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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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需要我的配合，把你护送到双剑旁？”婵幽问道。
“是的，之后的事情由我解决。这件事越快越好。”海心的语调淡漠，然而内心却是惊涛骇浪。
她终于还是不得不这么做。她是为了救他！
“好，我现在就去准备。”婵幽转身就走。“等等！”海心叫住她，“你什么时候放他出来？”
婵幽停步，回头向她微笑。“双剑之事一了，我就会把他放出来。”
海心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她把鬼面人当作人质，逼她去做那件事？想到这里，她的语调变得低沉而危险：“我不想用其他方法强行破坏这块紫晶石……”
“你可以这么做，”婵幽平静地说道，“只要你不介意他永远都不会苏醒。”
“你！”海心愤怒地大吼一声，随即控制住情绪，冷冷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我说过的，就一定会做到。”
她不讨厌被利用，但是她反感被逼迫！
为了鬼面人，她必须忍。她——必须结束这场仙妖之乱。
不过在那之前，她还要去一个地方。
婵幽把护送海心到人间的任务交给了奚仲。
身着黑红相间的长袍的银发俊秀男子低声念了几句咒语，便和她一起消失在光圈中。
“这是什么地方？”她刚睁开眼，就听到奚仲的声音。
“石沉溪洞，洞悉尘世。”她答道。
海心和奚仲正站在青鸾峰上一个山洞的前。这时候的青鸾峰上没有人烟，没有房子，没有树屋，也没有坟墓。只是一座普普通通的、风景秀丽的山峰而已。
可海心知道，不久之后，这里便会因为两个人而成为过去的结束和未来的开端。
她走进洞中，抽出望舒，催动自己的灵力使望舒发光来照明。凭着记忆，她最终来到了石沉溪洞的最深处。再没有几年，这里就将成为夙玉的归宿。
洞里有许多闪着微光的小生物，在望舒荧蓝色的光下便看不到了。
海心怅然环视着这个宽阔的洞穴，突然一阵悲从心来。玄霄没有错，夙玉没有错，云天青也没有错。只不过大家都做了自己必须做的事而已。她也不例外。
“这石沉溪洞阴气虽盛，倒也不失为一方宝地。”奚仲来到她身边道。
“能让我浮起来吗？”她没有看他。
在奚仲的法术帮助下，她的双脚离开地面，缓缓升到高处。她擎出望舒，目光抚过泛着蓝光的剑刃，百感交集。定了定神，海心挥动望舒，在石壁上留下了深深的刻痕：
涛山阻绝秦帝船
汉宫彻夜捧金盘
玉肌枉然生白骨
不如剑啸易水寒
刻罢，她落回地面，锵地一声将剑插进了洞穴中央的大石中。
“回去吧……”她转头，义无反顾地离开。
夜幕降临，卷云台上的琼华弟子们仍旧严阵以待，警惕地守在秘台周围。
秘台上，羲和和望舒的光芒交缠在一起。
幻瞑入口突然泛起波澜，将琼华派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之后，几道暗影已悄无声息地从一边向秘台上潜去。
玄霄与夙玉正立在莲花的两端，对峙着。
“劝不了你，我只能离开。”
“你要走，我不拦你，但望舒是琼华之物，你不能带走。”
忽然一声巨响，一道光芒落在莲花台正中，两人都是一惊。“什么人！”
“好久不见了，玄霄。”光芒退去，海心带着淡淡笑容出现。
“青儿……”玄霄惊讶地看着她，“夙瑶说你突然出现，闯入妖界，我初时还不信，你竟果真回来了……”他的脸上有不解和意外，但更多的还是欣慰。
夙玉想说什么，被海心抬手打断：“放心吧，夙玉，这里交给我。”她凑近少许，压低声音道：“黄山青鸾峰，石沉溪洞。东西在那里。”说罢伸手一推，大声道：“你不是要和云天青下山？快走，迟则不及！”
