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境水之彼岸》归迷途

4、，晚凉月华开

　　不知为何，赤有一种如曾经被赤将子舆识破的尴尬，如果当初知道还有下次，他一定会锻炼 自己的脸皮。真是脸皮到用时方恨薄啊！
　　“尊驾就是名满长安的孟婆吧！不知大费周章的唤我们来此有什么吩咐？”既然都被发现了，赤索性大大方方出来。
　　“我可没请你来这，明明是你自己大费周章的跟来。这可真是个恶人先告状。”
　　语罢，一位满脸皱纹五十岁左右的灰袍老者便出现在竹楼外。从满身清气可看出她不仅是个修道者，更是个修为不浅的修道者。只是她既没抵挡住岁月侵蚀，又没得以进入仙界，到让人生疑。
　　似乎是看出来客的疑惑，孟婆回道：“有人爱年轻的脸，有人爱岁月的痕迹。你们修行千年，难道参悟不了容颜只是一副用来蒙蔽世人的皮相。”
　　皮相？若少了对着皮相的痴迷，这六界会少几许精彩的戏！如果悠长的修行便可参悟，那为何会有生灵愿坠落凡尘，上演一场场离合悲欢，为何还会有人愿万劫不复。
　　赤活动了下脖子，他知道对方愿跟他废话这么长时间，应该是友非敌。自从离开子瑾后，他在外漂泊半年只为寻找一本记录欠债者身份的账本，前几日方得知账本藏在此处。又探得此处老板嗜曲，便找来夜雪相助，否则也不会这么快惊扰夜雪宁静的生活。
　　“我前几日所走的每一步都逃不过您的眼睛，既然如此我也就成了你请来的了，不是吗？”怪不得前几日顺利如此，赤本以为是子瑾暗中相助，没想到竟是这账本主人的处处安排。虽说姜是老的辣，自己才刚满二十的确算不过这在是非地里滚爬莫打几十载的孟婆，但如果算上前生赤竟不禁感概了一下自己的单纯。
　　“外面风大，进来说吧！”孟婆笑着将二人迎进竹楼。只是三伏酷暑，纵使竹林幽静，也的确无风可言。也许大的不是外在的风，而是心中的疑犹不定。
　　夜雪无奈的笑了笑，看来在人界学会俗礼也是重要的。
　　看着面前两个疑惑的少年，孟婆不禁感概天界果真净土，若不是子瑾仙君早有嘱托，她有怎会想到修行千年的人心性竟如凡界少年。“我在人界修行已有百年，因天道注定该去冥界，所以迟迟没有升入仙界以求得道。”之后，她便从袖中拿出一本账本，说道：“这就是你要的‘奈何泪’，因我与冥界有缘，便偶然得到这本连冥君都不一定见过的账本。”
　　“你为何会知道我要来此寻它。”赤心中早已了然，一定是子瑾的计划。夜雪是子瑜和明华的宝，子瑾舍得让自己犯险，可舍不得夜雪。所以提前布了这局，既伤不到夜雪也让自己有了历练看似两全其美，但唯独忘了赤秋后算账的本性，更何况他将拥有花神明华的法力。也许子瑾费尽心机的筹划是为自己埋个隐患，这也是未可知的。
　　“有时保持一份神秘不也是一种美吗？”孟婆朗笑几声便离开竹楼。

　　张琪暂时为二人安排了住处，本是十分周到，唯独临走时非要拉着夜雪切磋曲艺，这让赤万端不爽。赏赐了他几个白眼，张琪才知趣的离开。在‘第七界’时精明的可与离暶平分秋色，怎么在张宅就成了木头？这让赤在洗澡换衣时都一直运气，到让夜雪糊涂了好一阵子。
　　当然赤也只能将此事合盘托出，明明几句话便可解决的事非要拖到现在，他也被夜雪赏赐了好几个白眼。
　　“你好像忘记解释那个风华绝代的女老板是怎么一回事了吧？”夜雪懒懒的躺在床上，用手把玩着被子上的流苏。曾经最一本正经的夜雪仙君得这翻懒散若被老朋友看见，说不定会惊落别人一地下巴。
　　“一个知道六界存在的女人，想在神界变天时分一杯羮。”赤浅浅笑着“有太多你想知道的问题都没问，为何偏偏对离暶感兴趣，难不成你也像那些凡界男子一样，痴迷于那张皮相。”
　　“可不止凡间男子，六界生灵又有几人可以逃脱对皮相的痴迷，连让昊天帝都心存忌惮的冥君不也为一张脸沉迷几千年。”夜雪在心中轻轻说着“虽然我痴迷的不是她的皮相，但几千年来也从未真正得到解脱。”
　　“那是他蠢。”赤笑嘻嘻的打趣完冥君，便熄灯睡觉，完全不顾夜雪浓浓不满，硬要与他挤一张床。其实赤明白，好友又想起了往事，想起了宁浮。但过往就是过往，无论多么痴迷，总该交给遗忘。她留给夜雪的挂念，也不过是一朵云罢了，自己的好友从未真正深陷相思与苦恋。他们与其说是爱，倒不如说是夜雪的愧疚。
　　在一切都没开始之前，所有的未知危险都可以成为笑谈，但当灾难真正来临，所有的笑谈一语成谶，徒留四目泪眼。
　　夏夜月色明媚，为绮窗罗幕漆上银辉，晚风略带凉意吹拂着白天浸满暑热的万物。月光打在夜雪脸上，丝丝光辉勾起万千思绪，让人难以成眠。他看了看身边熟睡的好友，便悄悄越过沉在睡梦中的人，到房外吹风。虽然明知父亲妹妹与自己的羁绊太浅，根本无法与他们享一世太平。但心中总会挂念，也许在尘世总免不了尘缘吧？
　　月色正好，他们想必也会望着月亮思念自己吧！对于自己，凡界的亲人是过客；对于他们，自己是生命中的至亲。夜雪不禁羡慕赤，无尽无挂，孑然一身。无论是对那颗舍利的主人，还是对待人界牵挂，自己都做不到赤的潇洒。他在离开一段岁月后从不会轻易被过往束缚，而自己对于可望不可及的牵挂事迫不得已的放弃。
　　”如果你是在想你的家人，我可以找机会陪你去看看他们；如果你想的是另一个人，应该快回来睡觉，说不定会有佳人如梦。“其实在夜雪下床赤便就发觉了，看他久久对月独伤感，本是不忍打扰，但又忍不住出声，看来人间烟火果真能熏染出七情六欲。
　　“如果你到我梦里来，说不定我会被吓醒。”
　　神界也好，人界也好，但凡是诗情画意赤总是难以欣赏，更可恶的是还不让别人好好欣赏。他虽曾生在奈何桥头，但毕竟在七色莲池里浸润千年，总不至于只会焚琴煮鹤吧？
　　不过赤似乎对这句话很满意，乐呵呵的转身回房，再也没蹦出更无趣的话。不过一种从未有过的情愫在慢慢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