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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第三十六章 夙忧醒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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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景弦策马前行,到了雪冥山脚下的时候,才用了十二天,他在上山的小路上徘徊片刻,便有一人前来领他进山。曾经的多次对敌,夜景弦都有暗卫相助,而这一次,却真的只是他自己的孤军奋战。
所有跟随他来到雪冥的人,包括七曜,在夜景弦一步步进入大山的时候,便被无法破解的迷阵挡在了山外,他们在不知不觉中远离夜景弦,然后再也找不到他的影子,进山不得,七曜带领众人下山,在山脚下寻了处落脚地,等夜景弦回来。
雪冥的阵法并非武功高强就能破解,即使功夫如夜景弦也要慢慢的爬上去。进山最难,他们在茂盛的林丛中走了十日才看见了大湖,这期间,夜景弦与那人说的每一句话都没有回应,跟钰儿来时一样,不过好在夜景弦不是话多的人,那人不理他,他也就不再多问。
湖边满是大雾,夜景弦隐约觉得他似乎知道了为什么带走钰儿的人可以操纵雾气了。两人很快上了小船,等船渐渐靠岸的时候,浓雾散尽,夜景弦看见了钰儿站在岸边的身影。
他比上次相见气色好了很多,看来并没有受什么苦,许是气候温和,他穿的单薄,小腹已经微微鼓了起来,夜景弦难以抑制心中的激动,他的钰儿和他们的孩子,都很好。船还未靠岸,夜景弦就一个健步跳了上去。
“钰儿!”夜景弦冲上前,把他拥进怀里。钰儿张开双臂迎接他,把脸埋在他的肩头,“景哥哥,我好想你。”
夜景弦捧起他的脸,在他唇上亲了亲,“有人为难你吗?”夜景弦急切的说着,他又把手放在他的小腹上摸了摸,那里感觉充实,比之前明显许多,钰儿拉住他的手,前后摇晃一下,说:“我没事,这里的人对我也很好,景哥哥,我找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什么人?”夜景弦问道,只要不是对钰儿不利的人就好,指尖触到钰儿包扎的手指,夜景弦冷然喝道:“你手怎么了?!”
“这......一言难尽。”钰儿把手藏起来,确实一言难尽,若他与夜景弦说了这些日子的经历,一定让他惊讶的掉了下巴。
“钰儿!”说话间,清秋急匆匆跑过来,他上气不接下气,隔着老远就冲钰儿喊道:“快回去!他醒了!!”
钰儿全身猛然一颤,急忙拉着夜景弦往回跑,根本都来不及解释什么,夜景弦知他心急,也没有过问,可他怕他跑的太快伤了身子,便一把将他抱起来运起轻功飞身而去,钰儿便抱紧他的脖子边指挥着往哪边走,不一会儿的功夫,两人就到了夙忧的小院。
院前已经围了好些人,显然是听了消息赶来的,钰儿挤开人群,冲进小院,心中满是急迫。
房里人也不少,外间几个年长的族人,见钰儿进来自觉的让开地方,钰儿在这里的这些时日,人们都已知晓了他的身份。钰儿疾步走进里间,无霜站在阴影里,小颜在为夙忧梳头发,燕瑰坐在一旁面上是不自然的笑意,并小心的藏起刺破的手指,钰儿紧走两步,不敢相信的看着那个坐在床边的人。
“......爹爹。”钰儿走上前,扑通跪在了地上,夙忧脸上是淡淡的微笑,他抬起包着纱布的手,手指划过钰儿的脸颊,有些微痛,但钰儿却开心的眼泪止不住流下来。
“如意......”夙忧轻声唤他的名字,那是他最初的名字。
钰儿拉住他的手,呜呜的哭起来,“爹爹怎么睡了这么久,钰儿有错,竟不知爹爹还在等着钰儿。”
“你改了名字?”夙忧问道。
钰儿抬起眼泪汪汪的双眼,点头道:“钰儿很小就离开了凉玉,也离开了父皇。”
夙忧全身散发出冷气,冻的钰儿打了个颤,“我早该想到,我既不见踪影,玉淳怎会对你好,是我让我的如意受苦......”
