的时代,他虽面上不显什么,心里想来是极失落极难过的。如今找到了这把陪伴他多年的兵刃,倒也算是难得的慰藉了。
      “若换作是我,一下子从调兵遣将的将军变成了什么都没见过、连身份都没有的人,我估计要颓废的爬不起来了。”木昔心道,“他倒是当真厉害,竟像是在适应现在的生活似的——到底是我男神,了不得!”她一面赞佩地想,一面朝曹炎烈笑:“那我打完本就睡,明天早点起来陪将军练枪去。”
      “如今什么时辰了?”曹炎烈欢喜地道,“木昔姑娘什么时辰休憩?”
      木昔艰难地在心里背了一下时辰表,磕磕绊绊地答道:“现在……亥时?噢,今天打的快,亥时还没到。我们十一点……就是子时,子时打完。我打完再洗漱一下就睡。——将军,你的枪……呃,戟上都是血,洗手间有抹布,洗净晾干的,不脏,你要么擦一下?”
      “好。”曹炎烈应了一声,立刻去擦拭自己的铁戟了。
      木昔就安心地又打了几波月华。

      团长大概是没洗脸,要么就是这周比上周还要丑,结果就是随机毒是妒夫人连着出,还老有人不知道自己中了妒夫人不知道出人群,活生生炸灭了半个团。
      最后没办法,团长在DBM里加了个特大文字和全屏泛光共享给团员,然后说:“不是文盲的,看见屏幕中间‘妒夫人’仨大字你就往外跑,懂吗?往没人没圈的地方跑。近战,先跑出去了再慢慢走回来找输出位。”
      木昔在团队说:“团长,我小学没毕业,算文盲吗#噢。”
      瞬间大家复制了起来:“团长,我幼儿园没毕业,算文盲吗#噢。”“团长,我三岁,算文盲吗#噢。”
      团长没理他们,说:“所有人10号点抱团,近战都不许上,T去开怪!”
      就算共享了插件,团长还是一如既往的丑:第一波随机毒,妒夫人。
      好在没点木昔,木昔啪啪啪的敲键盘。她会心堆得高,屏幕上会心龙牙会心龙吟会心战八方刷刷的跳,DPS飙进前五,看的那叫一个爽。
      第二波随机毒,妒夫人。
      这一波还是没点木昔。不过木昔正在暴力输出的时候,曹炎烈仿佛已经擦净了铁戟上的血了,又走过来,跟木昔道:“木昔姑娘,我想——”
      他还没来得及说他想干吗,就听团长咆哮道:“昔!!你是文盲吗???你的毒!妒夫人出人群!!!”
      木昔赶紧把注意力放回游戏里,果然第三波随机毒还是妒夫人,点了她了。曹炎烈诧异地问了句什么也被团长的声音盖了出去。她赶紧一个聂云出了人群,然而为时已晚,远程被炸成血皮奶不上来,刚好又出个法奴,灭团了。木昔赶紧在团队道歉:“我的锅我的锅,不会有下回了。”
      这行字刚打完,曹炎烈已走到了她身后,急道:“木昔姑娘中了毒?”
      “没事。”木昔一边回营地跑尸一边解释道,“是游戏里的毒,不会妨碍到我本人的。”
      曹炎烈竟然听懂了。他“哦”了一声,然后道:“方才听你们提起‘妒夫人’,曹某当真是吓了一跳。——当年我刚从北地到中原,军中有个不知死活的惹了红衣教的女子,便被下了此毒。这毒是缓缓发作,中毒的人到三个月上方死,皮肉尽裂,伤可见骨。”
      木昔听得打了个寒颤,道:“我的妈,得亏我现在只是打游戏。”
      曹炎烈道:“正是如此。此毒还有一处厉害:中毒之人自己也成了一个毒物,若有人碰到他身上的皮肉,也会染上一样的毒。那个蠢货就这般害死了四个弟兄同一个随行的大夫,那一阵子军中人人自危,旁人摸过的物件都得擦上几遍才敢再拿起。唉,那蠢货死不足惜,只可惜了五个好男儿!如今想来,当真是将他挫骨扬灰都难解我心头之恨。”
      木昔听得又打了个寒战:“你们那时候不知道这个毒会传染?”
      曹炎烈叹了口气,道:“那之后就知道了。”
      木昔一边给队友刷buff准备再打一波,一边随口答道:“别人如何倒也罢了,还好将军你没挨到他。”话说完,却是自己都吓了一跳,连声又解释道:“哎呀,将军,我的意思是说——将军!亥时了你快去睡觉!”
