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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人情冷暖 ...

  •   他穿好衣服下了地,将一些干柴加进还冒着火星的火炉里。就又开始动手准备早饭——白米粥。他把米淘洗干净倒进盛有水的锅里,把灶里的干柴点燃。这时候奶奶也醒了,他小心翼翼的帮奶奶把衣服穿好,又把被子重新盖回到奶奶身上。转身又将自己用过的被褥叠好,摞到炕底去。下地去盛煮好的粥,一口一口的喂给奶奶吃。吃过早饭后,他用昨天的方法,将大羊小羊一并赶进圈里。回到屋里,柱子把昨晚大羊们拉的粪便清扫出去,又将锅碗洗刷干净。接好热水给奶奶擦脸擦手,自己也洗漱完毕。将水倒出门口时,正好看到大姑走了进来。
      “大姑您来了。”
      “嗯,柱子,什么时候回来得?”
      “昨天回来得。”柱子一边回答着一边招呼着大姑进屋。
      “妈,咋样了?”大姑抓起那只干枯的手问。
      “唉,没事儿,就是腿动不了了。”奶奶的眼睛又泛起泪来。
      “柱子,你们吃过早饭没有?”
      “吃过了,熬的粥。大姑吃过了没有?”
      “那就行,我是吃过饭来的。”
      大姑顿了顿问:“屋里咋一股羊粪的味道呀?”
      “昨天雪地里怕羊冻着,就都赶到家里来了。”柱子答道。
      “哎呀!那哪行嘛臭哄哄的,牲口咋能和人呆在一起嘛?农村人也不能不讲究卫生呀!”说着大姑将自己的口鼻掩了起来。
      柱子悻悻的站在一边不再搭话,他知道自己无法向大姑这个城里人讲明白,讲卫生比起羊的健康来说不值一提。
      说话间大伯也来了,手里依然攥着他的烟枪。进了门,一声不吭的蹲到昨天蹲过的位置,吧嗒吧嗒的开始吸起了他的旱烟枪。跟在身后的大婶坐到大伯身旁的凳子上,阴沉着一张脸,像是在和谁怄气。接着三叔也来了,毫无意外的蹲到了昨天蹲过的“宝地”上,忙活着点他的旱烟卷。
      “大哥,老三,你们能不能不吸烟啊?瞧这一屋子的烟,呛得人难受。”大姑嚷道。
      大伯、三叔像是没听到一般,仍旧吧嗒吧嗒的吸个没完,翕张的嘴唇活像俩只搁浅的鱼。
      二姑、三姑和四姑几乎同时进门,一时间屋子里挤满了人。四个姑姑依次坐在炕沿上,大伯和三叔蹲在地上,大婶坐在凳子上。柱子默默地用大小不一的碗,给每个人倒了一碗热水。而后,缩到了角落的矮凳上坐下,静静的看着大家。
      大伯将烟枪斗在脚跟上狠狠地磕了几下,依旧蹲着说道:“把大家叫来呢,你们也看见了。老太太不省心,雪地里捡柴火摔跤了。昨天医生也来看过了,说是八成瘫了得动大手术。你们也知道老太太岁数大了,再动手术我看是遭罪哩!再说了看好看不好还不一定呢!况且我们也没那闲钱。”
      “对,就是哩。”大婶在一旁帮着搭腔。
      “那就只能在家里养着,怎么养?谁来养?就得大伙商量商量一起拿个主意。”说完大伯又将早已填好的旱烟枪点燃,狠狠地吸了一大口,才缓缓地将烟一点一点从鼻腔里冒出来。解脱般的向后缩了缩。
      对于不送老太太去医院的这个看法,大家居然一致默认了。除了柱子自己,全家人竟然没有一个人存有异议。这让柱子的心彻底的凉透了。
      “古语说得好‘养儿防老’,肯定得你们儿子来养了嘛!”大姑理直气壮的说道。
      “话不能这么说,老太太也生你们养你们了呀,你们不能就这么推给儿子就不管了啊。”大婶站起来嚷道。
      “自古以来就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哪有女儿给老人养老的道理?说出去给人笑话哩。”四姑讥笑着帮腔道。
      “现在是新社会了,儿子女儿平等哩,哪能还抱着老理不放嘛。女儿咋就不能给老人养老了?”大婶依旧站着,说话的声音更高了。
      “儿子给老人养老,那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就是再怎么新社会也不能忘了祖宗嘛!”大姑继续嚷道,声音也提高了许多。
      “就是嘛!人不能忘了祖宗。再说了,你看咱村里凡是有儿子的人家,哪个有女儿给老人养老的嘛?”四姑也站了起来高声的嚷道,由于情绪激动,她的倆只手在微微的颤抖着。
      大婶眼看到自己拜了下风,寡不敌众。回头向三叔吼道:“老三,你媳妇呢?咋一到关键时候就没了个鬼影儿?”