“不,爹爹,”钰儿急切摇头,“钰儿没有受苦,钰儿有景哥哥。”他回过头,看向夜景弦,夜景弦正站在屏风边上,面上由于震惊已经变了颜色。
如果说之前夜景弦还不相信夜长希的话,那么在他见到夙忧的那一刻,他不得不信。
那个人,跟钰儿有着七八分相似的容貌,钰儿唤他做爹爹,可是,他根本就不像一个正常的爹!在夜景弦看来,他顶多是二十几岁的钰儿,难道这就是夜长希所追寻的梦想吗?与天地同生,与日月同存,寿命无边,容颜不改。
怎么可能......
“景哥哥?”夜景弦心绪翻涌,完全没听见钰儿的声音,钰儿走过来,扯了扯他的衣袖,夜景弦回过神,目光还是放在夙忧脸上,他还有些疑问,看来,面前的人可以为他解惑了。
夜景弦向他拱手致意,既然是钰儿的爹爹,当然也是他的爹爹,虽然他们看上去错不多大。
“如意的孩子,是你的?”夙忧显然已经发现了钰儿身体的异样,夜景弦淡然答道:“是。”
“你可是雪冥人?”
“并非。”夜景弦不解何意,但还是如实答道。
“爹爹,我与景哥哥......”钰儿急着解释,夙忧止住他的话头,低声回道:“这是你该有的宿命,不必惊慌。”钰儿放下心,拉紧了夜景弦的手。
夙忧的头发已经梳好,他站起身披上衣服,走向钰儿道:“随我出去,雪冥的子民等这一日等了许久。”钰儿高兴的跟上他,夙忧脚步一停,侧头对燕瑰说:“你也来。”燕瑰起身跟上,什么都没有说。无霜一直站在阴影里,直到夙忧走出了门,他才缓缓扶住身侧的花架,心口疼的厉害,最痛苦的相见,不是恶语相向,而是漠不关心。
门外,众人见夙忧出来,不由自主的欢呼叩拜,夙忧微笑着扶起最近的几人,并保证一定再也不让他的亲人们担心,男女老少皆面色激动,几个年纪大的眼里泛着泪光,一直拥在夙忧身边问这问那,周围一片祥和景象,钰儿与夜景弦对视一眼,幸福蔓延开来。
在雪冥住了几日,夜景弦渐渐熟悉了这里的生活,这几天,钰儿一直在给他讲这段时间的经历,从被夜长希捉去,割手臂放血,再到坐上莫名马车来到雪冥,知道了自己还有爹爹,每一件经过钰儿的润色,都惊心动魄,夜景弦有时听着,都恨不得再重生一次,早早的把夜长希也干掉。
睡了二十几年,夙忧醒来有很多事要做,他除了每天按时来看望钰儿,大多时间都是在岛上四处奔跑,看看他睡着的这些年有没有什么变化,每次夙忧前来,夜景弦都想抓着他问个明白,可这么久不见,钰儿黏他黏的很紧,一时不见也要到处寻找,夜景弦不敢离他太久,便也没寻着机会。
一日,夙忧午后过来,钰儿正在和夜景弦下棋,钰儿的棋艺几乎没什么长进,还是停在三年前的水平,夜景弦几个步子就把他逼得退无可退,钰儿苦恼的丢了棋子,气道:“景哥哥,我不与你下了。”
夜景弦收起棋盘,说:“下次让你七子。”
“七子也下不过......”钰儿嘟着嘴说。
夙忧走进来插口道:“自己不长进,还怨别人。”
“爹爹你怎么帮他说话。”
“我只是说事实。”
这几日的相处,钰儿震惊的发现,他的爹爹,当真是个传奇。他不仅有着绝世的容貌,更有高强的武功,当夙忧动动手指就把他挂在树枝的纸鸢取下来时,钰儿惊讶的合不拢嘴。而且,所有钰儿能想到的东西,琴棋书画,医药,厨艺,夙忧无不精通,夜深人静的时候,钰儿忍不住对夜景弦感叹,自己那父皇,真是配不上爹爹。
夜景弦还没有告诉他,他那个不待见的父皇,已经不在人世了。
“手拿来。”夙忧坐在钰儿对面,说道。
钰儿伸出手,有了夙忧,清秋几乎不必再为他看诊了,钰儿的饮食起居和身体调理,全都被夙忧包办。
钰儿盯着夙忧的脸看了看,说道:“爹爹,你好年轻啊。”
无霜眉角动都没动,,继续道:“这几日不要多活动,劳心劳力,胎息不稳。”
“哦,”钰儿口里答应着,继续道:“爹爹,你有什么好法子吗?不如也告诉我,我也想像爹爹一样,那么美......”
