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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第二十九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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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绎儿预料的那样,袁郁本来是在和祖泽润的小儿子捉迷藏,不想躲着躲着就迷失了回去的路。眼见着天色将晚,猎队就要回来了,自己却仍然找不到回去的路。周围到处是长的一摸一样的帐房,大大小小的,让她分不出彼此,更找不到那个属于祖家的帐房。就在一众人焦急的寻找她的时候,她也不知所措的贴在一个帐房背后的帐幕上,惊恐的看着四周来来往往的陌生人。
她素来是清楚的,这个地方最讲究长幼有序,尊卑有礼,如果不甚跑错了地方,单凭她战俘的身份,虽然有祖家监护,但也会惹来大祸。越是害怕,越是没了主张,她由着感觉一路往西面挨着帐房找过去,一心想着用最笨的方法,赶在猎队回来之前找到祖家的帐房,可是现实却一筹莫展。
来来往往的女真人蒙古人都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这个十二三岁光景的小丫头,她虽然穿着女真人的衣服,却俨然是关内人的身量和肤质。有几个好心的扬声问她,她却听不懂女真语和蒙古语,吓得更甚,跑得更慌。
她不敢问,也不知道怎么和这样根本无法沟通的人说话,她咬着嘴唇,只希望能找到回去的路。
不远处的帐房门口一阵阵喧闹的声音传来,她指望着也许能找到祖家的人带她回去,于是凑了过去,却发现是一群女真族的女人聚在一起,看着萨满们跳舞做法。萨满面前的案板上放着一头还活着的黑猪,浑身漆黑的不带一根杂毛,正在拼命的挣扎,大约也是预感到了自己的死期将至。
她不知道她们在进行什么样的仪式,想着快点穿过人群,不要让人发现,于是挨着帐幕往另一端挪过去,不想一脚踩下去,竟听到了一声人的惨叫。她吓得张大了嘴,刚要尖叫出来,就被一个人从身后捂住了嘴。确切的说,是隔着帐帘捂住了嘴。
袁郁心里一阵发慌,反身用肘去打身后的人,却不想被挟得更紧:“唔……”
那个人压低了声音叽里咕噜地说了一段话,袁郁压根就听不明白,吓得更是挣扎不已。
踢腾的声音有点大了,不远处侍卫的脚步声往这边来了,外加女真语的呵斥声。
不待袁郁反应过来,只觉得身后一阵风起,帐幕在她的眼前一闪,整个人就被拖进了帐房之中,连叫出来的机会都被抹杀了。
突然从亮的地方到了黑暗之中,袁郁只觉得伸手不见五指,恐惶地还要大叫,却发现那只手还是捂在她的嘴上,带着一股藏香的味道,呛得她只翻白眼:“救……救命……”
“不要出声。”耳边一个男人的声音小心的用汉语说道。
袁郁一怔,正在此时,几个侍卫从帐幕外面跑开,一阵女真语的吵吵之后,外面安静了下来。
“刚才你要出声,我们就死定了。”那个男人似乎松了一口气,慢慢放开了捂着袁郁的手,“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袁郁也长长的呼了一口气,怯怯地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儿是他们女真人进行背灯祭的大帐。”那个男人抬手抹了一把汗。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袁郁壮着胆子问道,“你说他们女真人?那你是……你是汉人?”
“哦……”那个男人低低地应了一声,“嘘……有人来了……”
那个男人的话音才落,几个萨满抬着案桌进了帐房,帐房里面立刻亮堂了许多。袁郁借着灯光才发现自己正在一幅画轴的后面,和那些萨满只隔着几重薄薄的帷帐,心口一阵乱跳,差点窒息过去。
“你千万别乱动,别出声……”一旁的声音叮嘱她。
袁郁循声望过去,发现一直在自己身边的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他穿着考究,看起来是个王公子弟,但是奇怪的是,这里的贵族都是女真人或是蒙古人,他一个汉人怎么会有这样富贵的身份呢?
