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冉而行》戏里糊涂

138、第138章

　　这一日，南宫瑞带着幺树正在饭后散步，俗称压马路。这古代污染少，空气清新，鸟语花香，屋宇楼阁，雕梁画栋，美不胜收，自然不是现代的钢筋水泥筒子楼可以比拟的，这简直是一场免费的视觉享受。
　　两人走过一座拱桥边，天色暗了下来，路上只有几个人行色匆匆的擦肩而过。突然，桥下面传来一声女子的惊呼，“啊呀”，接着“噗通”一声，似乎有东西掉入了河中。
　　两人绕过桥墩，半斜着身子，用手掌扶着地面，慢慢下到河堤，发现有一名女子在水中浮浮沉沉，显然是不懂的水性。大概是被吓坏了，女子只知道挣扎，却并没有呼救。
　　幺树一看，急了，马上大声呼叫起来，不远处的人听到呼叫，都围了上来，有懂得水性的，马上跳入湖中，三四个男人生拉硬扯的，将水中的女子拖上了岸。
　　那名女子大约十四五岁的年纪，浑身湿透，薄薄的单衣勾勒出尚未长开的身形。青丝在雪白的脖颈处缠绕，脸色苍白，双目紧闭，嘴唇发绀，双臂环胸，冷得微微颤抖。
　　人群中谈论声嗡嗡的连成一片，突然，有一个男子扯着尖细的嗓子说道，“呀，这看着好像是莫老三刚娶进门的媳妇吗？那个袁家的三小姐，呦，几个月前，还是水灵灵的大闺女，今天怎么投了河。嘎嘎嘎……我就说莫家的门槛高，进了怕是出不来。”
　　“呀，莫老三的媳妇，啧啧啧……可怜可怜。”边上的老人摇头叹息道。
　　“诶，老家伙，你说什么呢，做我莫三哥的媳妇有肉吃，总比嫁给你好，臭老九。”尖细嗓子的男人立马回敬到，朝空中扬了扬细胳膊，装出一副干架的姿势。
　　身边的老太太上前拉着刚刚叹息的老人，两人相互搀扶着一边摇头一边颤颤巍巍的离去。
　　“五哥，你说，这小媳妇怎么办？”另一个长得满脸麻子的大汉凑上前，咧着嘴巴，满口的大黄牙，双眼却一瞬不瞬的盯着女子那浸湿的身子看。
　　尖细嗓子瞥了他一眼，撩起衣袖，给他后脑勺来了这么一下，鼻孔朝天，一副看不起的样子，瓮声瓮气的说到，“还能怎么办，三哥的媳妇，当然是送去给三哥了。你说，是不是啊，小嫂子。嘿嘿嘿”说完，发出一阵□□。
　　女子似乎还有些意识，双睫不停的颤抖，指节捏着手臂上的衣料，浑身抖得更加厉害了。
　　边上的人群慢慢的散去，只留下三四个人，依旧围在一起看热闹。
　　“看什么看什么，三哥的媳妇，你们也敢赚便宜，还不给我滚，不然，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大板牙嚷嚷着赶人，看到不顺眼的，便抬起他那开了口的破鞋，狠狠的给上一脚，边上的人几乎都被赶走了。
　　等他走到南宫瑞无幺树面前时，看了看两人的打扮气度，心里有点发憷，不敢太放肆，后退了几步，走到尖细嗓子身边，嘀咕道，“五哥，这两个怎么办？”
　　尖细嗓子正弯着腰，用脚尖踢了踢女子的手臂，“哪……哪那么多废话，去……去找个车子，免得冻坏了我们三嫂子。”他抬头看了眼，那双眼白过多的双眼微眯着，在黑沉沉的夜色里，看着有些渗人。
　　幺树扯扯南宫瑞的衣袖，两人便顺着远去的人群离开了。
　　“哧，天仙般的人物，原来也是个脓包。”尖细嗓子朝着两人离去的方向轻蔑的笑着。
　　“少说几句，把嫂子送回去，有时间，还能去赌坊逛逛。”大板牙制止了那人。
　　南宫瑞和幺树一路无言，直接回了川香楼。在上楼前，他回头看着若有所思的幺树，目光沉了沉，抿紧双唇，默默的上了楼。
　　幺树似乎被什么困扰着，但他不说，南宫瑞也不会开口询问，毕竟每个人都需要有自己的秘密。没过两天，这件事就被他们抛在了脑后。谁知没过几天，那个面容苍白的女人再次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那天，南宫瑞应洛钦的邀请前往茶楼喝茶，两人坐在靠窗的雅间里，一边品茶一边聊天。洛钦大部分时间都是静静的听着，而南宫瑞会说些酒楼里的趣事，幺树在两人边上煮茶、上茶，那位黑面神，依旧是手握刀柄，面无表情的站在洛钦背后。
