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花如梦》夏末菲絮

1、前传-赎身

　　“姑娘，这是赵大人刚送来的酬金”，之桃捧着一个精致的盒子走进来，询问我。
　　“暂时搁这里吧”，我让她把盒子放桌上后，陷入了沉思。
　　烟雨楼的夜晚永远不会寂寞，悠扬的琵琶声，应和的玉笛声，幽幽咽咽，如泣如诉。这奢靡的夜总是一切无奈，叹息，绝望最好的掩盖。我已经在这里五年了，五年，足够一个不諳事实的小姑娘懂得察言观色，逢场作戏。总是在那些所谓的正人君子眼里看到沉醉，看到毫不掩饰的欲望。习惯了当着面“怜影姑娘，可愿至寒舍一游”，转过身“臭婊子，装什么清高”。烟雨楼，给了我们这些无家可归的女子一个栖身之地，却剥夺了我们作为一个女人所有的尊严。而今天，在无数次逢场作戏，看人眼色之后，我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
　　“之桃，你愿意离开这里吗？”我站起身来，俯视着灯光下的秦淮。
　　“当然想了，离开这里就不用再看人眼色，不用再战战兢兢地服侍，害怕哪天被哪位恩客看中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也许能够遇到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嫁给他，你耕我织，那之桃一辈子也知足了。”
　　男耕女织，琴瑟合鸣吗？这世上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朝秦暮楚，那个一心人又在哪里呢？
　　“姑娘，今天你可以走了为什么又不开心了呢？这些年你为了存这些钱多辛苦啊”，许是看我久久不语，之桃不禁出声问到。
　　“近乡情怯吧。我想离开，只是因为我想把命运握在自己的手里，不想再有那么多的身不由己罢了。不过既然可以离开，那总是要去四处看看的，我还没出过秦淮河呢。”
　　“那就好，姑娘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不走了呢。”见我无事，之桃松了一口气。
　　“我就算不走也要把我们美丽大方的之桃送去和她的如意郎君男耕女织，长相厮守啊。”
　　“你个没正经的，看我不好好教训你！”说着过来拧我，我一看忙不迭跑开，奈何这小丫头眼疾手快，还是被她抢先一步抓住了。我只得无奈求饶。
　　两人闹了一会儿，都出了一层薄汗，之桃叫人抬来水给我沐浴。自此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被之桃摇醒了，由她服侍着更衣梳洗，打点好一切后天已大明。我站在日光下，看着远处秦淮河如一条玉带，闪闪发光。街上行人穿梭，小贩的叫卖声络绎不绝，以后我也会向他们一样生活吧，或许，还会更好呢。
　　“姑娘，走吧”，之桃催促我。我点点头，由她扶着我去往徐妈妈处。
　　到了徐妈妈处，我说明来意后，徐妈妈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两张卖身契递给我，“苦命的孩子，赎了身后就找户好人家嫁了吧。你虽然浪迹风尘，但平日里也是卖艺不卖身的。你长得又这般可人，才情也是极好的，别委屈了自己。”说罢红了眼圈，又道：“妈妈这些年没少逼过你，但妈妈也有自己的难处，你别怨妈妈。妈妈这一生算是毁了，你识人要清，千万别再回这里来了。”
　　我不禁红了眼眶，这里毕竟是我生活五年的地方呢。又各自说了许多，和众姐妹话别，我和之桃乘上了马车。车夫一甩鞭子，马车便轱辘轱辘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