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策藏]唯君相守》乜*兔

19、【雷音篇】章十九

　　马蹄踏过灰青色石道，红袍的将军身背长枪，在黄昏的郊野小道上策马奔骑，四周一片宁静如画。已过洛道三里路，扬州青柳豁然入目，百丈之外有茶香飘溢而来，气息祥和。
　　“见将军在赶路，不知是要去往何处？”
　　闻清音而勒马止步，回望身后，茶馆内仅坐一人，翩翩公子，金衣重剑。
　　“藏剑山庄。”他声音沉稳而平淡。
　　那人轻轻一笑，放下手中半盈的茶杯，把身旁重剑负于背后，上去几步道，“在下同往，不知将军能否顺载一程。”
　　“实是抱歉，我此战驹生来只认一主，亦只载一主。”
　　未见红袍的将军下马示歉，反见他手中枪锋凌然而出，锐光迸裂，直击于身前四尺之地。
　　金衣的公子不及躲避，被枪锋利刮右肩，衣衫染红，他不惊反笑，“将军这是何意？”
　　“刚才，手滑了。”
　　语落势起，长枪再击心脉之处，金衣的公子拔剑抵挡，无奈右肩负伤乏力，生生被击退于八尺之外。红袍的将军正要乘胜追击，身后却疾然伸出一柄青锋抵于喉间，强猛的攻势瞬息而止。
　　红袍的将军侧头瞥过一眼，神色淡然。
　　“数日不见而罢，李将军竟与我结下如此深仇。”
　　“叶致茗。”李展没说什么，只把对方名字念了一遍。
　　“连夜赶路也够辛苦，歇一会儿再打怎样？”
　　叶致茗走回茶馆，就原来位置坐下，李展随后步入，站于另一则。不待叶致茗重新沏茶，只拿起跟前余温未凉的半杯清茶倒头饮尽。
　　将瓷杯放回桌上，李展接而手握长枪，凌势再起。
　　“就不能多说几句吗？”
　　“我本有此打算，但现在看来是没必要了。”
　　“为什么？”
　　“叶少爷是心知肚明的。”
　　“可叶少爷不明李将军肚中心事。”
　　“我承若过的人，就必定会为他完成所托之事。况且……”
　　“况且什么？”
　　“叶少爷你这手自以为是的戏码，让我十分愤怒。”
　　长枪起势攻击，重刃立地抵架，一招一落，叶致茗显得不慌不忙，“那你除了在这跟我泄怒外，还能说句别的话吗？”
　　“林照辰现在哪里？”
　　穿云破击，枪势力道有增而无减，叶致茗一步一退，分寸不乱。
　　“在长安，还有什么想问？”
　　李展没再多说，只见他收回长枪，牵过坐骑翻身上马，长吁一声便扬尘而去。
　　叶致茗不急也不追，只在后方望着李展离去的背影，闭起双眼在心内默数了三声……
　　一，二，三。
　　待再张开眼睑，视野里，便是李展躺倒于地上的摸样了。
　　纤长净白的五指抚过白瓷茶杯，残余在杯底的褐茶在夕阳光幕下暗藏跷蹊……