      “唉,快不要提那个狗日的了,听说老太太瘫了,生怕我接回来了,早跑回她娘家去了。唉,那个没有的东西。”三叔咒骂着,依然不忘将他的脑袋恶狠狠地摆了摆。
      大婶一看求援无门儿,就将蹲在一旁的大伯狠狠的踢了一脚嚷道:“你是死人啊?说话了哇。”
      “嗯,你大嫂说的对,新社会了,给老人养老不说个男女,都能养嘛。”说着大伯往旁边挪了挪,在躲一只踢人的脚。
      屋子里突然静了下来,只能听到大伯和三叔“吧嗒吧嗒”的吸烟声,再有就是老人那伤心地呜咽声。
      窗户上有一个人在探着脑袋往里看,是屋后的刘奶奶。听说奶奶病了,八成是来探望的。老人家看到这一屋子的人,还有那一张张愤怒的脸,默默地离开了。
      沉默了一阵后,三叔见没人说话,就将吸剩的旱烟掐灭,把剩余的烟卷卡到耳后,站起来说:“前村的杨老太太大家也都知道,跟咱妈一样,去年瘫得。人家杨家兄妹是这么处理的:女儿们每家出五十斤面,其他的事不用管。儿子们每户出三十斤面、二十斤米,并且,用这些米面轮流给老太太做好饭送过去。我看这办法就很好嘛。”
      “这哪能行嘛你们也知道,杨老太太的家里臭的连人都进不去,几十米外都能闻得见。杨家弟兄只管送饭,老人拉屎拉尿了根本没人管,这不是让人混吃等死呢嘛?咱妈不能这么个办。”一直沉默的二姑反对道。
      “我也不同意这么干。”大伯说着,把烟斗在脚后跟上敲得“咚咚”的响,娴熟的将燃尽的烟灰倒了出来。
      “咋不行?我不管啊,你要是敢把老太太接回家来,姑奶奶跟你离婚。”说着大婶对着大伯又是一脚,气呼呼的摔门而去了。大伯终究没能躲过那只踢人的脚,一个踉跄坐到了地上。
      “我看老三说的办法也不是不可以,只要有人经常的给老太太换洗不就行了嘛?”四姑说着。向一旁的大姑看了看,示意她也说点什么。
      然而,大姑却在有意的回避四姑看过来的眼神,没有再说一句话。
      “那谁来给老太太换洗嘛?”三叔看向四位坐在炕沿上的姐姐们问道。
      接着又是一阵沉默,长时间的沉默。再没有人愿意说一句话。
      躺在炕上的老太太像是等待宣判的犯人,感到一阵一阵的绝望,泪水沿着满脸的皱纹爬满了枕头。伴随着呜咽声,身体不停的颤抖着。
      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人愿意再说一句话,兄妹六人好似再进行着一项没有终点的角力,生怕自己一说话,这个沉重的“包袱”就会被勒到自己的肩膀上来。沉默,依旧是沉默。
      “我来养。”
      一个声音打破了这死一般的沉寂。
      众人惊愕的看向缩在角落里的柱子,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人们只顾着争吵,早就忘了这个缩在角落里的孩子。
      “我也不是小娃娃了,照顾奶奶能行。”柱子怯生生的说道。
      “柱子,不敢瞎说。你还上着学呢,这眼看着就要高考了,咋能放弃呢嘛?再说了,你还是个孩子,哪能养活了一个家嘛?不要胡说,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瞎管。”二姑向角落里的柱子喊道。
      这时候,三叔就像是看到了救世主一般,“嗖”的一下从地上弹了起来。脸上竟然挤出了一丝微笑说道:“咋了就养不活嘛?我像他这么大的时侯,早就成过家了,不是照样养活一家人。再说了,老太太这些年供他吃还供他上学,也该是他报恩的时候哩。”
      “读书有个屁用嘛!”三叔又补了一句,这才满意的又蹲了下去。
      “老三,你咋能这么说嘛!他还是个孩子哩。”二姑责怪道。
      “事实嘛!我哪里说的不对了?”三叔嘟囔着。
      一听柱子不上学了,老太太急的俩手不停地拍打着炕皮嚷道:“柱子,你要不上学,奶奶还不如死了算了。让我死了哇…….让我死了哇…….”老太太竟然喊叫着大哭了起来。
      柱子走到奶奶身边,将一只挥舞着的干枯的手紧紧的攥住。坚定地说道:“奶奶,不是只有考大学才能出人头地,就是种地也能活出个人样来,您供我读的书不会白读。”
      “咋能不上学呢嘛?咋能不上学呢嘛?”老太太无奈的嚷道。
      “我已经决定了,学不上了。”
      “你个倔驴娃子。”奶奶疼惜的责骂着。
      柱子站起来说道:“学我不上了,留下来照顾奶奶。按三叔说的,四个姑姑每家出五十斤面我没意见,但是,大伯和三叔那里,你们每户要出三十斤面和二十斤米,外带五十块钱。这钱是用来给奶奶买药的,我也不知道够不够,只是初略的估计,这个家里你们是知道的,没有一分钱,奶奶的药是万万不能停的。你们看有啥意见没有?”说完柱子将这几位长辈挨个的看了一遍。
      二姑、三姑沉默着,疼惜的看着柱子。大姑和四姑连连的点头,大伯和三叔互相看了看,各自闷闷地“嗯”了一声。
      “你一个孩子怎么能能养活了一个家嘛?唉……”二姑嘟囔着,尽管担心柱子的生活,但是对于这个局面她也无力去改变什么,只能无奈的接受。
      “那好,事情就这么定了。”柱子像宣判似的说道。
      “刚才说的,是你们该给奶奶的东西。现在,我要要回属于我的东西。”众人一惊。柱子顿了顿继续说道:“大伯、三叔,我要要回属于我爸的耕地。”
      听到这话,三叔像是被人踩了尾巴似的,一下子跳了起来。说道:“你一个娃娃又不会种庄稼,要地干什么嘛?”说着三叔看向大伯继续说道:“是不?大哥你说呢?”
