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尔特)高地王女》平底锅上的蛋黄

70、青腾堡的晚宴

　　女战士丽芙在下午提前来到了德尔西位于河口的领主居所青腾堡，德尔西的家主照例举行了晚宴招待贵宾，宾客很多、费奥纳占了绝大多数，也是从芬恩带了战士们过来起宴会便源源不绝出现，几天之后还有一场订婚仪式，丽芙忍不住去猜想德尔西家为了争取这门婚事砸下多少的黄金。

　　科南与法沙免不了对下午丽芙的惊人之举调侃一二，东道主一方则对此是绝口不提，家主艾德赫普礼貌的为新加入的贵宾介绍起一大家子。实际上丽芙没有在这个晚上马上记住他们所有人：长子布莱奇、有过几面之缘的次子奥恩古斯、三子奥凯德、芒斯特分部同僚的四子福拉德、五女弗萝希、芬恩的准新娘也就是艾德赫普最小的女儿莎芙。除此之外还有布莱奇的三个儿子卢斯、伊戈、锡安，次子有一个与妻子生的女儿芮恩之外还有无数被生父承认并着重栽培的私生子女。德尔西家普遍是高挺的长勾鼻、黑鬈发和浅褐的肤色，看着不完全像是他们的祖籍不列颠。丽芙与他们打过招呼，莎芙露出浅浅的微笑；小锡安先是低头不说话，接着趁两个哥哥没注意的时候拉了丽芙的袖子小声道谢；奥恩古斯则和他的兄长布莱奇交头接耳，并不时的看他。

　　「我们来打赌，奥恩古斯想上你。」丽芙回到座位时科南这么说。

　　「赌不起来，有眼睛的人都看的出来。」法沙照例说起了八卦，「奥恩古斯那一大群孩子就是这样来的，他会找愿意和他享乐的女战士生孩子，也保证生下来都归他照顾。他努力把所有人培养成战士，资质不好就送去做仆人、马夫、帮工。看，小芮恩，」法沙指孩子那一桌坐在伊戈身边身穿绿色长裙的女孩，她有高眉骨和浓密拱眉，嘴角下垂臭着脸，从外表就可以看出是个凶美人。「奥恩古斯允许他们明目张胆的竞争，小芮恩也不例外。奥恩古斯每次都说：『我有这么多孩子，一个次子也没办法继承多少东西──』」

　　科南插嘴，「他把大部分银钱都拿来养孩子了。」

　　法沙假装去槌科南，被对方闪开。「『所以──所以，我死后遗产只会让一个孩子继承所有，不管出生贵贱，只要其中最优秀的。』」法沙耸肩，「可怜的小姑娘。」

　　科南说：「她看起来倒乐在其中。」

　　「我怀疑奥恩古斯死后还能留下多少，按照他生孩子的速度──」法沙装模作样的摇头。女战士对于这一话题不感兴趣，开始为自己倒酒独饮。

　　「咱们的队长该是志在必得了。告诉我们你的计划吧。」科南说完周围的骑士们也往丽芙身边凑近了些，法沙洋洋得意的宣布：「我们来打赌奥恩古斯多久会摸进丽芙的房间吧，我赌今天，就今天晚上──丽芙你争气点，喔，你不能下注。」

　　丽芙重重搁下酒杯，「离我远点再下注。」

　　坐在隔壁桌原先跟一位来自芒斯特的战士谈笑的因瑟给法沙打眼色，「小声──别说了，」他干脆走上来提醒法沙，「傻子，凯尔帖在看你们。」

　　法沙抱怨，「喔，他耳朵灵的很，晚点芬恩肯定抓我们过去训话。」

　　没多久芬恩果然发话了，但是只叫了丽芙。下午的事情团长自是知情。「你让我出乎意料，诚实告诉我，是自己的决定还是被法沙拖下水？」

　　丽芙回答：「我自己的决定。」

　　一旁翘脚、双手抱胸的迪利安笑了，「倒是挺诚实的。下午的事情我都看到了，芬恩，这回你可是错怪法沙了，难得他帮忙劝架。」

　　芬恩用指节敲打桌面，「暂且不论对错多少，艾德赫普没有追究这件事，但我希望你能反省自己的过失，找时间向奥恩古斯道歉。」

　　「好。」丽芙同样二话不说的答应了。

　　「另外，赫尔茵过几天才会过来，她不在的这几天我希望由你来陪伴莎芙小姐。」芬恩疑惑的看着丽芙，丽芙抿着嘴不说话，芬恩便又问：「出了甚么事？」迪利安挑眉，连高尔和莪相都看向了他们，可说是相当不寻常的一幕，丽芙对芬恩的指令总是说一不二，但她憋了许久，只说一句：「我拒绝。」法沙推了高谈阔论的科南一把要他安静。

