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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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1988年夏。
柴郡温姆斯洛。
夏歇期是弗格森先生一年之中难得的能够稍事休息的时候——当然这只是相对繁忙的赛季中而言。
他刚刚从德国观看完欧洲杯回来。那是郁金香绽放的一年，鼎盛时期的荷兰队在慕尼黑捧起了德劳内杯。赛后的欧洲杯最佳阵容评选中，一共有范布鲁克伦、里杰卡尔德、科曼、沃特斯、古力特、范巴斯滕等6名球员当选，毫不客气地占据了半壁江山；最佳球员和最佳射手则都被范巴斯滕收回囊中。那些能够用脚作画的荷兰人给弗格森先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如果可以，他几乎想当场打包几个回曼彻斯特。可是他的助手诺斯里先生无情的打破了他的幻想，“他们看不上我们。”是啊，那是足球世界的中心是意大利，那里的联赛号称小世界杯。荷兰人要么在那里踢球，要么在鸡犬相闻的德国联赛。英格兰由于历史和地理的原因，已经远离大陆太久了。在那些骄傲的大陆人眼里，英格兰技术粗糙，战术意识落后，简直就是蛮荒之地。弗格森先生不服气地想，总有一天，我会让那些荷兰人来给我踢球的——于是很久以后的曼联，有了一个又一个姓范或者不姓范的荷兰人。
弗格森先生还和他的助手诺里斯先生一起在整个大不列颠四处游走，因为暑假里是小孩子们可以有大量时间在户外草坪上追逐足球的时候。他们正好走遍各地，从那些稚嫩的男孩之中发现天才的闪光。然后，不厌其烦的上门拜访他们的父母，努力说服他们，好让这些天才的孩子加入到他们俱乐部来。
这天傍晚，弗格森先生难得的呆在家中无所事事，晚餐时间还早，虽然凯西已经在厨房中开始忙碌。大男孩们各自有自己的娱乐，只有他的小女儿克里斯蒂安娜和自己的老爹大眼瞪小眼。
克里斯蒂安娜这个女孩，真是弗格森家的奇迹。
弗格森先生还清楚地记得凯西的预产期应该是1987年2月5日。但是小仙女并没有如期而至。一个星期过去了，弗格森先生乐观的想，没关系，不过是加时赛而已。两个星期过去了，仍然毫无动静，ok，弗格森先生理解，加时还有下半场。到了第三个星期，弗格森先生也只能努力说服自己，补时绝杀更加精彩。终于到了绝杀的时刻，那是个星期二——这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孩子，看看她挑选的自己的生日——弗格森先生不敢想象，如果她选择在激烈的周末比赛日出生或者再晚几天在紧张备战的后半周出世，他该如何飞车闯过整个曼彻斯特市拥堵的道路，及时赶到医院来迎接她们母女？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弗格森先生把全部身心投入到俱乐部之中。感谢他万能的凯西，能够搞定家中一切，好让他完全没有后顾之忧。
弗格森先生永远记得1986年11月5日早上阳光很好，结束了训练课，他开车回到皮托德里球场(阿伯丁主场)，看到主席的车子停在那儿。弗格森先生心想：“主席先生可真够早的。”当时大概是早上11点45分。当走进自己的办公室时，弗格森先生发现主席在他的办公室里，确切地说，是坐在他的桌子前。弗格森先生向唐纳主席（阿伯丁俱乐部主席）问好，说他今天怎么这么早。主席看了弗格森先生一眼，把一张纸扔给他说，“有人叫我打电话给这人。”那纸上是曼彻斯特俱乐部主席爱德华兹的名字和电话号码。唐纳主席问到，“你觉得可以让我打电话给他吧？”实际上他是问弗格森先生的选择，因为那个赛季初阿伯丁与弗格森先生的协议中列明了这个情况。弗格森先生告诉他可以，其实主席应该知道他已经和爱德华兹见过面了。随后弗格森先生走出房间，在门外等待他。弗格森先生知道他们的谈话内容会涉及到自己。他到楼下的更衣室走了一圈，然后回到办公室，主席告诉他，已经和爱德华兹谈过，同意爱德华兹的要求，也就是阿伯丁俱乐部同意曼联俱乐部请弗格森先生去执教。