      大伯不说话,依旧沉默的吮吸着他的烟枪,好似在思考着什么。
      “不会种地可以学,只要不怕苦我不信我还当不了个庄稼人。再说了,我不能一辈子就靠你们救济着过活不是?”柱子坚定的说道。
      大伯站了起来,将烟枪斗在火炉上,磕的“叮叮”作响。沉思了片刻说道:“可以,下午找个见证人来,把地分一分。就这样吧,大家散了吧。”
      三叔简直不敢相信大伯会同意把地还回来,瞪着倆只眼睛恶狠狠地看着大伯离去。
      “这叫个什么事嘛!”说着,三叔就怒气冲冲的径直摔门而去了。
      大伯走了,三叔也走了,大姑、四姑和奶奶寒暄了几句也走了。只有二姑、三姑还坐在那里,不住的叹着气。
      “柱子,你呀你!尽跟着瞎掺和,养老那是他们当儿子的责任,僵持到最后,我不信他们敢不管,不管,得叫村里人的吐沫星子淹死了去。”说着二姑向着大伯和三叔离开的方向,恶狠狠的戳了戳,好似能戳到他们的脊梁骨一样。
      “如果不情愿,奶奶跟着他们也是受罪。”
      一直强调“责任”的二姑,被柱子这句话惊醒了一般,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是啊,儿女们把老人当成一个“包袱”推来推去,却从来没有想过老人的感受。在这一点上,她这个当姑姑的却不如这个孩子想的深。
      “妈,我今天不回去了,跟你住一晚上。”二姑凑到奶奶的面前说道。
      “我也不回了,跟你住一晚上。这是我给你拿的一条子猪肉,够你和柱子吃一阵子的了。”三姑说着从一个蛇皮袋里,拎出一大条子猪肉来。
      “噢,好…好…住下好。”奶奶连连的说道。
      “咱们张罗着做饭吧,老太太估计早饿了。”二姑说着,和三姑一起张罗了起来。
      “二姑,你们先做着。我想去看看我爸妈,一会儿就回来。”
      “去吧,唉,可怜的娃哟。”二姑说着,竟然掉起泪来。
      “三姑、奶奶我先走了。”
      “早点回来。”奶奶喊道。
      来到父母的坟前,柱子将用来摆放贡品的一块石板上的积雪清理干净。恭敬地将买好的糕点摆上去,又在坟前清理出一块干燥的土地,跪了下去,将三根点燃的香,插到面前一个拳头大小的土堆上。而后,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紧接着,柱子嚎啕大哭起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的滚落下来。
      哭了十几分钟,也喊了十几分钟。柱子安静了下来,瘫坐在一旁,将脸上的泪水擦干净。呆呆地望着那个埋葬着父母,也埋葬了自己童年幸福的土堆。轻轻的说道:“爸、妈,学是再不能上了,我已经自私的上到了高中。这些年来,为着我能上学,奶奶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我都心里知道。现在,奶奶病了需要人照顾,我不能再继续自私下去了。我决定不上学了,我想你们能够理解我。你们放心,奶奶我会照顾好的,这个家我也会照顾好的。爸,你常说‘一家人要多忍让多包容’。你放心,我会努力向您所说的那样去做。妈,你也放心,家里的长辈们对我都挺好的。我就是……我就是想你们了!”说着,柱子的眼泪又滴落了下来。呜咽了俩三分钟,柱子擦掉了眼泪。重新跪到地上,默默地磕了三个响头和父母拜别,也是和他的学生时代拜别。
      走在回去的小路上,融冬的月亮将柱子的身影拉的很长很长。哭过之后,柱子的心里却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踏实。每走一步,在他身上好像都在积聚着一股力量。一种能举起世间一切重量的力量。他的脚步也变得沉着起来,向着家的方向迈去。
      “回来了,就等你了,快洗洗咱们开饭喽!”看到回来的柱子,二姑招呼着说道。
      “哟,是我最爱吃的猪肉焖面!看来我得‘三碗不过岗’了。”柱子乐呵呵的说道。
      “你放开了吃,专门给你做了很多呢!”三姑笑着说。
      吃饭间,俩位姑姑和他聊了很多,也嘱咐了他很多。却从不敢提及一丁点关于他父母的事情,小心翼翼的呵护着他那颗脆弱的心。