袁郁正在发疑,少年小心的伏在地上,从画轴底下的缝隙爬了过去,半个身子都过到画轴那边去了,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掩户牖以迓神兮,纳尔珲。息甑灶以迓神兮,纳尔珲。来将迎兮,侑坐以俟,纳尔珲。秘以俟兮,几筵具陈,纳尔珲……”
帷幕之外,萨满们腰间的银铃有哗啦啦的响开了一片,和着有节奏的声音唱着她听不懂的歌谣,依稀只能听出模糊的音儿,好像是女真语。
袁郁方要揣摩这歌谣的意思,便觉得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见,只听见萨满银铃响动间,那个少年郁闷的声音:“这个时候熄灯……真是……”
“卓尔欢钟依惠然临兮,纳尔珲……哲,伊捋呼,哲,古伊双宽……秘从俟兮申虔,古伊双宽……应铃响兮降于坛,古伊双宽……”
一阵阵听不懂的歌谣搞得袁郁格外郁闷,她僵直了身子,又不敢乱动,整个人如坐针毡,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恨死了这个又臭又长的歌谣和祭祀。于是偷偷地用手去扯那个少年的衣角:“喂……我们走吧……”
少年小心翼翼地挪回来,喘了口气,压低声音道:“现在帐外都是虎枪营的人,你想死么?”
“他们到底在做什么?”
“这叫背灯祭,据说是祭奠一个救过老汗王的女人。”少年也有点郁闷。
“我们为什么要躲在这里?”
“背灯祭是不准汉人进来的,所有的男人也不能进来。”少年倒是挺有耐心。
袁郁咕哝了一句:“既然男人不能进来,你进来做什么?”
少年被她一句话堵得语嫣:“我……我是为了记录我的风俗笔记……”
“笔记?”袁郁饶有兴趣起来,“什么笔记?”
又是一阵听不懂的歌谣想起,歌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促,铃声大作,少年刚张开了嘴,不等出声,突然拉过袁郁往旁边的阴影里缩过去,之后猛得一掀帐帘,窜了出去,拉着袁郁一通狂奔。
“怎么了?”袁郁被弄得晕头转向,跟着一通傻跑,上气不接下气。
少年头也不回:“嗯……刚才那个歌声是说要点灯送神了,让大家都进来分食福肉……咱们再不走,就会被抓住的……得跑远一点,不然被萨满发现就完蛋了……”
一直绕过了七八个帐房,两个人才停下步子来,袁郁气一紧,整个人摔在地上,连抽了几口气上不来,脸色乌紫起来。
少年听见她喘的声音,慌忙回头来:“你……你有哮症?”
袁郁痛苦的点点头,气息越来越紧。
少年忙在自己腰上的荷包袋子里一气乱摸,荷包袋子里的零碎东西掉了一地:“哎哎!去哪里?该死的!这个时候居然找不到了……出来出来!哎!找到了!”
他说着从荷包里掏出了一个小瓷瓶,启开来盖子,放到了袁郁的鼻子下熏了一阵,还叮嘱道:“深呼吸!快点……用点力气……”
袁郁听话的猛吸着小瓷瓶里散发出来的香气,呼吸渐渐平和下来,脸色也缓和了过来:“谢……谢谢你……”
“好点了吧?”少年弯腰察看她的脸色,将小瓷瓶塞到袁郁手里,确信无碍了,这才蹲下身兀自捡起方才掉在地上的“宝贝”,一 一还原荷包里去,自言自语道,“哎哟!还好还好!没把这个宝贝摔坏掉……嗯?这个东西居然还在?我以为丢了呢……”
“你……你是谁啊?”袁郁缓过神来,这才想起来还不知道这个少年的名字,“为什么会在祭帐里呢?”
“哦。”少年系好了荷包,挠了挠头呵呵笑道,“我是跟着叔父来的,我叔父是大汗的重臣,我最近一段时间在记录女真人的风俗什么的,听我朋友说有个背灯祭,所以跑来看看究竟。都说男人不能进去,我只好出此下策,没想到还是啥都没看清楚。”
“对不起,是我防碍你了。”袁郁好生抱歉。
“没没……跟你没关系。”少年脸色一红,有点不自在的笑道,“本来想看清楚那个被他们祭祀的‘万历妈妈’到底是什么样子的,结果只看清了她牵的马,还没看清楚人像,萨满就熄灯了……唉……”
“为什么要熄灯呢?”袁郁也见过祭祀,熄灭灯火祭祀,这还是头一遭。
“呃……”少年的脸色烧的更红,“这个……因为据说,万历妈妈是不穿衣服的裸体女人……”
袁郁的脸砰得红了一片,顿时尴尬不已,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直愣愣的看着他。
少年俊俏的脸上也是万分尴尬,支支吾吾道:“姑娘,你别误会我啊!我不是……我不是想去看不穿衣服的女人……啊呸呸……我是为了记录祭祀内容更详尽一点……我我……”
袁郁站起身来,将小瓷瓶递过去,平了呼吸道:“谢谢你。”
“嗯,你不用还了,放在身边,万一哮症发作的时候,还可以救个急什么的。”少年热心道,“这个东西我还有,还有的……呵呵……”
“这不太好吧。我们不是很熟……”袁郁低了头,有点别扭。
“没事没事。”少年也觉得别扭,“嗯嗯……你要往哪边去?我送你……”
“我要去章京祖大人家的帐房……”袁郁支吾道。
“哦,你是祖家的人啊!”少年好像明白了什么,“嗯,我知道了,我送你过去。”
“不用了,我自己能回去,你告诉我……往哪个方向就好……”
少年应了一声,刚开开口说话,便听见远远的一个女声叫道:“郁妹,你跑哪里去了?害我好找!”