而关于弗格森先生的待遇问题，爱德华兹正在坐飞机赶来，准备和他亲自面谈。主席告诉弗格森先生，他的儿子会到机场接机，并把爱德华兹送到弗格森先生家。弗格森先生不由得感叹了一句，怎么这么快。唐纳主席严肃的说，“现在的决定权在你，如果你想接受这份工作，我们无法阻止。但是，我们还是感谢你为阿伯丁队做的一切。”当然弗格森先生不可能拒绝曼联，事实上他为此准备已久。因此，弗格森先生正式告诉唐纳主席，感谢他和阿伯丁队留给自己的美好记忆和荣誉，但他决定去曼彻斯特。和唐纳主席告别后，弗格森先生马上赶回家，告诉了妻子和儿子们。
再下来的几个月里，在他忙着把赛季即将过半却陷入降级区泥淖的曼联拉出来时，凯西自己搞定了搬家的大小事宜。在他鏖战圣诞抢分大战期间，凯西自己搞定了医院，准备好了婴儿房和一切必需用品。等到了2月底，弗格森先生的球队已经迅速脱离了降级区，安全上岸，在他终于能喘口气的时候，他们的小公主克里斯蒂安娜终于姗姗来迟。
小孩子好像见风就会长，克里斯蒂安娜从只会挥舞四肢和吐泡泡的小乌龟进化到骨碌骨碌满床打滚——凯西把床边摆满了枕头做障碍组也不能阻止她——好像只用了一眨眼的功夫。等到又到圣诞节的时候，弗格森先生再一转头，天哪，她居然扶着墙壁自己慢慢挪动到了卧室门口！而现在，小小的弗格森小姐正抓着父亲的头发试图翻阅父亲这座高山，好爬到沙发的另一边。
弗格森太太忍无可忍的从厨房出来，一把把女儿塞到丈夫怀里，“阿历克斯，如果你实在找不到事情好做，那么就带克里斯蒂安娜到外边去走一走吧。”
夏天的英格兰正是最美丽的季节。柴郡高高低低的树丛郁郁葱葱，掩映其间的是块块碧绿的草地，上边不时有嬉闹的孩童，松鼠从草地的边缘飞快地掠过，消失在树梢的高处。温姆斯洛散落着宁静的乡间别墅，几乎家家都种满了各色的玫瑰，那些艳丽的花朵从低矮的围栏里热烈的伸展出来。
弗格森先生抱着女儿慢慢的散步，很快小姑娘就不满意了。她扭动着从父亲身上滑下来，自己迈开大步勇往直前。克里斯蒂安娜还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步伐，看起来她好像一直在奔跑。弗格森先生不无得意的想，“真是个坏脾气的小姑娘。是个苏格兰人。”
弗格森先生发现他的女儿并不是在瞎跑一气，相反，小姑娘的目的很明确。她向着不远处草地上一个正在玩球的小孩扑过去，高兴的大喊，“何塞！”
“何塞”这个名字很早就出现在弗格森先生家中，凯西经常说起。甚至克里斯蒂安娜在不能完整的叫出三个哥哥的名字之前，就已经会说“何塞”了。他们的西班牙邻居家的漂亮男孩，那男孩的母亲是凯西自移居曼彻斯特以来为数不多的新交密友。弗格森太太并不是社交动物，比较起来，她更加享受温暖的家庭生活，以及与为数不过的闺中密友偶尔茶聚。所以从凯西提及他们的西班牙邻居的频率，弗格森先生很容易就明白，这家人已经占据了弗格森太太社交圈的重要地位。
那边克里斯蒂安娜小姑娘已经顺利扑到了何塞，并且十分熟练的在男孩脸上“啵啵”两口，更加熟练的顺嘴把男孩垂落到脸颊边的柔顺灿烂的金发叼住。
那个叫何塞的男孩一手稳着扑的动摇西晃的小姑娘，一手试图把自己的头发解救出来，嘴里还毫不客气地教训着，“这是我的头发。我都跟你说过一万遍了。”
随后赶来的弗格森先生十分专业的评估，平衡感出色，动作反应敏捷——要么就是他已经对此习以为常。
被虎口夺食的克里斯蒂安娜十分不解，“我的？”为什么呢？这是克里斯蒂安娜喜欢的啊，应该是属于克里斯蒂安娜的。
何塞翻了个白眼——一个小豆丁翻白眼的动作十分喜感，而且他美丽外表让人觉得这个不雅的动作也是非常可爱，“是我的。不是你的。”
克里斯蒂安娜继续坚持，“你的。”不，不，才不是何塞的，他们只是长在何塞的脑袋上，但是所有权是属于克里斯蒂安娜的。
何塞，“对，我的。”
克里斯蒂安娜急了，“你的！娜娜的！”发现“你”“我”不能明确表达自己的意愿，克里斯蒂安娜毫不犹豫的用自己的名字强调所有权。
弗格森先生觉得他不能继续围观小朋友在所有权以及人称代词上纠缠不清，他向男孩打了个招呼，“Hola!”