　　芬恩靛蓝色的双眼平静的直视着丽芙，点头，「我知道了。」芬恩不再说多甚么，德尔西家的大厅也确实不是个适合争辩的地方。

　　丽芙回到了座位上，所有人或偷看或明目张胆的瞪着她，法沙属于后者，他用手肘推她的手臂，「要聊聊吗？」

　　「不需要。」她停顿了下，抹了把脸，补充：「最近烦心事比较多，没什么。」

　　法沙点头，「莎芙小姐看起来也不需要我们找人陪伴。」莎芙是位仪态优雅的女士，遗传了家族的浓眉与硬朗五官，说话清晰调理显得精明，但语气温柔不让人觉得压迫。她身穿嫩绿色长裙而不像德尔西家大多数的女性一样穿着男装或随身佩带战士信物，但她是个马术好手，比丽芙提前几天来的战士们也分享了自己的见闻，他们称赞莎芙在猎场上的身姿以及她训养的毛色光亮、牙齿尖利的猎犬，说她使剑时像是在跳舞。费奥纳的骑士们都很满意首领未来的妻子，似乎在一夕间，这纸联姻成了合家欢乐的喜事。

　　丽芙的脸色并没有好转，她喝酒的速度比平时要快，但神智清醒，听见法沙向科南、李甘卢米纳他们解释说她是因为和奥斯卡吵了架，她瞪法沙，法沙拿酒杯碰了她手中的那一只，精明的大眼写满了理解。

　　「怪不得。」李甘卢米纳点头。

　　「我还在想奥斯卡那家伙去了哪，该不会连芬恩订婚宴都不打算出席吧。」科南一面剔牙一面含糊地说：「要我说，他嘴巴和脾气现在已经好多了，否则你以前和他共事只会气得想剁他吧。」

　　「话不能这么说，奥斯卡可是丽芙的下属，闹别扭也要有个限度。」李甘卢米纳说。

　　「这话同样也该对丽芙说。」凯尔帖教训丽芙，「你和奥斯卡起争执是你们自己的事。」

　　「我们是在喝酒还是来开审判大会的？」法沙打断凯尔帖，「要的话芬恩晚点会惩罚丽芙。」

　　科南也缓场，「再说了，咱们女队长难得这么失态。」说完就跟所有人坏笑，法沙也加入群众。丽芙懶的回答，瞪着所有说：「不能痛快的喝酒吗？」

　　接近午夜时女性、孩童都已经离席，战士们喝开了，气氛更加吵杂混乱，还拉上了女仆助兴，丽芙是唯一一位没有离席的贵族女士，如果赫尔茵人在青腾堡也会获得同样特权。

　　丽芙坐在角落继续喝酒，目光不时看向芬恩，后者在与高尔说话并没有加入享乐，但神情看得出很放松。

　　「看样子我该提醒莎芙该小心你。」奥恩古斯坐到丽芙身边，拿了她的酒杯一口饮尽剩下的酒，不远处科南等人对他们这里指指点点、哄笑着。

　　丽芙没有理会，找出随身的匕首去切餐桌上的猪肉吃。

　　「你说芬恩──为甚么女人都喜欢芬恩？」一位女仆端着酒壶走过时奥恩古斯大力的拍了下女仆的屁股惹得女仆发出娇笑。

　　「我还要向你道歉。」丽芙说。

　　「为甚么？因为芬恩要你道歉你才道歉吗，那你还是收回这句话吧。」

　　「你偷听我和芬恩的对话。」丽芙平静地指出。

　　「一直以来都是如此，包括下赌注的事。」

　　「我知道，你和你的兄长讨论起我，还有我的翘臀。」

　　「我们有注意音量了。」奥恩古斯这回是真的惊讶了，「你的听力不错。」接着招呼赖在他身边不肯走的女仆，「去干你该做的工作，小心点。」

　　丽芙吞下口中的食物，「所以，我进了你的名单？」

　　「名单──」奥恩古斯对恋恋不舍的女仆抛媚眼，「法沙和科南他们已经把我的故事说得一清二楚了。」

　　丽芙拿回酒杯为自己倒酒，隔桌爆发出一震狂笑，一位女仆揽着法沙的脖子、李甘卢米纳则架着法沙另一边手臂，众人协力往法沙嘴里灌酒。

　　奥恩古斯没有因为被冷落而离开，他志在必得的看着费奥纳的女战士，对方则继续自顾自地喝酒。

　　法沙已经喝下了第五大杯的酒，挣扎着推开所有人。科南他们发出嘘声，法沙骂骂咧咧：「还早得很，现在要我去射箭也百发百中！」他迅速起身，「但在这之前让我洒泡尿！」

　　又是一阵哄笑，有人提议要跟着法沙出去以免他溜走，法沙健步如飞的出了大厅。就在连奥恩古斯都不认为她会开口时，丽芙说：「我可不会给自己招惹麻烦。」这是自交谈以来他们首次目光交会，丽芙看起来很清醒。「我所有的孩子都会留给自己正式结婚的男人。」

　　「看不出来你是一个守规矩的人。」奥恩古斯的手放上了丽芙的膝盖，隔着布料缓慢、若即若离的游移，一切都在桌面底下进行，他脸上的表情却显得冷漠。

　　丽芙移开目光，先是欢腾中的群众、最后是芬恩。

　　丽芙冷笑，「你大错特错了。」

　　……

　　有些人注意到丽芙和奥恩古斯一前一后离开宴会大厅。

　　但打从一开始就不会有人当回事，与她的祖先玛夏、〝好战者〞丽芙，或者〝悖德的〞克萝丝一样，丽芙.妮.康马克是她自己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