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33、天下得息 ...

  •   他知昭若救宁卿渊之事,也知这段时间都是她在旁照顾。婥后谋反是逆天之罪,世不可容。

      前些日子,鱼笙寻到他,说是要救人,且告知曾与昭若相见。

      辽沅城中皆可为敌,他为救宛如脱离苦海,也不愿陷鱼笙他们于危难,所以只能选择相信昭若。

      他平日与宁卿渊有书信往来,一直通过一买菜的聋哑老头传递消息。那是昭若的人,自然也知他们的计划。

      今日,宁卿渊被他抓进宫,也是计划之中,夺回帝王之位也选在今时。不想,昭若却突然背叛。

      将宁卿渊抓进宫,是为让婥后带出宛如,虽未料到谢芊怡被抓。而鱼笙他们在宫里,杨耀也拿到虎符。那些与他交密,所谓的“贪官”们,也一直等着睿安帝归来。

      计划本是万无一失,陶漓本想杀了婥后,便是有千古骂名,也由他一人承担。

      但昭若指出,计划失败,若再赐下那杯毒酒,宁卿渊一死,三世之约已毁,不需多日,婥后暴毙,刑国易主。

      昭若嫌弃宫女下手重,先是将她臭骂一顿,随后拿起桌上的橘子,一边剥着皮儿一边道:“母后,你就将陶漓留下吧,他可是我夫君,若他死了,我不就成了寡妇?”

      “养虎为患,”婥后道:“母后再给你选个好的。”

      “我不依,”昭若撕着橘子上的白筋,无论如何就是要留下陶漓,“你将他手脚给砍了,舌头也给割了,还怕他咬人不成?”

      婥后依从,又询问宁卿渊如何处理。

      “这橘子可真甜,”她厌厌恨地看了宁卿渊一眼,掰开一瓣橘子递给婥后道:“就这么死了也不解恨,母后刚才不是提到虎吗?就喂了老虎吃肉吧,皮儿骨头都没了,也是如心。”

      婥后让王楠去办,昭若话没说完,让其留下。

      “王楠帮了母后不少,赏罚分明,若不然,母后将宛如许配给他?也封他个驸马?”

      陶漓气地大骂,污秽之词,充斥着整间屋子。

      在旁一直未说话的宁卿渊阻止,双眸紧紧凝着昭若。

      婥后吃着昭若掰的橘儿,见二人皆眼眶通红,心中忽觉不安。

      “宁卿渊,你是懂我的,对吗?”昭若站起,一边落着泪,一边道。

      “懂。”

      “你懂我便好。我也不羡谁了,也不当那鱼饵了。你可得睁大眼睛看着我,记住我,莫忘了我。”

      “记住了,一辈子都记得!”

      昭若边哭边笑,颤颤巍巍地向前走着,从她的嘴角渗出血,滴落衣裳,就像是一朵朵盛开着的海棠花。

      “不记住这时,记住我最美的样子可好?”

      “好!”

      婥后惊声尖叫,用手指扣着嗓子眼儿,想将吃下的橘子给吐出,结果却呕出一滩污血。

      躲在暗中的陆峥救下谢芊怡,而屋外传来兵器之声,沸腾之音。

      绑束宁卿渊的铁锁被解开,昭若最终未能走到他跟前,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呕血。

      宁卿渊过去将她抱住,让陶漓去将太医找来。

      可昭若为杀婥后,将毒药涂抹于手上,既然想杀,自然不会给她活得机会。二人同存共死,岂会让一人活下。

      “皇兄呢?”五脏六腑灼烧之痛,让意识不清的人除了靠蜷缩身子缓解疼痛外,身子也开始抽搐痉挛。

      “马上就过来了,”宁卿渊一直擦拭着昭若吐出的污血,手足无措地抱着她,轻声细语,“太医快到了,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你皇兄也快到了,有我们二人在,谁也不能将你带走。”

      此时此刻,昭若气息微弱,话已说不出,或是在等见睿安帝最后一眼,所以一直强撑着。

      可是,直至最后离去,睿安帝也未能赶到。而那已去的人,也至死未能闭上眼睛。

      西临城。

      罗二在传授陆峥捕鱼之技。宁卿渊一腿跪在冰面上,一手试着将覆于冰上的雪给擦去。

      睿安帝双手冻的通红,过来寻求取暖的法子。

      宁卿渊从冰面上站起,看着围聚一起,聚精会神的他们。对身边人示意,要让其跟着。

      二人向着北走,虽说冰面上覆盖着雪,但却有滑到的危险。

      睿安帝弯着腿,两手微微张着,试图保持身子的平稳,不让自己跌倒。

      湖案两边是枯黄的树,光秃秃的树牙,一只孤零零的鸟窝挂在枝上,鸟儿南飞过冬,留下只窝飘摇欲坠。

      宁卿渊捡起被风吹上冰面的碎石,试着将鸟窝给打下。

      “我们第一次见面也是这样,”睿安帝道。

      宁卿渊收起石子,一眼不发地看着他。睿安帝以为是看他,但不知何时,身后突然跟来几人。

      这几人就是方才河岸对面的男子。

      宁卿渊玩着石子,向着岸边走了几步,让出路来,继续打着鸟窝。

      睿安帝知晓这几人和他有过节,也给让出路来。

      可这几人并没有离去的意思,也不是来寻仇,“灵位呢?”