　　能够跟你娘亲在一起是最快乐的事情，所以照辰不要悲伤。
　　即使爹娘不能再陪伴，照辰也不用害怕。把这枪带回天策府找到认得它的人，他会照顾你。
　　将来长大成人，要当个坚强的男儿，保护好你爱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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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梦，梦到了父亲，还有父亲最后对他说的话。
　　林照辰揉揉刺痛的眼角，马车的颠簸让他从睡梦中转醒，眼前有一片朦胧天空，灰暗，深邃，如同他梦中那片天幕。
　　“这是哪？”意识还未清醒，仿若梦中的他含糊问了句。
　　“我们快到长安城了。”苏瑶凑到他身旁，拍了拍他脸庞，似乎想看他是否在说梦话。
　　“长安……”林照辰喃喃自语般，重复这两字。
　　叶致茗回藏剑山庄了，却不肯带他一同回去，只让他跟杨舒清到长安等候消息。自收他为徒以来，无论要到什么地方，他都一直带着他，让他跟在身边从未舍下，除了三年前洛阳发生的那场风波……
　　那日，他瞒着叶致茗跑去天策府从军，然后叶致茗气冲冲赶来要将他拖走。他心里不服气，于是跟叶致茗吵闹了半天，后来不知李展在场对他悄悄说了些什么，让叶致茗一气之下丢下他走了。
　　这次，他是不是又做错什么事情，让叶致茗生气了？他是不是也该像上次那样，主动回去跟他道歉？
　　是什么事情，只有李展和叶致茗知道，而不能让林照辰知道？
　　思及此处，林照辰只觉一股发酸闷气堵在心里，难受得很。
　　“照辰哥哥要打起精神来啊！”苏瑶给闷闷不乐的林照辰作一发鼓舞，因为在她心境看来，这位硬朗的大哥哥不合适这张多愁善感的脸。
　　“嗯……”他没听到苏瑶对他说的话，只把身体蜷缩成一团，依旧难过。
　　“照辰哥哥你看，师傅给我买的新衣服，漂亮吗？”苏瑶蹦到林照辰跟前转了个圈，向他展示自己新换上的衣裙。
　　“师傅？”这两字拨过心弦，林照辰转头看了看苏瑶。
　　与无量山相见时的印象完全不同，当时苏瑶一身墨黑短裙，淡紫色碎花点缀其间，成然是万花弟子一派的风格。而现在以她所穿这身衣饰来看，倒更像一只五彩斑斓的花蝴蝶。
　　“怎样怎样，你说话嘛。”苏瑶满是期待的催促着。
　　“小瑶你是万花弟子，怎么换成这身打扮了？”
　　没有期待中的夸赞，苏瑶有点扫兴地撇了撇小嘴，道，“你们还真是一对师徒诶，哼！”
　　“小瑶在说的是我师傅吗？”
　　“当然嘛，小茗哥哥也是这么说，”苏瑶故意装出叶致茗的腔调， “身为万花弟子就该有雅士风韵，那种不伦不类的花衣裳一点也不合适小瑶。哼哼，人家讨厌啦！”
　　“诶？”
　　难道说，叶致茗对那类花俏的东西也是无感？回想一下，与他相识这些年来，除了那身绣满丽菊的金衣锦袍外，也真没见他穿过另款衣装。
　　对于林照辰来说，叶致茗是个很特别的人……
　　出身大户世家的他一直以藏剑门人自荣，时常强调君子如风之说，行事随心所欲，放纵不羁。
　　在他身上，有种朴素而纯雅的气质，不带一丝世俗外衣的修饰，洒脱逍遥，不染纤尘。当靠近时，让人仿佛远离了喧闹和浮躁，连身心都倍感平静。
　　淡薄繁华的平凡与独树一格的清傲，令林照辰心悸向往，在与他日久共处的时光里，已不觉沉沦深陷……
　　苏瑶道，“不过啦，小茗哥哥是个很有想法的人，所以你跟他在一起不会无聊的。”
　　“小瑶觉得，我是个怎样的人？”林照辰笑问。
　　“一块讨不到女孩子欢心的木头！”
　　这话把林照辰逗得有点乐，心里郁闷消了大半，又问她，“那小瑶说，我该怎么办才好呢？”
　　“所以啦，你要先好好夸赞小瑶的衣服漂亮才行哦。”
　　“嗯。”
　　“嗯什么鬼呢，夸女孩子的衣服漂亮懂不懂。”
　　“好。”
　　小瑶心思坦率，林照辰跟她你一言我一语地打着趣话，不觉天色渐暗，马车前头传来杨舒清的唤声，“照辰、小瑶准备一下，我们到长安了。”
　　眺望远处，高耸的长安大门已在迷雾间依稀呈现。林照辰盼望着，叶致茗此刻就身在那栋红墙的另一端，安然无恙地等候着他……
　　真想，快点见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