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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一朝情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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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一朝情深
回到纵府的时候已经过了晌午了,一进门我就找来了二管家,问他苏域现在何处。
二管家指了指后园,小声道,“苏小姐在后园烤鱼呢……”
“烤鱼?”我脑袋轰的一下就一片空白了,早就听小桃子说过那后园池中的鱼慕容白可宝贝着呢,要是让那女人知道了苏域烤了她鱼吃……我瞬间脸都白了,扯着管家的衣袖颤抖着声音道,“你怎么…怎么不拦着她?”
二管家也苦着一张脸,“拦不住啊......”
我又怀着希望问,“她捉了几条了?”
二管家扶着我,诚实道,“从昨个后半夜就开始烤了…”
我眼睛一黑,腿一软,就那么昏过去了。
苏域啊苏域,你是不是不弄死我你心里就不舒坦?!
忽然间一盆凉水从我头顶淋了下来,我一个鱼打挺的从地上翻起来,对着拿着盆子一脸无耻样,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小桃子就骂道,“要死啊你?从哪冒出来的?!”
小桃子随手就甩下盆子,刚好就那么巧地又砸到了我的脚,痛得我倒吸了一口气,“哎呦——!”
小桃子鄙夷地瞧着我,“要不是王上命我来看着你,你以为我会想和你一个死断袖待在一块?”她冷笑了一下,目光又落在了二管家扶着我腰的手上,讥笑道,“果不其然!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我身子一晃,被小桃子气的差点吐血,幸好管家眼明手快地扶稳了我,担忧道,“先生,您没事吧?”
我正要开口说没事,就听见小桃子冷声道,“他能有什么事?装柔弱可是他最擅长的了!死娘娘腔!”
“……”我眼睛一翻,差点又昏过去了,出门没看黄历啊!今儿应该防火防盗防小桃子啊!不宜出门啊!
还是二管家心疼人,对我说道,“先生还是先去换身衣裳吧,这初春不久,天气还凉,莫着凉了才是。”
我忍着感动的泪水对管家说道,“不了,还是先去找苏域吧。”
我怕在我换衣裳的时间里苏域会把池里的鱼都捉了个干净,想到慕容白若是知晓了此事……我顿时就打了个寒颤!
会出人命的!
小桃子还是不肯放过我,对我冷嘲热讽道,“不是断袖吗?怎么还想女人去了?”
我看了眼小桃子,要不是实在没功夫和她闹,我今天非教育她一顿不可,唉,只好忍了又忍,推开二管家就往后园跑。
到了后园,老远就看见苏域正坐在河边的躺椅上烤着鱼喝着酒,听见脚步声后她抬起头来冲我一笑,声音还是懒懒的,“哎呦!我道这是谁家的俊俏公子呢,原来是秦国未来的王君谷从南,谷先生啊!这是怎么了?”苏域上下打量了一下湿透了的我,故做惊讶道,“咦?——莫不是刚从王宫里洗了鸳鸯浴了不成?湿成这样!”
我发誓,“湿”这个字她是故意重读的!
真想撕烂她的嘴!
我干笑了两声,不敢惹她,对她乖乖行礼道,“师叔……”
苏域急忙摆了摆手,语气惶恐道,“别啊…我苏域何德何能敢做秦国王君的师叔啊,这可真是折煞了小女子了。”
我:“……”
还小女子呢!也真好意思说出口来!都二十八了好么?
想归想,但我还是摆着张笑脸道,“师叔哪的话,纵儿再怎么有成就也是师叔教导的好……”
“可别这么说,”苏域认真道,“我可没教导你去洗鸳鸯浴湿成这样的来见人。”
我:“……”
“师叔我错了……”我干笑道。
“别别别别!您可没错,我还指望您高抬贵手呢!您可别往王上那吹吹枕边风,说我欺负了你才是,我错了啊王君陛下!”
“苏域师叔!”我瞪了一眼苏域,“还有完没完了?不就一夜没回来吗?!你至于这么冷嘲热讽的?”
苏域脖子一仰,“——至于!”
我:“......”
我对苏域是没什么话好说的了,目光一转瞧见苏域脚边的一堆鱼骨,气得大吼道,“苏域!”
苏域白了我一眼,“干什么干什么?!”
我指着那一堆鱼骨头,气的说不出话来,“你你你你......”