      “什么灵位?”风大,石子一直偏离方向,怎么试都错失。

      “你将睿安帝带回西临,是不准备回去了吗?”

      宁卿渊转过身子,他们是如何知晓?

      不奇怪,既然有人打三世之约的主意,那西临城混入余杂,也是情理之中。

      “你们认为呢?”他让睿安帝先走,不想将事情闹大。

      “我们能帮你。”

      “如何帮?”

      “帮睿安帝复位,只要他答应我们一个条件。”

      宁卿渊看向睿安帝,继续打着鸟窝,直至手里的石子用尽,那人也未开口说话。

      “什么条件。”

      “自由,”他们道:“整个西临城,除了你和罗家两兄弟外,没有人离开过西临城。我们要离开这座城,既然你不能拿回灵位,那就重新定下约定。”

      宁卿渊情不自禁地笑出声,就像是在听一个天大的笑话,“就因为你们未出过西临城,所以才不知天高地厚吗?”

      那群人未答,说给他一个晚上的时间考虑。

      宁卿渊送睿安帝回去,途中,被问道为何选择向北,“你是故意让他们跟来的吧?”

      他没有否定,却有顾虑,“如果我答应,你若复位,必定会死很多人。昭若呢?”

      宫里。

      舒玉为替霍陵报仇密谋多年,宫里有不少是当年余党后世,但此次宁卿渊从西临来到辽沅,西临城散,西临城人投靠婥后,将舒玉那批人给铲除。

      如今,宫里侍卫大半是婥后的人,还有是王楠留下的眼线。

      婥后一死,人心涣散。而西临城人此刻头绑白绸,手提长刀,在这宫里大开杀戒。

      “可弃!”

      当夜,宁卿渊独自一人过去。

      舒玉来到西临,计划不得不更。

      一座茅草屋内,屋里点了盏油灯。

      除去白日的那群人,不想有人竟然比他早先过来。

      “我们都在等你,”四方桌上,有一口碗,碗边有一把匕首。

      “结拜?”匕首拿在手里有些重量,不过匕刃看来又有些锋利。不是杀人的刀也是砍柴割草之用,“你怎么会在这?”

      “白日他们不是说给一个晚上考虑时间。”

      “那是对我说的,”他道。将匕首放下,碗里的水结成薄薄的一层冰,戳后碎了,将碎冰剔出,匕刃割开手掌,血滴落冰水里,“想离开西临城,只有违背约定,没有任何的条件。”

      那群人不说话。宁卿渊既然擅作主张将睿安帝给带来,要么是想毁了西临,要么便是想完成这个约定。

      他们如此认为,不过在等待的日子里,人云亦云,不可再等。

      “我们只要自由。”

      睿安帝想去完成这个约定,但是,宁卿渊却阻止。

      “离开西临,去往辽沅。我与霍唁会定下另一个约定。”

      “我们如何相信你?”

      “西临城外千计的冤魂。”

      睿安帝想割破手在今晚完成这个约定,宁卿渊将刀给收起,还给那群人。

      “当年争帝,霍陵后世还活在世上,就在辽沅。不过西临城有二心者,我并不会告之你们。”

      那群人等也并不在乎。

      “你想要我们怎么做?”

      “婥后夺权,但不能明目张胆。她需先杀了睿安帝,又找个傀儡皇帝。睿安帝一日不死,她心一日不安,”宁卿渊道:“辽沅城中有叫王楠的,与婥后乃一丘之貉,不过这二人皆狼子野心,想不费一兵一卒。有名舒玉的一个女人,其被利用但手下亦会被婥后等人利用。”

      “我们可将他们杀了。”

      “杀不足以解危难,需代替。”

      “如何做?”

      “不久后,我会和罗二回辽沅,作为诱饵。婥后定会派人追杀,你们那时需取得婥后信任。替之!”

      “如何取得?以诱饵性命?”

      宁卿渊看着碗里被血染成粉色的水,杀人与被杀,凡事都得付出代价,而他并不在乎死的会是谁,甚至是自己。

      “辽沅城有个百阕钱庄,院内有口井。你们若去了那,最好派人守着,会有人下井,若愿意,你们可派人前来通知。”

      二人冒雪赶回宁府。

      宁卿渊的计划并没有解释的过多,实施与否,单凭一个“信”字。

      与睿安帝定下约定后,西临城中的人更少了。计划在一步步地实施着,明日他也会跟着杨耀先行离开这里。

      入夜,他拿着一壶酒来到他房前。

      屋里的灯亮着,敲了门后,门虽被打开,可屋中人并没有打算让他进去。

      “明日便走了,早些休息,莫多饮酒。”

      “谢谢你不记前仇。”

      他笑道:“我非帮你,只不过怕天下大乱,没有安身之地罢了。”

      “这壶酒便送你喝吧。”

      他接过酒,摇晃着酒壶,又还了过去,“还是给谢隐吧。”

      “保重!”