“好了,你够美了。”夙忧打断他,他可不想钰儿像他一样。
“如意,”夙忧唤了声他的名字,这个名字他记了二十几年,很难改过来,“孩子已经四个月了,你......有没有什么异样?就是......嗯,身体上,或者,别的什么......”
钰儿冥思苦想,“好像没什么啊......”除了被夜长希抓去的时候,其他不论在沈府还是在雪冥,他都被照顾的很好,“哦,对了,景哥哥,我们没成亲吧。”钰儿转向夜景弦,问道。
“什么!没成亲你就有孩子了?!”夙忧怒道,他儿子怎么这么容易就被拐跑了。
“爹爹,息怒息怒。”钰儿急忙理顺夙忧的呼吸,说道:“本来早就该成亲了,可是王府翻修,便改了日子。”钰儿打算随意蒙混过去,还好夙忧也没追究。
“怎么了?”夜景弦问道,不知钰儿为何忽然有此一问。
钰儿挠挠头,“就是......自从怀了孩子,总是做些莫名其妙的梦,前些日子还梦见我们成亲的样子,可是我们还未成亲,梦里那场景就逼真的如亲临一样。”
夜景弦后背骤然僵直,眉头皱到一起,“......还有什么?”
“嗯......还有一些,记不清了。”钰儿想着说道,他转头一看,见夙忧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
“爹爹,有什么问题吗?”
夙忧理好了思绪,回复平静道:“别担心,不会有事。”他摸摸钰儿脸颊,柔声道:“你多休息,一会儿我会让小颜把安胎药送过来。”
“......哦。”
夙忧走出门,夜景弦跟上他,他知道夙忧一定有什么瞒着钰儿,既然他不能知道,那他应该替他做好一切准备。
“钰儿,真的无事?”夜景弦问。
夙忧停下,“他既与你在一起,这些,总要面对。”
夜景弦心下一抖,知道事情一定不简单,他拱手道:“景弦还有些事情不明白,不知......您可否为景弦解惑?”夜景弦对着面前这个年长些的钰儿,真是唤不出“爹爹”。
“明日黄昏,来海棠园,他的一生,都要与你一起度过,你要与他一起面对。”夙忧微笑着说。
“景哥哥!”房内传出钰儿的呼声,夜景弦急忙微一欠身,匆匆进了屋。
夙忧走出钰儿的住处,门外,无霜正靠在墙上等他,见他出来,他很自然的跟在他身后,夙忧忽然站住,声音冰冷道:“你要跟到什么时候。”
这是夙忧醒来后与他说的第一句话,无霜心中悲喜交加,一时竟不知该高兴还是该伤心,他停了停,张口道:“小欢,我、我......”
“不必说了,你带我回来,我该谢你,可你做下的事,我还无法接受,并且没办法原谅。”
“小欢,是我一时冲动......”无霜急迫的想要解释,可他不敢上前,就算夙忧就站在他面前,他也不敢再动他分毫。
“住口!不许再提!”夙忧怒喝道,“你本是我最亲近的人,但你所做下的事,不仅让毁了我的一生,更让如意远离家国,还有......”夙忧猛然止住话语,转而道:“别再跟着我,我不想......看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