　　突然，楼下传来一阵喧哗声，两人顺着窗子往外看去，只见一名年轻的少妇，披麻戴孝，跪坐在一辆木车上，上面躺着一个人，但是大部分都被草席遮盖了，看不到面貌。
　　典型的卖身架势。
　　楼底下的人群，议论的人很多，大部分人上前看清楚后，都转身离去，只少许人，留在外围，拱着手，打算当热闹看。
　　南宫瑞是第一次看到，也有些好奇，当然也仅仅是好奇罢了，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不敢贸贸然出手，免得帮忙不成反倒是害了别人。
　　洛钦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他默默的盯着南宫瑞，发现对方看得津津有味，表情生动可爱，也不愿意打破这份宁静，让视线大胆放肆的搜刮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幺树也看到了楼下的这一幕，他的心思比较复杂，既希望自家主子能别去蹚浑水，又觉得自责，能有这样的主子，对那位姑娘而言，一定是一件好事吧。
　　穷苦人家出生，又死了丈夫，能混个温饱，不被打骂，那样的生活，想想都能笑醒。可主子身边从没有伺候的女性，他不敢冒这个险，万一……
　　两个各怀心思的人，就这样看了大半个时辰，这时候，酒楼里上来一名家仆，在洛钦耳边低语了几句，洛钦皱了皱眉头，十分不高心，狠狠的瞪了眼家仆，最后没办法，只能与南宫瑞告辞。
　　南宫瑞看着他拉长的脸，劝慰了几句，将他送到了门口，等他下了楼后，立马回头趴在窗户口，继续关注楼下。
　　那位年轻的寡妇，自从跪下后，一直低着头，僵硬的如同一座石像，她的四周，似乎早已建起了高高的围墙，把自己密不透风的保护起来。
　　可能是一种巧合，当洛钦从门口走过时，她恰巧抬起头来，边上传来一阵叹息一阵哄笑。她盯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看了一会，等他们转过街角，失去踪迹后，才慢慢的回过头，继续刚才的姿势。
　　南宫瑞没有看到她的表情，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仿佛能泣血的悲伤与绝望，还有隐藏在深处，无尽的仇恨。如果他提前看到，也许能避免很多不必要的伤害。
　　两人看了很久，也没人上前买下那个女人，南宫瑞自言自语，“为什么没人买？是太丑了吗？”
　　幺树捏了捏衣角，支支吾吾的，却没有回答。
　　南宫瑞看他一眼，还当是他见景伤情，上前用力的抱了抱。在他耳边低语道“我们回家吧，今天晚上在家里住，好吗？”
　　南宫瑞从来不把川香楼叫成是家，那是别人送的楼，只有那间小小的别院，是他和幺树用自己钱买的，那里才是他们的小窝，一个可以随意折腾放肆胡闹的安乐居，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幺树吸吸鼻子，在南宫瑞放手前，回抱住他的身躯，用了不小的力，将自己牢牢的嵌入对方的怀里，“嗯，我们回家，主子您等等，奴才让小二雇辆马车。”
　　说完，低着头，松开手，蹬蹬蹬的跑下了楼。南宫瑞从窗口看去，只见幺树站在门口，离那个姑娘最远的距离，小心的缩着身子，等看到马车的影子，才又钻进了楼里。
　　这天，为了安慰情绪不稳，至少不是很高兴的幺树，南宫瑞又少不得闹腾了半夜，只把人弄得话都说不全，哑了嗓子，才放过他。
　　他这边一放手，那边的幺树就早早的陷入了梦乡，小脑袋在他的怀里拱了拱，如同可爱的仓鼠，找了个安全的地方，又埋了进去。
　　南宫瑞嘴角挂着满足的笑容，用柔和的目光，顺着从窗户里洒进来的苍白月光，仔细的观察着身边的男孩，这个给人无尽温暖，让人不能丢弃的牵挂。
　　他们两人躲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尽情的享受了甜蜜的两人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