      他让他留步,“昭若有心悔改,你可会原谅她?”

      “不会!”

      宁卿渊抱着昭若,一步一步地走出大殿。

      帝王已黄袍加身,将军身披铠甲。

      忠臣三四不足余,护帝王于身。利刃挥舞,断袖残身,誓舍身舍义。

      将昭若抱送睿安帝面前,帝王目视前方,面容冷峻。

      他双手负背而立,于殿前,目光坚毅,两行清泪,神色不动。

      宁卿渊没有睡下,和罗一约在丑时,商讨如何将宁府的人给安全转移。

      敲门声响起,他以为是罗一,再访的却是睿安帝。

      他的手中依旧拿着一壶酒。

      “谢隐也不要?”他问道。

      “若我放弃皇位,隐姓埋名留在西临,可好?”

      宁卿渊没有认为他在说玩笑话,又或者试探,“路无可退。”

      睿安帝抱着酒回去,第二日的时候,宁卿渊在他屋中看到一个空了的酒壶。

      无余。

      昭若的尸身被放在冰冷的地上。

      他拦在帝王身前,手执钝剑,如率千兵万马,固守国基。

      那日的辽沅城,哀嚎与痛鸣,一具具横尸遍野,无立足之地。

      钟声长鸣,夕阳如血。半壁江山半座城,杀不尽人性贪婪。

      月满盈空,他指残剑破天。

      齐声高呼。

      “吾皇万岁!”

      叛乱平定,辽沅城门再开。

      宁卿渊拿着一壶酒去了死牢。

      陶漓作为霍陵后人,为了彻底永绝后患,不得存于世上。

      以贪污之罪被查,两日后问斩。

      牢门并未锁上,他的双足被铁链绑着。

      宁卿渊拿出两个酒盅,先倒上酒,再拿出一包牛肉。

      “你们何时离开?”

      “后日,”他将酒盅端给陶漓,扯着铁链道:“怕见到你被砍头的样子,也怕听到你死的消息。应该会在问斩前离开。”

      陶漓双手捧着酒盅。被判死刑的人并无担忧,一脸平静,看不出一丝焦躁与害怕,“我想见宛如。”

      “见了又能如何?”

      陶漓大笑,扔弃酒盅,捧着酒壶醉饮,呛的眼泪和鼻涕一同流下,“对呀!见了又能如何?见了又能如何!”

      “昭若已下葬。你与她拜堂成亲,也算夫妻一场,你死后睿安帝会将你们葬在一起。”

      “也好,她也是个可怜人。”

      自言自语的他,是否因尝尽世间百苦,青丝垂白,一夜苍老。

      宁卿渊站起身子,收起酒盅,“若有来世,记得投个好人家。”

      问斩那日。

      罗二和谢芊怡他们已经先行离开。

      宁卿渊和鱼笙骑着马,陆峥驾着马车,身背行囊,跟在二人身后。

      他们走的那日,睿安帝未来相送,宁卿渊也未曾回头。

      二人的约定,他稳坐帝王位,而他们得获自由。

      先祖的灵位依旧没有下落。他们翻尽宫中书籍,也未找到一丝线索。

      辽沅城外的乞丐庙被拆,陆峥找到霍陵当年穿的衣裳,带着灵位,欲在西临给他弄个衣冠冢。

      宁卿渊他们是最后一个离开。

      西临城人,活下来的都选择了回去。他们所要的自由并非是舍弃那座城,而是得获安息。

      杨耀和谢隐留在辽沅。虽说当日杀了尽半座城的人,但为巩固帝王基业,一切都只是开始。

      一路上,宁卿渊都沉默不语,等到马蹄声止,马车停下,“人醒了,你们那有水吗?”

      鱼笙过去送水,宁卿渊跟过去,掀开车帘,车里的人惊讶地看着他们,喜极而泣。

      罪有应得,王楠代替了陶漓,终结了这场维系几十年的皇位之争。
      他依旧慢慢悠悠,时不时地吹上几声口哨。

      不远处的两匹马,一辆马车。一男一女坐在马背上,车前站着一个披着斗篷的女人,怀中的孩子牙牙学语。

      “陶漓,那人与我说欠你人情,为保天下不得不令你忍辱偷生;听闻你与宛如公主互生爱慕,特将公主赐婚给你,不知这次你是否愿意?”

      “愿!”

      三世之约已破。

      西临城门也被大火烧毁,一个女人站在城墙上,迎接着他们的凯旋归来。

      混世魔王再回西临,终洗心革面。或所谓一物降一物,对那鱼姓姑娘言听计从,修得百年好合。

      而那余下痴情儿女,良缘皆得,善恶有报。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