袁郁将手中的小瓷瓶往少年的怀里一塞,反身便往哪边跑过去:“雁奴姐姐,我在这里……”
少年颠了颠手里的小瓷瓶,歪了歪嘴角,掸了掸袍襟上的浮灰和雪沫,望着袁郁跑远的身影绽出憨憨的青涩笑颜。
夜幕已经降临了下来,雁奴领着袁郁回到帐房,打起帘子便看见尼思雅张罗着正分配狩猎队伍猎回来的猎物,一旁的富绶和奶娘窝在暖榻上玩嘎拉哈,含糊不清的叫着“珍儿”“鬼儿”,满是兴奋。
尼思雅抬头看见两个人回来了,忙招呼道:“袁姑娘,你可算是回来了,侧福晋好找啊。”
“绎姐姐呢?”袁郁环顾四周却没看到绎儿的影子。
“还没回来呢。”尼思雅在围裙上擦了擦油油的双手,“我这就让人去找小主回来。”
“我来去吧。”雁奴坐下来,取过一双乌拉鞋,换到了脚上,接过侍卫递来的灯笼,打帘子出了帐去。
才步出帐门不老远,便遇上了从外面巡营回来的德希,德希在马上瞧见了雁奴,连声招呼道:“雁奴!雁奴!”
雁奴打着灯笼照了下德希的脸,这才行了个打鬓礼:“德大人有礼!”
德希跳下马背:“这么晚了,随扈的人马都回营了,你不在绎主子身边伺候,这是要去哪里啊?”
“哦,绎主子她方才出去寻袁姑娘了,还没回来,我出去找她。”雁奴答道。
“出去了?你说她出营了?”德希大吃一惊。
“我不知道,她说她沿着太子河往下游去找袁姑娘,天没黑之前就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雁奴有点担心道,“袁姑娘已经找到了,可是她……我真的很担心呢……”
“不然我陪你去找吧。荒山野地的,你一个人,不要再弄丢了。”德希牵过马缰,“你上马……”
“不了,我……”
雁奴话方说了一半,便听见前面一个侍卫朗声叫道:“德大人,贝勒爷叫你呢,让你过去。”
“哎!”德希先应着,而后转脸对雁奴说,“你等下,我马上就来。等我啊!”
雁奴还没发话,他便一路奔到豪格的帐房里,气喘吁吁的对豪格行礼道:“爷!”
“你跑什么?”豪格正在由两个婢女伺候着更衣,看见德希这个狼狈相,很不松爽,“赶死?”
“是,是这样……”德希紧缓了几口气,“奴才答应了雁奴姑娘,帮她去找绎主子,爷您要是没什么吩咐的话,奴才先去了。”
“哦,那你去吧。”豪格舒展了一下身子,漫不经心的顺口道。
“嗻!”德希应声便躬身往外退去。
“不是……你等下!”豪格缓过神来,“你说什么?绎主子怎么了?”
“哦,雁奴说,绎主子掌灯之前去寻走失的袁姑娘,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袁姑娘走失了?”
“哦,已经找回来了。不过绎主子还没有回来。”德希躬身回答道,“奴才看雁奴姑娘着急,就答应帮忙去找。”
“她去哪儿找了?没留言么?”豪格的脸色不很好看。
“绎主子走的时候说,沿着太子河往下游去找,奴才估摸着,这会儿也该回来了。”德希把话说了一半儿,另一半儿不敢再说下去了,只偷眼去看豪格。
豪格有点气呼呼的,紧走了两步,反身回到桌边,抄起了马鞭:“走走!尽跟着添乱!”