苏域目光闪了闪,没好气道,“要死啊你?!只是几条鱼而已,至于吗你?!”
“——至于!”我吼道。
几条鱼?!当我傻啊?!怕是几十条鱼吧?!
苏域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大不了我赔给你便是。”
后面看热闹的下人们轻飘飘地来了一句:“那些可都是王上从外邦那儿花了大半年才运回来的呢。”
苏域点了点头,赞同道“难怪味道那么好。”
我一听这话,再想到那睚眦必报的慕容白,眼睛一黑,就那么昏了过去。
要死了这下……苏域啊苏域,冤冤相报何时了啊?你是不是不弄死我你就心里不舒服啊?!我是你亲师侄啊!被你差点害死两次的亲师侄啊!你这么对我真的好吗?!
真的好吗?!
秦王宫
“微臣甘罗拜见王上!”一名年过五旬,两鬓斑白的老者在御书房里对着慕容白行大礼道。
“丞相大人快快请起。”慕容白放下手中的奏折,快步走到甘罗身前,扶着对方的手说道。
“谢王上!”甘罗起身道。
“爱卿所来何事?”
甘罗低下眉,“罗,是为陛下的婚事而来。”
慕容白挑了挑眉,“哦?爱卿不妨直言。”
“回王上,谷从南乃纵横家鬼谷派大弟子,相貌堂堂,生性和善,谦和诚信。虽年少,却敢只身赴秦,可谓胆识过人。来秦不下数日就已博得太后所喜,可之谓为善。就连李武将军对他,也是关怀备加,而百姓听闻王上婚讯也是诸多赞美……”
慕容白背着身子,手指敲打着桌面,细细想起那人种种行为举止,虽无礼仪之言,倒也觉得可爱三分。她勾着嘴角,点了点头,对甘罗的话颇有认同,“她倒是惹人喜爱。”
甘罗顿了顿,然后朝着慕容白的背影跪了下去,“臣斗胆进言——王上万不可与之成婚啊!”
“哦?为何不可?”
“谷从南乃纵横家,名声在外,少年成名,但到底有无真材,谁也不知,王上若是想用他来扯制纵横派,大可封以高官,不落实权,尊其上卿,传出去,天下名士必定会赞我大秦识得大才,用人不拘一格。可王上若是与之成婚,难保我大秦后世不会敬其纵横派为尊,导致诸子百家疏秦,长此久远,大秦难得贤材!王上,古来情场儿女小事多祸天下苍生大事!王上贵为一国之君,应以黎民苍生为已任!君王者,绝情也。发乎情,止乎礼!望王上,谨记先王遗命!横扫中原列强,成我大秦霸业!”
甘罗铿锵有力的声音在偌大的御书房里回荡着,慷慨激昂,闻者无不为之震撼,可慕容白却依旧是那副漠然的模样,不为所动,甚至眼中还划过一丝鄙夷,但是同甘罗说话时却又很谦逊,“爱卿所言极是,自孤继位以来,全仰仗爱卿与母后对寡人的扶持与教导,寡人才得以有今日,孤亦不敢忘这份恩情。”她顿了一下,语题随之一转,“寡人欲与谷从南成婚,是则缓兵之计,鬼谷子允诺,若孤与其大弟子成婚,鬼谷门下众弟子皆可为秦国所用,此等买卖,不划算乎?至于婚后,她乃后宫之人,岂可涉政?孤时刻谨记先王之命,爱卿——多虑了。”
“吾王圣明。”闻言,甘罗即俯首贴地行礼道。
慕容白上前扶起甘罗,语气缓了缓,“若无他事,爱卿就此退下吧。”
“嗨。”
待甘罗走后,慕容白一敛方才的平易近人,冷下了整张脸,自她继位起,便一直受丞相甘罗与她母后简安所左右,名为辅政,实乃摄政。而今又相插手她的婚事——着实可恨!