      吃过饭后,大伯领着老村长来了,三叔也跟在后面进了屋。炕角的那支泪痕点点的蜡烛又被燃了起来,跳跃着微微亮光。炉子里的干柴燃的正旺,不时的发出“噼啪”的响声。俩位姑姑一左一右的坐在奶奶身边,柱子依旧坐在墙角的矮凳上。
      老村长来到炕沿上坐下,侧着身子向奶奶问道:“老婶子,感觉怎么样了。”
      “没事,好多了。唉,又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你呀放宽心好好养病,不要想太多。”老村长说完,转过身来。将自己的旱烟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对蹲在地上的大伯和三叔说道:“这是你们的家事,我这个外人本不应该插手管。但是,既然你们信任我,让我给你们做个见证,那我就啰嗦上几句。柱子父母去世早,当年留下来的这个地呀,也是我给你们分的。西头的一亩五分地给了老大,东头的一亩七分地归了老三。我没说错哇?”老村长对自己所说的确信无疑,也不等大伯、三叔回答,就接着说道:“现在,老太太瘫下了,柱子学也上不成了,回来了。既然回来了,就得有个生计,咱们农村人没别的,只能靠几亩耕地养活。我看也没有必要重新分地,你们就把以前属于老二的地,如数的退回来就行了!还有分给你们的原属于这个家的农具,也一并给退回来。”
      “不能这么个说哇!”蹲着的三叔突然站了起来,对着老村长嚷道:“当年分给我的那叫什么地嘛荒的什么都不长。哦,看我这几年营务的好了,就想这么个往回要了?我不同意。”三叔的脑袋又开始嫌恶的摆了起来。
      “你放屁!”说着,老村长将烟斗在火炉上敲得“叮叮”的响,支着脖子继续吼道:“你二哥在的时候,那地里的收入哪一年落在过别人的后头了?啊?倒是看看你,这些年把个地给种成个什么样嘛!你还好意思在这给我呼三喝四得,咋?你当我是瞎子,球也看不见?”
      挨了骂的三叔,不服气的蹲了下来。脑袋一摆一摆的,嘴里不知道在嘟囔着什么。
      老村长也不管他,对着大伯说道:“老大,你有什么意见没有?”
      “我没意见,您老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大伯讪讪的答道。
      “柱子呢你有什么要说的没有?”老村长回过头看着柱子怜惜的问道。
      “没有,我听您得。”
      “哦,那就这样哇,明天你们就把农具给送过来。耕地,就按原来的,是哪块就把哪块给退回来。”老村长站起身来,对躺在炕上的奶奶说:“老婶子,你看这么个办行不?”
      “行…行…好着哩。尽给你添麻烦了。”老太太感激的说着。
      “不打紧,不打紧,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保重身体。”说着,老村长就往门外走。大伯跟在后面,将老村长的旱烟枪拿过来,把自己的旱烟丝往里面装着,讨好似的跟老村长身边说着些什么。
      三叔也站起身来,愤愤的摔门而去了。
      老太太倆只手拍打着炕皮,冲着出了门的三叔骂道:“人呐,不能没有良心。”
      二姑抓着奶奶的手安慰道:“妈,你快不要生那闲气了。不值得。”
      众人走后,柱子把隔壁房间的火炉也生了起来。这个房间以前是爸妈住着的,爸妈走后。柱子一直都有打扫,只是很少去住了。今天晚上俩个姑姑要留下来,奶奶的房间住不下这么多人。所以,他得住到这边来。当然,陪着他的还有那四个“咩咩”叫个不停的“宝贝疙瘩”。
      第二天,柱子照例起了个大早。他将奶奶房间的火炉里加好干柴,又把那四个“宝贝疙瘩”请了出去,就开始打扫房间。
      俩个姑姑也起来了,二姑忙着做早饭,三姑帮着奶奶擦脸。吃过早饭后,俩个姑姑也都要走了,临走时对着柱子又嘱咐了一番。和奶奶寒暄了几句,就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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