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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路打开一瓶子体能补充液,捏住袁朗下巴,给袁朗灌了下去。
在这期间,小狼崽子的一只爪子紧紧环着铁路的脖子,另一只爪子则紧紧揪着铁路胸前的衣服,好像害怕自己一放手,眼前这个人就会平空消失一样。
“这是饿晕了头的典型反应。”
铁路轻描淡写地给身边一群满脸黑线的老南瓜解释袁朗的行为,说着,铁路还笑笑,同时,试图把袁朗抓着他胸前的那只过于招摇的爪子拉下来,结果,反被袁朗抓住。铁路想挣开,但他刚一动,袁朗的眉头就皱的跟个包子似的。于是,铁路向他伸出去的手就变成了轻拍安抚。
老南瓜们面面相觑,或者是露出一脸您老人家忽悠谁呢的表情。所谓人在江湖飘,谁能不挨刀。身为A大队的一分子,咱谁没饿晕过?可咱们谁也没敢死抓着您老人家不放啊?!谁有哪个胆子啊!完了,真不知道这个小南瓜经历了什么,受了多么大的刺激才给刺激成这样啊?!居然会把最危险的人当成最安全的人。可怜!可怜!
确定完四个小南瓜全部平安无事后,铁路背起小狼崽子,下令原路返回二号集结点。
路上,有老南瓜担心几次想把铁路替下来,都被铁路拒绝了。袁朗倒是很舒服,眼睛闭的死死的,嘴半张着,还流了铁路一脖子的口水。路途很远,等到达二号集结点,铁路脸上的汗已经开始顺着下巴往下滴。
高兴一直都在冲着那个放心东张西望,心急火燎的等着他们,此时,见袁朗他们平安回来,高兴跳起来,就奔着迎了上去。快靠近的时候,看着袁朗趴在铁路背上,手还紧紧抓着铁路衣服,高兴就又停了下来。铁路笑了笑,小心翼翼地把袁朗放担架上,然后准备把袁朗的手掰开。谁知道刚碰到袁朗手的时候,袁朗突然睁开眼,一个一个字的说:“我喜欢你。”
声音不高,勉强能听见而已,却像是拼尽了全身的力气。铁路愣住,能反应过来,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才发现小狼崽子又昏昏沉沉地迷糊过去了。
高兴走过来,蹲下,摸了摸袁朗的脸,似乎是在和袁朗说话,“你可以不接受他,但你不可以一而再地伤害他!”
铁路笑了笑,抓起小狼崽子的一只爪子贴在脸上,“我很冤啊!”
虽然几个小南瓜在野外生存训练中迷路算不上大事,但是毕竟是A大队建队以来第一次,铁路他们回二号集结点没多长时间,张卫国带着大队人马赶来了。一番折腾后,当天夜里,四颗小南瓜被送进了医院。铁路被留了下来。因为张卫国说了,第一,这是你的兵,第二,你不是要请假去看战友的吗?正好一个医院,多方便。
铁路坐在床边笑了笑没说话,一只手被袁朗抓着。从发现袁朗到现在,这小狼崽子似乎总要抓着他什么地方才能安心的睡着。
等一干人等走完了,夜也深了,病房里静悄悄地,铁路俯下身,帖袁朗耳朵边说:“你这么粘我我很高兴,但人有三急,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也不知道熟睡中袁朗有没有听到这句话,眉头皱了皱,爪子松了开来。铁路抹了抹被揪的皱巴巴的衣服,出了病房。回来后,铁路刚走到床边,几乎和条件反射一样,小狼崽子的爪子一伸,又抓住不放开。铁路又好气又好笑,无奈之下,只好合衣在袁朗身边坐了一夜。第二天一早,袁朗还是没醒,用同样的方法,铁路从袁朗身边脱了身,洗漱完毕后,出病房找了个护士,打听了一下眼科病房在哪,就直接过去了。
高原病房在七楼,单人的高间。铁路敲门,好半天,才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很不耐烦怒吼。
“不是叫你们都滚么?”
“是我。铁路。”
里面声音静了,半响,高原才说:“进来。”
铁路推门,外面阳光灿烂,屋里光线也挺好,干净整齐。房间内有沙发,电视,小冰柜,旁边一进门的地方还自带了一个洗漱间,就像个小宾馆一样。
高原坐在床上,一只眼睛被纱布蒙着。
铁路走到高原床前。“怎么一个人?”
“哼,你还想看到谁?”
“没有人陪你么?”
“不肯来啊!想来的不想见,想见的不想来。”
“发脾气对身边不好。他们也是关心你。”
“我又不需要。”高原微笑,一脸讥讽,“我可是听说你昨天夜里就到医院了,忙什么呢?”
“我的兵……”
“你的兵是死是活与我无关。”高原扭过头,拿起床头的一本杂志,一页一页地翻开,漫不经心的说:“我只关心,你来找我干什么?铁路,你是来嘲笑我的吗?”
“高原……”话音未落,高原将手中杂志砸向铁路,“铁路,我不需要你来同情我!”
“高原,你闹够了没有!”即使这样,铁路也只是稍稍提高了些声音,他将被高原扔过来的杂志收起来放在床头,看着高原,颇有无奈:“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
“铁路,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从来就是这样的人,如果你不想看到我,你可以滚回去看你的那个小排长!”
“高原,你是在无理取闹!”
“无理取闹?也许。我就是在无理取闹。我只问你,你为什么不来?”
“我想解释你又不想听。我再说的话,你不是又要发一次脾气?”
“反正我怎么样你都无所谓的!对了,我还应该感谢他,如果不是他因病入院,你怎么会有时间来这里看我这副鬼样子!”