“请你尽快！他们撑不了很久！”奚仲的传音从耳中响起。
听到越来越多的人声靠近，海心看夙玉还呆着不动，急了，却又不能再浪费时间，当下深吸一口气，来到泛着光芒的双剑前。
“青儿！你想做什么？”玄霄的脸上满是惊异，或许已经猜到了她的来意，却仍抱着怀疑。海心能感觉到为了维持羲和的灵力，他自己身上的波动非常稀薄，此时的他，不要说婵幽，任何一个幻瞑护将都能够把他杀死。
“对不起，玄霄。我不想害你，可是不这么做你会死，而且还有很重要的人等我去救。”海心隔着双剑看向他，心如刀绞。“如果有选择，我宁可杀死自己，也绝对不会亲手打碎你的梦想，把你拖进地狱……”说着说着，她的泪已经滚滚而下。“也许永远也不能再见，但请你记住，我喜欢你，非常喜欢你！不管再绝望再痛苦都不要放弃，爱你的人将会为你踏遍河山来救你！”
玄霄终于察觉到她的意图，立刻伸手结印，却已经迟了。海心仰起头，像要用尽全部生命一样，深情而缓慢地吟出咒语：
“在天成象，在地成形。阴阳相摩，天地相荡。鼓之以雷霆，奋之以风雨，动之以四时，暖之以日月！”
望舒的光芒猛然扩散开去，拉长，变形，扭曲成优美的流线型。渐渐的，蓝白色的光化为片片细小晶莹的光点，缓缓剥落。
一条巨大的、泛光的鱼尾从中探了出来，然后是光洁圆润的鳞片，修长的身体，飘带一般透明的鳍。再之后，是窈窕的人的上身，莲藕般的手臂，海藻一样在空中飘动的银蓝色长卷发，精巧的瓜子脸。
秀丽惊人的长睫毛颤动几下，慢慢地、迟疑地睁开。那是一双海一样湛蓝的眼睛。沉静的、悲悯的眼睛。
它向海心伸出手去。
“不！青儿，住手！”玄霄喊道，望舒剑灵蓝白色透明的身体另一边，他的黑发在强风中散开，无可比拟的清逸绝世。他的双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俊美的脸上露出茫然无助的神情。
海心看着他，一脸热泪，然而却毫不迟疑地握住望舒剑灵的手。
秘台上已不见夙玉的身影。失去灵魂的望舒剑光芒黯淡，掉落在地。
她亲手毁了他。
望舒剑灵温柔的双眼注视着她，她在里面看到了熟悉的紫色法阵的倒影。
“原来，你就是我要找的东西？”海心喃喃说道。她回头望出现在身后的法阵，看见紫色的细丝缓缓向她伸展过来。鬼面人！她一震，抬起右手，惊恐地发觉朱砂印正在黯淡消失。
一旦打上戳记，魂灵与鬼差就成立押解之契约，无论去何处都会在一起，万无一失。戳记在一月内会自行消失。
鬼面人说过的话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
是了，一个月已经过去了！她刚刚到的时候正是妖界来临之前一个月。如今，朱砂印的法力已经到了极限。可是鬼面人怎么办？他还能和她一道返回吗？
“等等！我不能现在就走！”海心看着细丝缠绕上她和望舒剑灵，无计可施地叫道。
鬼面人还在紫晶石里，还在等她回幻瞑……
卷云台上突然冲进来许多身穿琼华制服的人，领头的赫然是宗炼、青阳和重光。青阳迅速赶到开始出现阳炎焚身征兆的玄霄身边，扶起他来，面上露出痛心之色。
“夙青，你……”宗炼看着她，眼中有太多复杂的情绪。重光清秀的脸上满是怒火，双手化灵为剑，向她袭来。灵剑毫无阻碍地穿透她的身体，落在地板上，清脆有声。
“玄霄就拜托你们了，千万……别让他死……”海心绝望地看着自己变得透明的身体，深知一切已经无力挽回了。
紫色细丝将她缠牢，向法阵中心拖去，海心的眼前变成一片混沌。卷云台、琼华派、幻瞑界，都消失不见。
“醒了？”
海心睁开眼，面前模糊的景象渐渐清晰起来。她正躺在一间黑暗的小屋子里，四周散落着各种各样光芒闪烁的法宝，正是她在白树初见曼竺的那顶层的小屋。
曼竺披散着金色的卷发，坐在她身边，碧蓝色的双眼深深凝视着她，只淡淡问了一句，其中却似乎包含了千言万语。
“是我做的……”海心刚一开口，便哽咽了。“我亲手毁了他……”