“爷,奴才去就好了,外面冷。”德希劝道。
“你?”豪格冷笑一声,“你去她也不见得回来。你在这里给我挡着,不管什么人来了,都说我歇了,给我挡回去。她私自出营,回头被大汗他们知道,又要怪我家教不严。”
“嗻。”德希将打呼儿和暖耳护手一并伺候豪格穿上,一边打发着手下去通知雁奴回帐房待着。
此时的绎儿正在太子河的冰面上摸黑往回走,冰面上的雪和冰交融在一起,滑腻得很,绎儿脚上的乌拉鞋本是轻滑便利的跑冰之物,从上游往下游走速度自然快得惊人,可是回过头来往上游走,却倍感艰难。
天色已经黑了一片,北风也刮得更紧,绎儿又冷又饿,不过好在早年的野外过夜历练了她的胆量,面对黑暗和未卜的前路,绎儿并无半分的畏惧,唯一牵挂的便是袁郁是否已经安然回到帐房了。
眼下里,顶着风,走不到三四步就会滑倒,勉强爬起来,然后走个三两步又滑倒,绎儿已经不知道这样反复了多少次了,感觉脚下的路还是只向前延伸了一点点。
“活这么大,跌的跤加在一起都没这一个下午摔的多……”绎儿咕哝了一句,裹紧了斗篷和衣领,努力顶着呼啸的北风往前走着。
可谓是名副其实的爬冰卧雪,真是步步维艰。
又是一阵疾风呼啸而过,脚下连着打了两个滑,再由不得她站稳,摇晃了一下身子,整个人又摔在了地上,往出滑出去许多,猛得因为惯性磕在一旁裸露出来的石头上,疼得她只有倒吸冷气的份儿,坐在地上,团起身子抱住膝盖上伤处一阵唏嘘。
看着越来越黑的天际,还有宽阔的光亮一片的太子河冰面,前路还是那么遥远,她有点泄气了,挣扎着走到现在,似乎离目标地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她甚至怀疑是不是要走上一夜的工夫。手脚已经冰凉了一片,卷睫和月眉儿上结了白色的霜粒,好像在几个时辰之内苍老了许多。她努力地呵出几口白气,想让快要冻僵的手恢复点知觉,但这天气似乎已经冷到了能让呼出的白气结冰的程度,本来带着热量的白气呵到手上,居然一点暖意都没有了。
正在这时,她听见远远往这边奔来的马蹄声,还有几点闪耀的火光,在这个死寂的世界里,终于有了一线生气。她支撑着爬起来,竭力想看清楚来的都是什么人,却因为隔着模糊的夜色,看不真切。
忽得听到一阵熟悉的铃声,她的脸色从期待变成了一丝负气,扭过脸去,继续往前挪去,置岸上的呼唤的叫声于不顾,一副充耳不闻的样子。
铃声离她的身后越来越近,她却丝毫没有回头的意思,全当这一切都是莫须有的东西,卖力地往前走去,哪怕疾风吹得她根本睁不开眼睛,无法呼吸。
“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身后的一个声音高高在上,豪格有点恼火的说道。
绎儿头也不回,继续往前走。
豪格纵马到了她的面前,挡住她的去路,她冷不丁被挡住了去路,脚下一滑,摔在地上,有点火大道:“你干什么?”
“你问我干什么?”豪格声音高了八度,“你想找死也得问我同意不同意!”
“你管不着!”绎儿冲他没好气的冷笑,“让开!”
“我管不着?”豪格哭笑不得,“行!我是管不着!那你觉得谁能管你?谁配管你?”
“只要不是你就行!”绎儿从地上爬起来,扫了他一眼。
“你再说一遍!”豪格沉着声音警告样的吼道。
“除了你,凭谁都行。”绎儿仰起脸来,恨恨地说道,“你听清楚的话,就给我让开!”
豪格扬手将手里的马鞭举了起来:“混帐!”
“有本事你就抽,是男人你就抽!”绎儿横眉冷对,绽出挑衅的笑意。
“你以为我不敢!”
“你就是不敢!”
豪格气急败坏,挥手就打了过来。
绎儿抬手迎上去抓个正着,反手用力一带,豪格全没料到她会来这么一招,毫无防备地因为惯性使然,在刹那间被拽下了马背,重重地摔在冰面上:“你……”
“哈哈哈……”绎儿看着他摔得四仰八叉的狼狈模样,忍不住大笑起来。
“可恶……”豪格气呼呼地要爬起来,忘记了自己穿着厚底的高筒猎靴,石膏厚底在冰面上猛得一气打滑,刚爬起来一半,就又摔了下去。
绎儿笑地更加撑不住了,叉着腰,岔气的厉害:“报应……”
“快点拉我起来!”豪格瞪着眼睛,伸出手命令道,“听见没有?”
