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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第 9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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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月望着双眸灵光闪动的东华,只见东华点头:“不错,这骨力娜纱郡主既然是作为使节前来朝贺,代表的自然是回纥汗王。再者,她与这新任汗王骨力地建姐弟情深,当初我军夜袭敌营抓获了还是回纥王子的骨力地建,她这个做姐姐的便不顾安危来到阵前要人,再加上在我军大营的那些时日我更发觉这新任汗王对她这个姐姐颇为仰仗。是以,只要能够说服郡主出兵,回纥便定会出兵。”
“听起来是颇有道理,但你又要如何说服那回纥郡主出兵?她又为何要借兵给我大唐?”朝月这般问着,但心中知道东华定是已经有了打算。
东华微然一笑:“月儿问得好,为何要借的确是这重中之重,但这一切也终究只是三个字——人情债。其一,当初是大唐出兵助回纥部族灭了□□汗国而后建立了回纥汗国,是以回纥与铁勒等部一同隶属于我大唐,可以说是无大唐出兵相助便无今日之回纥汗国。其二,已故去的怀仁可汗骨力裴罗当初不论是救其子骨力默延还是撤军回安北,虽在名义上是属两军和谈,但两军将领皆知事实乃是他有求与我,怀仁可汗乃是回纥部族人人敬仰的大英雄,英雄所求之人便是他族人所欠之人。其三,这回纥郡主与其弟骨力地建当初被俘于我大唐军营,我军不但以礼相待更是将其敬为座上宾,这二人当初便是心领其意、好生感激。”
朝月听罢微微一笑:“只怕你这主帅当初将擒得的俘虏敬为上宾之时,心中便已盘算了日后定要将这人情索回来。”
东华牵起朝月的手,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月儿,当初抓了骨力地建时我的确是盘算了,只是当初也没想好到底会有何事,便先将他好生养起来再说。”
朝月默然,你只是没料到会招来一个郡主。
东华沉默片刻,面色却是略显凝重:“月儿可还记得我之前所提的种种隐忧?”
朝月见状微微颔首,能让如此豁达不羁之人眼中现出的惶惑不安自己又怎会不记得?每一丝都清清楚楚。
东华凝眉继续说道:“如若有了回纥兵力相助,便弥补了我军兵力不足之憾,回纥军士骁勇善战,一来可以助我大唐彻底扫清安史之乱,二来也可让我分出兵力调往陇西牵制吐蕃。因此,既然已经想到了此法,这兵我是非借不可!” 这兵的确是非借不可,只是自己已经答应了月儿留在她身边,不然自己定会亲自领兵将那些余孽一网打尽,绝不给他们留下一丝喘息的余地,吐蕃也休想觅得丝毫缝隙趁机东进。
朝月听罢点头,这的确是东华的两大隐忧,即便东华已基本排定了行军部署却依然不得松懈解脱,这人对于安史之乱尚可,但那对于吐蕃似乎总有一丝不能言明的顾虑。可如今东华看起来势在必得,那这借兵一事便已成了六七分,应是无需忧虑。
可让朝月颇觉诧异的是不论是提到回纥部族还是那回纥郡主,东华竟是心无旁骛,所谈所想完完全全皆是军国大事,并未显示出一分一毫对于那回纥郡主的特殊考量,竟然不含一丝个人之情掺杂其中,真不知是喜是忧。但这起码说明东华心中的的确确没有对那回纥郡主有过半分情意,应该是从未有过。
想到此处,尽管东华双眉紧锁,朝月眼底却是现出一丝一闪而过的笑意,随后刻意说道:“如此说来你是势在必得,看来你对那回纥郡主是颇为了解,说不定还情谊匪浅,不然怎会有如此把握?”
东华仿似被打断了思绪,刚刚舒解的双眉再度微微蹙起:“我跟她能有什么情谊?充其量也就算是个过客。再说了,月儿不是已经看过我的那些书信,我可是明明白白地说了“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朝月却将身子微微转向一旁:“你可是也说了“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你这三军统帅懒得去拈花惹草,我也最多不过是占了一半。”说罢双眼望向殿内平梁下的椽柎。
东华眉梢一挑,这诗竟给自己还留了个套,随即双手扶在朝月的腰肢说道:“月儿可是那空中的独一无二的皓月,怎能去跟那些俗世的花花草草相提并论?”
朝月听罢心头一喜,这不生气却被甜言蜜语哄着果然是件趣事,难怪世间的女子闲来无事都爱使性撒娇。朝月便继续仰着头说道:“那你前面可还又是沧海秋水,又是巫山之云的。”
东华听罢扬起一边唇角笑着说道:“既然巫山之云不好,那巫山云雨如何?”说罢东华已将朝月抱在身前,贴向了朝月耳际。
耳畔传来这样暖湿的一句使得朝月心头一荡,回转过来轻颦捶着东华:“你这人脑中竟是些什么,登徒子……”
东华将那秀拳握在手中继续挑眉笑道:“月儿的闺中乐事便是将枕边之人称作是登徒子?”
朝月抬起另外一支秀拳捶过去:“如此好色怎么不是登徒子了?”