      她脸都涨红了。
      曹炎烈看得笑起来,道:“好罢,曹某去睡便是,木昔姑娘也早些休憩,子时到底还是太晚。”
      子时太晚?木昔想了想自己平时周末玩手机玩游戏熬到晚上一两点的英姿,笑而不语。

      之后依旧是妒夫人连着出,气纯脚下生了根似的死活不会动;再然后就是掉线啦死机啦各种状况,因而打了一晚上月华却依旧毫无进展。这一天买这买那本就劳累,纠结了一晚上副本更是累,于是十一点结束打本后,木昔下了线,洗漱一下就直接睡下了。
      这一睡可不要紧,先前曹炎烈讲的妒夫人之毒就入了梦来。
      木昔梦见自己在打月华。不是打游戏,是她本人在打月华,穿着她最近刚拓印的问东风,扛着一把千秋百业在打月华。
      然后忽然就听一声惨叫,木昔赶紧一转头,就看见自己身旁一个穿南皇的咩萝正看着她。
      也许不是看着她,也许是看着别的什么地方——那个咩萝脸上的皮肉已尽数腐烂,露出森森白骨来;她的眼珠也融化了一般,只剩下两个黑洞洞的眼眶。
      木昔听见团长声嘶力竭地在喊:“妒夫人出人群啊——”
      然而已经晚了。
      咩萝身边的队友一个个也染上了毒,他们的手臂、脸颊、胸口的皮肉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裂开,而后融化了似的和着血滴落下来。团长话喊到一半便化作了一具白骨,只徒劳地张着嘴,却再也发不出声音了。
      再然后,那个咩萝咧开已没了嘴唇的嘴,朝惊恐万状的木昔走过来,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我草你妈啊你别过来啊啊啊啊——”
      声嘶力竭的一声嘶吼,木昔骤然从梦中惊醒。
      被子不知什么时候被她掀到了地上,冰凉的夜风穿过大开的窗而来,吹得木昔浑身冰凉。又是冷又是怕,叫她身上几乎没了知觉;然而梦里的惨状却是历历在目,且越想越真。木昔处身黑暗之中,就觉得四周仿佛有无数的骷髅正瞪视着她一般,跟平时的夜里一样的沉寂也格外多了几分不祥似的,叫人觉得害怕。她抖抖索索地爬起来捡起被子,然后按了床头的开关。
      灯没亮。
      木昔又按了第二下,然后第三下,第四下。
      灯还是没亮。
      木昔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看了一眼:wifi没信号,看来是停电了。
      停的还真是时候。
      手机屏幕的光照亮了木昔身边的一小块地方,可更多的地方却还在黑暗之中;因而这可怜的一小片光亮非但不叫人安心,反而更衬得那黑暗可怖极了。
      然后,仿佛有意要加重木昔心里这份恐慌似的,黑暗之中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
      笃笃,笃笃笃。
      木昔胆子小,然而木昔脾气大啊。她其实不信鬼神之说,只是身处黑暗中就会忍不住脑补那些恐怖的画面罢了;现在恐惧和火气一起上了头,她也顾不上想这敲门声到底是什么情况了,撸起袖子就要骂娘,然而话都到了嘴边了,就听见门外传来了她男神的声音。
      “木昔姑娘。”曹炎烈在门外问,“方才听到你叫喊,出什么事了?莫不是家中进了贼?”
      曹将军竟然来关照她了!?木昔赶紧把骂大街的话咽了回去。
      这一番木昔的心情真是峰回路转,从惊惧到濒临爆炸的恼火,再到突然消气和感动。
      木昔泪点低。
      她想也没想,光脚跳下床去,拉开卧室门,一把抱住曹炎烈就哇哇地哭,一边哭一边上气不接下气地、语无伦次地发脾气:“可……可……可去他妈的气纯吧!气,气死我了,吓死我了!……都怪你!都怪你我才会做噩梦!还进贼,十八层你当他飞上来的啊!?”
      曹炎烈的腰不算粗,却不是那种豆芽菜似的细,腹肌还是有的,抱着很有安全感。因此木昔把不要脸发挥到了极致:一边埋怨人家,一边却要死死抱着人家的腰不撒手。
      山狼将军现在是大写一个懵比,也没把她扯开,由着她抱着自己的腰哭了半天,才问道:“木昔姑娘做了什么噩梦?”
      木昔哭的更委屈了:“我梦见我中了妒夫人了!”
      “这……”曹炎烈立时反应了过来,就有点尴尬,“曹某见惯了这个,只当是寻常事,却不知木昔姑娘害怕。往后不讲了便是。”
      “不讲了”?这是什么意思?
      自小到大,每每木昔从噩梦中惊醒后,总有那么一段时间就成了惊弓之鸟,什么都怕。她听到“不讲了”三个字,立时就脑补出上万字的剧本,大概就是一个可怜的小迷妹跟男神关系原来挺好,结果后来她一句话没说对得罪了男神,男神就再也不理她了,什么也不给她讲了,这个小迷妹就永远的失去了男神的爱。
      然后木昔越想越怕,就哭的更厉害了:“那不行。我不怪你了,我自己背锅,将军你别不理我!”
      山狼曹将军,见过千军万马,见过血流成河,却从来没遇见过这种有理讲不清还不能动手的局面。木昔的眼泪把他穿的那件短袖背心的前襟都打湿了一片,他低头看了她一眼,想了一想,只抬手轻轻拍了拍她后背,却闭口不说话了。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