绎儿拍拍手,抖落手心的枯草根和雪沫,翻了个白眼,反身就走,压根不把他放在眼里。
只听得脑后一阵呼啸,绎儿不及躲开,就被一个雪团砸个正着,扭头火大道:“干什么?”
“你说干什么!”豪格扯着喉咙骂道。
绎儿弯腰抓了一把雪,潦草地团了一下,丢了过去:“去死!”
豪格横肱去挡,雪团硬生生地砸在他的胳膊上,溅起的雪水刺到他的脸上,冰凉了一片。他越发的火大,不甘示弱的还击,团了更大的雪团奋力扔了过去。
来回丢了三五下,两个人已经是气喘吁吁了,但是仍然没有结束“战斗”的意思。
又一个雪团飞来,绎儿躲闪不及,被砸中了胸口,因为惯性摔在地上,双手因为在慌忙中撑地,重重地被冰面挫了一下,一阵酸疼。
豪格扶着坐骑,勉强站起来,挪到绎儿面前,看着还坐在地上筋疲力尽的绎儿,平了下呼吸,将手伸了过去:“拿来……”
绎儿喘了几口气,无奈地伸出手去,攥住了豪格的手。
豪格刚一使劲,绎儿的胳膊顺势反手一带,他又被甩在了一边的冰面上,再一次四仰八叉:“……你……你太过分了……”
“要过分,是你在先!”绎儿深喘了几口气,说着爬起来骂道,“活该……”
豪格不等她说完,抬脚对着她未曾站直的小腿就是一脚,她整个人失去了重心往前栽下去,四体投地地磕在冰面上,一阵金星乱窜:“你你……”
豪格冷笑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绎儿扬手轮拳就打了过去,豪格抬手架住,狠狠地扼住了她的纤腕:“还来?”
“玩不起就别玩!”绎儿腾出另一个手反身打过去。
豪格稍稍一闪,便将她两个手都扭到了自己宽大的手里,把她困在怀里动不了:“你要玩,我奉陪!”
“放开我!”绎儿吃力的扭着头挣扎着叫道。
“我要是不放呢?我不高兴放!”豪格在她的耳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绎儿负气的扭动着,像一个被困在泥中滑腻的泥鳅:“你别碰我!走开!”
豪格全然不理会,埋首在她的领口,贪恋她领口散发出来的香气,呢喃道:“跑!我叫你跑……”
绎儿不说话,也不动,两个人就这样叠在一起,倒在太子河的冰面上,厚厚的冬衣包裹着两个人,风寒也像是暂时消减了许多。
突然他听到了一阵细碎的抽噎声,紧接着感觉到了怀里这个小身躯的颤抖,于是探出一只手去扳绎儿的脸,却摸了一手冰凉的眼泪,顿时惊愕道:“你怎么了?”
绎儿挣脱他的手,眼神里满是恨意:“没怎么。”
豪格扳过她的小脸来,在清冷的雪影中,她的脸上分明挂着晶莹的眼泪:“生我气了?”
“不会,我从来不会为你生气。”绎儿咽了流到唇边的泪水,抿紧了唇瓣,“我也不敢生你的气。”
豪格没来由被她呛了一句,只得用手像哄孩子一样抚抚她的额头,却被她一手打开:“别这样碰我!我又不是富绶……谁要你哄!”
“你不是富绶,可你是富绶他额娘啊。”豪格终于逮到了一句话,可以以牙还牙了。
“那又怎样?”绎儿吃了憋,咬着嘴唇没好气道。
豪格埋首在她的耳边,轻轻笑道:“我想富绶的额娘,你没意见吧?”
绎儿反身要坐起来,却被他匝在怀里动弹不了,羞愤交加道:“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放开!我要回去了!”
豪格抱着她坐起身,抒怀笑道:“好!回去!给咱们绶儿带个大熊瞎子回去!”
“喂!你说谁是熊瞎子?”绎儿月眉踢竖。
豪格将她抱上马背,朗声笑道:“嗯嗯……不是熊瞎子!是狐狸精!狐狸精好了吧?”
“你才是狐狸精……”绎儿嘟了嘴,眉眼间的愁意却早已经消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