曼竺伸手按住她，温和地打断道：“那只是一个梦，与你曾做过的千千万万的梦没有任何不同，不是平行时空，不是曾存在的历史。不论你做了什么，记住——现在你正在努力救他。”
海心默然片刻，蓦地抓住曼竺的手：“鬼面人呢？他有没有跟我一起回来——”她跟着曼竺的目光看向屋子中央悬浮着的熟悉身影，猛地跳起来冲了上去：“太好了，你……”在看到对方紧闭的双眸，毫无生气的面孔时，蓦然收声。
“他的意识并没有回来。”曼竺在她身后平静地说。“他在沉睡。”
“他会醒过来吗？”海心语调颤抖着问。但曼竺没有回答，等待她的只是一片寂静。海心不能相信地摇头后退，突然冲向曼竺：“我要向你许愿，让他醒过来！”
“这个愿，你不能许。你付不出相应的代价。”曼竺冷酷地答道。海心露出绝望的神情，跪倒在地。“不过，你运气很好，有人愿意代你许愿。”曼竺的声音突然变得俏皮起来。
“也就是说，他有救了？”海心不顾自己的感情刚刚被曼竺玩弄过的事实，急切地问道。
曼竺点点头，“不过，目前还有更重要的事。你随我来。”
海心只觉得眼前一闪，景色就变了。
又是一间黑黑的小屋子，正中央有一张柔软的大床，上面躺着毫无防备、睡梦正酣的云天河。
“他因为使用后羿射日弓受到反噬，正在恢复中。”曼竺静静道。“现在你可以把从回魂仙梦中带来的东西给我了。”
望舒剑灵？海心犹豫一下，她不知道回到现实之后，梦中的制约是不是还有效。她低声念出咒语，什么也没有发生。她为难地看向曼竺。
“施法的时候，要想着玄霄，记住是为了他而使用能力！”曼竺严肃起来。“再试一次，竭尽全力发挥你的具现化力量！”
海心闭起双眼，一想到玄霄，满心都是愧疚和悔恨。她此刻救他像是为了赎罪，虽然曼竺说那不过是一个梦，但这个梦却真实得太令人心痛。为了弥补他，她一定要成功！
想到这里，她睁开眼睛，惊喜地发现蓝白色的光芒从手中涌出，像水烟一样散开。曼竺伸出手指，轻轻挟起还没有固定形状的蓝白色烟雾，在她手中，烟雾像有形之物一般被扯到了云天河脸庞上方。曼竺低声念了一句什么，把手贴在了他的额头上。倏地，被手指扣着的烟雾像被吸引一样，迅速地沿着她的手指钻进了云天河的头部。
看着蓝白色的烟雾被吸得一丝不剩，曼竺才把手移开。
“这样就行了？”海心不可思议地问。
“你知道肿瘤吗？”海心懵懵懂懂地点点头。“所谓反噬，就是神器的灵力逆行钻入使用者体内，如果使用者的力量不足以将它压制或消灭，它便会定居下来，造成这样那样的病变，正像脑肿瘤压迫视神经导致失明一样。”曼竺滔滔不绝地说道，“不过灵力是无形之物，肿瘤不过是个类比罢了。”
“也就是说，你用望舒剑灵把它压制了？”海心问。
曼竺诡秘一笑。“我还施了个小法术，不仅要压制，还要把它吞噬、同化，彻底消灭它。”
正在说着，云天河的身体动了动，睁开了眼睛。“咦？这是什么地方？”
“看得见吗？”曼竺问道。
“看得见——”云天河的眼神初时茫然，落在海心脸上时突然兴奋起来。“是海心吧！终于看到你了！原来你长相是这样的！”
海心也被他感染得开心起来，笑道：“你觉得我应该是什么样子？现在是失望还是惊喜呢？”
“只要你是海心，就算长得像山猪，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云天河诚恳地说道，突然大叫一声。“哎唷！你打我脑袋干什么啊！”海心悻悻地收回拳头。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曼竺笑看他们打来打去，仰起头低声道：“最后的条件也具备了，终于可以让停滞不前的命运继续运转下去……”她迎着莫名其妙看来的海心，微笑道：“是时候让玄霄离开东海了。”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 2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