那个漂亮，实际上几乎有些过分漂亮的男孩斜着眼睛看过来，“我知道你，娜娜的爸爸。凯西妈妈说你是足球教练。”
弗格森先生注意到刚才男孩在自己玩球——当然是玩球，一个不到四岁的小朋友，还能指望他做出什么技术动作吗？
“喜欢踢球吗？来我的曼联踢球怎么样？”弗格森先生纯粹是逗逗小朋友。
谁知道那男孩骄傲的扬起了头，“才不！等我长大了，要去皇家马德里。”
弗格森先生有些吃惊，随即释然，西班牙人谁不知道皇家马德里呢，“为什么？”
四岁小朋友认真给对面的大人上起课来，“因为皇家马德里是冠军啊！全欧洲的冠军！”男孩很用力的伸长双臂，努力比划出一个“很大”的欧洲。
弗格森先生戏谑的说，“可是我已经打败过它了。”
何塞小朋友一脸“你一定是骗我”的表情，“你？曼联吗？曼联不是冠军，我去年就已经会看球了。”
弗格森先生也认真地给这位“已经会看球了”的小先生解释，“不是曼联，是我以前的球队阿伯丁。曼联也会是冠军的，很快。你看，我们刚来的时候，曼联都快要降级了，可是去年我们已经是亚军了。并且冠军利物浦从来没在我们身上赢过球——前年我们主客场双杀，去年两场都是平局。”
何塞小朋友认真思考了一下，“听上去似乎不错。不过，我还是喜欢皇家马德里。从一出生，我就是皇家马德里的会员了。”一份有荣与焉的样子。
克里斯蒂安娜突然大哭起来。刚才她试图像哥哥们以及何塞那样去踩球，可是她的小短腿刚刚踩到球上，身体就失去平衡一屁股坐到地上。
何塞努力把她从地下抱起来，可是一个四岁小朋友要抱起另一个两岁的小朋友，似乎也并不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任务。很快，两个小朋友在地下滚做一团。克里斯蒂安娜的哭声更大了。
弗格森先生解救了两个孩子。正在他给小公主擦拭泪水的时候，背后传来了惊呼，“天啊，何塞，你又把娜娜弄哭了。”
弗格森先生转头向男孩母亲致意，“您好，夫人。实际上何塞正在帮忙。”
古铁雷斯夫人热情的伸出手，“弗格森先生，好久不见。”
何塞不服气的表白，“娜娜太重了。”
而他的母亲毫不客气地反击，“是你太瘦了，没力气。你应该多吃饭才行。娜娜已经瘦了很多了。”
弗格森先生无比赞同，他的小公主真的瘦了很多。自从她断奶之后——那是另一个悲伤的故事，克里斯蒂安娜小朋友无比挑食，只认准了母乳，对奶粉不屑一顾，到了添加辅食的年纪也表露出完全不感兴趣的样子。可惜凯西毕竟是高龄母亲，母乳并不足以满足小姑娘的大胃口。于是凯西认真的和小姑娘商量，“妈妈的奶变辣了。你自己挑一个，奶粉或者米粉，好吗？”克里斯蒂娜疑惑的看着妈妈，“辣？”“是的。”凯西回答，她事先已经抹了药水——那本来是古铁雷斯夫人买来帮助何塞小朋友戒断吃手的小毛病的。克里斯蒂安娜实践了一下，果然很辣。大哭一场之后，小姑娘再也不要母乳了，即使有时候杰森逗她，她也会斩钉截铁的回答，“辣！不要！”食物对于克里斯蒂安娜小姑娘而言只是勉强接受——一度她的哥哥达伦很怕他的小妹妹会饿死——而她的运动量又十分巨大——自从她能控制自己的四肢，从滚到爬到走，一刻也停不下来——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小姑娘迅速抽条了，她不断地长高长高长高，而体重却没有增加。他们的家庭医生诺克斯医生从刚开始的十分担忧，到后来已经十分淡定，看小姑娘活力无穷的样子，就知道她是个健康的孩子。
弗格森先生和古铁雷斯太太挥手告别，各自带孩子回家吃饭。
临别时，弗格森先生微笑向古铁雷斯小先生说道，“何塞！你要好好吃饭，身体棒棒的才能好好踢球。然后，等你十三岁的时候，如果你做的足够好，我就让你来给我踢球，怎么样？”
几十年后，已经退休的弗格森先生回忆起来，常常无比后悔，他应该趁何塞年纪小的时候好好揍他一顿，好让那个熊孩子对他保持足够的敬畏——那个熊孩子给他惹了多少麻烦啊！直到现在，熊孩子都已经退役了，还在不断给他捅娄子。不过揍一顿就好，掐死他的话，弗格森先生还真是舍不得。
后来，有中国的球迷一针见血的总结，“为了诠释‘坑爹’两个字，何塞古蒂为之奋斗了一生。”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