喝了半盏茶后慕容白才消了些气,她知道,气也好,恼也罢,都没什么用,想要揽大权,不让王权继续旁落,她现下就必须要忍。且不说她母后简安涉政二十余年,其势力之庞大,虽深居后宫,可秦宫一但有任何的风吹草动,哪回不是立即便知晓了?再说丞相甘罗,为官三十载,所举门生无数,朝中一半以上的官员都与之有大大小小的干系,万不可轻举妄动。秦庭便是如此之复杂,更莫不说王室中那一干子弟,个个都还眼巴巴地盯着她身后的这个王位呢…
如果慕容文还在就好了,慕容白一时出神想到,她走到窗前沉默地站着,放眼望去,窗台外对着的是个不大的花园,因为是在御书房外,君王处理政务的地方附近,所以园中并无他人。慕容白平静的目光扫到园中的一颗树时,目光便柔和了下来。
她忆起了从前:
——“阿文,你到这来。”三岁时长得肉嘟嘟的慕容白穿着一身玄黑色的王长女衣服显得十分可爱,站在御书房外花园中一颗树下,对着只有八岁的平阳王世子慕容文说道。
那时的她还不懂世间之事,只有天真浪漫,童言欢乐。那时的她还不是世人口中的那个冷漠无情,杀人如麻,励精图治的君王。
那时的她,就只是她。
慕容白。
姓慕容,名白。
世人未称她为“王上”,她亦不必自称为“孤”。
“做什么啊?”慕容文不情愿的走到她身边,抬头便看见那个让所有人尊敬害怕的男人,心脏猛的一下狂跳了起来,“白…我们……”
我们回去好不好?慕容文如是想到,但在看见慕容白那充满希望的眸子后便自觉的将后面的话吞入腹中。
“你看,”慕容白伸出一根手指指着窗内正与大臣们商量政事的秦王,“父王好厉害啊,是不是?”
慕容文点点头。
慕容白立马就兴奋了,“你也觉得是不是?我就说嘛,还是阿文最懂我了!我以后也要像父王一样!”慕容白得意道,但随即又想到什么后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可是母后不让…不让我当王,她说会很辛苦的……”
慕容文看着眼前这个快哭的小女孩,慌了神,“你别哭啊!当王不辛苦的,真的不辛苦的!”
“真的吗?”慕容白扯着慕容文的衣角抽着鼻子问道,“文哥哥,你不能骗我……”
慕容文重重的点了点头,“我不骗你的。我爹是平阳王,他手下有好多好多士兵,你要是想当王上,我帮你!”
“文哥哥你真好!我最喜欢文哥哥了…”
“我,我也喜欢妹妹…”小少年红了红脸,又看向兴高采烈的慕容白,顿了顿,用稚嫩的声音郑重道,“你喜欢什么,我都给你……要做什么,我都帮你…”
这样,你是不是就会喜欢上我了?
而那时的他们,又怎会知道,年少时的话在多年之后竟然铸成如此之错。错到让这个不可一世秦王白,愧疚一生。
“君王,绝情…也。”慕容白惆然的声音飘出窗外,消散在风里。
绝情,方可待国有情。同样的错误她已经犯过一次了,所以思虑…我不喜欢你,一点也不。
这样的话,我是不是就可以毫无顾虑的利用你了?这样的话,我们是不是都会过的好一点?
还好,你不爱我。
如此,甚好。
纵府后园
“阿啾!阿啾!”我一连打了两个喷嚏,这本来是没什么,可是坐我对面的苏域似乎不是这么想的。她皱起眉,一脸的嫌弃样:
“要死啊你?喷嚏不断的!当心我的鱼!”
她不说这话还好,一说我就怒从中来,“你还好意思说我?!要不是你让我在那地上睡了一个多时辰,我会得了伤寒?”
苏域白了我一眼,“我让你往地上睡了吗?”
“……”
我瞧了瞧苏域那张惹人嫌的嘴脸,越瞧越揪心,让这种人的出席主持我大婚典礼?…慕容白能放心吗?
苏域横着看了我一眼,语气鄙视道,“瞧你那窝囊样,让人看着就糟心,有话就快放!”
即然苏域你都问了,我不说就还是我的不是了。于是乎,我一咬牙,一闭眼,开口道,“我想请你主持我婚礼!”
因为闭上了双眼,自然,我也就错过了苏域眼中那一闪而过的痛苦与不甘,自然,我也就不会明了,我对她来说,是有多重要。
若我知晓,我定然不会…如此负她。往后的一生,我也不必如此愧疚,我与慕容白,也就不会形同陌路。若我知晓,若我知晓…我对苏域而言是多重要的存在,我便不会如此伤她了,我定会离她远远的,不求与她笑看红尘俗世,不恋与她往日言笑晏晏。
她好,便好。
可当时的我,未见痴人心。
一朝情深,许与他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