铁路没有说话,他看着高原,高原冷哼一声,拿过一包饼干,撕开,有一口没一口地咬着。过了很久,铁路终于开口:“你没有事情,那么,我走了。”
“走?去看你的兵。”
“这个和你没有关系。高原。”
“和我没有关系?铁路,你这么说?”
“是的。高原。当然没有关系。”
“你在说笑话么铁路?”
“这并不好笑。”
高原愣了会,然后,问:“为什么?”
“我来看你,不过是你一个朋友。”
“可我们不是。”
“曾经。”
“铁路!”
“既然又提起,那么就说开好了,我们早已分手。而且,你说过,永不见面。”
“我没有同意。”
“我们吵过很多次,我不想和你吵。而且,差不多的话那个时候就已经说清楚了。”
“不对,铁路。我只是结婚。”
“抱歉,又回到原来的话题。这是无解的。”
“诺言被破坏了。铁路。并不是我破坏的。”
铁路叹了口气。“高原,你总要考虑下你身边的人。”
“我已经考虑的够多的了!铁路,我说过,一切都已经计划好了,只差时间。”
“那是你的计划。你忘记了我。”
“你说过,要一辈子陪着我的,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都一直陪着我的。”
“是的。可是,高原,破坏的人是你。有些东西我无法忍受,这个,当年你就应该很清楚。”
“铁路,我的眼睛会瞎掉。”
铁路愣了下。
高原嘴角一弯,“如果这只瞎掉的话,早晚另一只也会瞎掉。只是,这个也是时间的问题。不过,你看,铁路,到时候我真的就见不到你了。誓言会生效了。虽然晚了些。”
阳光打在高原的脸上,白玉无瑕。这个男人几乎和十年前没有什么变化,无论外貌还是性格。真没有想过已经过了这么久。时间真是无敌。铁路看着高原,那双灵动美丽的眼睛如果真的瞎掉不能不说是一件很遗憾的事情。铁路终于有些感叹。可高原的性格一向任性,即使是对他自己仍然毫不手软。
这个时候高原又笑,哈哈哈,似乎眼泪都笑出来。
高原抬头,对铁路扮了个鬼脸。
“我随便说的。”
这么大年纪的男人居然还扮鬼脸,铁路倒不知道要怎样反映。高原笑着笑着就不笑了。变得严肃。半响,高原说:“你喜欢袁朗。”
“是的,”铁路点了点头,“我爱他!”
“很好,非常好,”高原突然笑了起来,然后越笑越厉害,他厉声道:“那么,你现在为什么不滚?”
“保重。”
铁路对高原点点头,转身拉开房门,这时,高原忽然在他身后问:“你说有些东西你无法忍受?是么?”
铁路愣了下,他回头看高原,见高原坐在床上,正看着他。一双眼睛光芒闪动。
“你刚刚说的。”
铁路点点头。
然后,高原忽然笑了,平和而温暖。
“我明白了,铁路。”
战扬端着从食堂打来的粥走进来,看到病房里一片狼藉,不由得摇了摇头,叹息。
“你不肯吃,不肯睡,连阿姨都惊动了就是想让铁路能来看你一眼,结果铁路来了,你又不给他好脸色,这是何苦?”
说着,战扬把粥放在床边的小柜子上,自己去找碗,碟。
“你听到了?”
战扬点点头,说:“我不是故意的。我回来的时候,你们刚好在吵。”
“很好。很好。”高原点头,拿过床头的粥,舀了一大勺就放到嘴里吞下,又舀了一勺,吞下。然后,点点头,拿着勺子指着战扬,“那我现在就告诉你,这是我的事。我高兴,你管不着!滚!”
“对对对,我管不着,我管不着。”战扬看着高原,然后,笑了,一伸手,似乎想拍拍高原却把手最终放在高原手中的小盆上。
“你怎么真生这么大的气啊?!粥是热的?你都没感觉到么?!”
高原就瞪着眼睛看着战扬,眼睛中似乎有潮气弥漫。额头,眼角也都湿润了。
战扬把粥从高原手中夺过来,高原大怒:“你干什么?!”
战扬叹了口气,把粥放在旁边的小桌子上,拿出小碗,盛出一小碗,又拿出一个干净的勺子舀了一勺,吹凉了,然后递到高原嘴边。
“这温度是正好的。吃吧!”
高原恶狠狠的瞪着战扬,神情倒很像是想吃了高原。半响,从嘴里蹦出两个字。“不吃。”
“高原,手术完你就没肯吃过东西,好孬吃点好不好?”
“我不想吃!”
“不想吃啊,”战扬放下粥,“如果对方是铁路,你是不是就有食欲了?对了,你有没有告诉铁路,你手术已经失败了,你现在左眼视力只有0.1,你再也不能回到原来的部队了。”
“战扬……”
“别和我发火,我并不是想刺激你。我只是在好奇,你为什么不能和铁路好好谈一谈?!你可能会和他说你眼睛的情况,可你一定不会用正常的方式。你会东拉西扯,用怪模怪样的声调,其实,你至少可以用稍微正常一点的方式告诉他你的感受,而不是以现在这种明显令人厌恶的方式。”
说完后,战扬站了起来,准备避开高原随时有可能发作的怒气。战扬不想到时候被粥淋一头一身,被淋倒也没什么,只不过到时候高原的身边就会没有人。那可万万不可以。可是,过了好久,高原都没有任何动作,静静地坐在那里,阳光照在他的脸上,看上去有孩子气的脆弱。
“我不会。”半响,高原忽然说。他声音很低,带着倔强,像被欺负了的小孩子,强忍着不哭,可眼睛里的水气终于也凝结成水珠,顺着眼角划落,然后,集结在过尖的下颚,一滴滴落下。
“从没有人教过我。所以,我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