东华将这拳也抓在手心:“日日对着这般秀色可餐之人,若还不好色只怕那人要泪如雨了。”言罢又再贴近那已望了许久的晶莹耳廓。
时光荏苒已是匆匆数日,这些时日东华皆是清晨携着朝月一同早朝,散朝后回到紫宸殿一边读书一边陪着朝月批阅奏疏,一起用罢午膳再去麟德殿教小肉圆子读书,三人同进晚膳后再将小肉圆子送回寝殿,二人在回去路上边散步边将心中之事再商讨一番。
这日朝月手拿着奏疏却眼望着东华,这人竟然就这样沉得住气坐得住。
朝月起身行至东华身前,抽走东华手中的书卷问道:“那回纥郡主不是今日一早便到,怎会现在还不见踪影?”
东华拿回自己的书卷回道:“不来才好,月儿你是说了不去接见,可使臣来贺你这大唐之主今晚还不是要依礼设宴,她若不来岂不是正好?”
朝月又将书卷夺回:“我倒是希望连设宴都免去,但她作为来使若是在长安城出了什么差池又岂会太平?莫非她是介怀宫中未派人至城内驿馆相迎?”
东华略显不耐:“她自己一路避开使节驿馆不懂规矩在先,不迎她又怎么,昨日派了人去驿馆通传已算客气,就那刁蛮郡主又能出什么差池?不扰了长安城的百姓就不错了。”说罢看着朝月手中的书卷犹豫着要不要拿回来,若是拿回来再被朝月夺回去,这几个来回书可就抢散了,可自己正看到紧要之处。
朝月见东华只眼望着自己手中的书卷,丝毫不将这来使放在心上颇觉无奈,正欲将书卷还给东华,殿外却正来人报,回纥使臣骨力娜纱郡主已行至大明宫,此刻正在玄武门。
“玄武门?她又不是北门学士,为何去了玄武门?”朝月面色如常的清冷。
进殿通传的是把守宫门的羽林将士,见朝月似有怒意,声音略微发颤:“禀陛下,末将也已问过,那郡主使臣说……”
“说什么?还不速速道来。”东华见其犹豫,可朝月已然微微蹙眉。
那将士却仍犹豫着说道:“说……说玄武门故事多……想至玄武门看看,从玄武门入宫。”
“荒唐!我大明宫岂是她说从何处入便从何处入!关了玄武门,让她回去望仙门!”朝月本就清冷的面容此刻略显怒意,跪在地上的将士想是料到了方才这一句会引火烧身是以才通传的颤颤巍巍,此刻圣上已经下令,便即刻领命起身退出殿外。
东华待将士退下站起身一手轻轻接过朝月手中的书卷,一手握着朝月的手轻声宽慰道:“这郡主本就不懂规矩,月儿不必理会。”东华虽在劝慰朝月,心中也是略为不悦,这郡主怎能自作孽的偏偏去了玄武门,这玄武门故事是多,可她也不看看那都是些什么故事。
玄武门为大明宫北门,因则天皇帝启用寒门学士而那些学士又大多从玄武门出入因此被称为北门学士。可玄武门最为人知晓偏偏是因为几次政变,不是一次玄武门之变,而是几次。原唐宫太极宫的北门也有一个玄武门,那门便是太宗皇帝李世民发动玄武门之变的北宫门。大明宫的玄武门也同样为北宫门,先是经历了中宗李显时期的李重俊政变,李重俊对于武三思和韦后的内外勾结把持朝政忍无可忍,终于联合了羽林军假传圣旨诛杀武三思,但韦后闻风挟持中宗皇帝至玄武门城楼宣布李重俊起兵谋反,李重俊这一政变才被当场镇压。而后便是唐隆政变,韦后欲效仿则天皇帝称帝,当时的唐玄宗李隆基还是临淄王,他联合了太平公主先发制人,冲入玄武门先将韦后的亲随将士诛杀,随后又驱兵入宫斩杀韦后,拥立父亲相王、则天皇帝第四子——唐睿宗李旦复辟称帝。
这一提,东华心中不由得过了一遍这玄武门的雪雨风霜,但愿这郡主不要因一时好奇再提起那太极宫的玄武门。
朝月心中自是气恼,一宗宗的政变皆是血雨腥风,这郡主竟然当作看热闹一般说是看故事,这究竟是单纯无知还是肆意挑衅?这回纥使臣也太过无礼。
但东华好言劝慰,朝月便坐回去继续批阅奏疏,“我理会她作甚,反正晚宴我也只管坐着,你去管这荒唐无礼的郡主。”说罢便已拿起一折奏疏。
东华听闻点头:“嗯。”,还是少说为妙,反正从北门绕回南门还要点时辰,先将这书上的紧要之处看了再说。
过了半个多时辰,将士进殿禀报,回纥使臣已行至南门望仙门,此刻正由望仙门进入。
东华看了看朝月,朝月只放下了手中奏疏,但并没有理会的意思,东华便对将士说道:“带至麟德殿,鸿胪寺典客署已在等候。”
将士领命离去,东华便继续看着手中的书卷。
过了不少时候,东华合上了手中的书卷,算了算时辰,起身对朝月说道:“那我先去麟德殿看看?晚宴时分再来与你一同过去?”
朝月点头,东华正要离去,朝月说道:“百草应该也在麟德殿了。”
东华这才想起朝月早早就安排了百草一起,也好。
正转身要走朝月又补充说道:“慢着,让香儿与你一同前去,免得这郡主无礼你又不好意思说,惹得旁人笑话。”说罢便唤来了香儿。
东华眉梢一挑,不是有百草了?不过百草在这郡主面前只怕也是有力无处使。
香儿领命,与东华一同向着麟德殿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