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C2.钩尔湖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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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的问雪，极度疲惫地睡了一天两夜，醒来时已经是第三天的清晨，他强忍着头脑的不适与腹中的饥饿，从床上爬了起来，踩着脚下铺着竹子的地面，一步步走向外面。
推开竹制的小门，问雪发现他刚走出的房间似乎不是在地面上，而是被高高的固定在某颗树上。
“当啷~”一声清脆的琴音响起，问雪的目光自然被音源所吸引。
他抬头望去，那透过树林缝隙照射进来的眼光刺得他眼睛微微刺痛，在适应后，他看到了上方的树杈上，三个小小的人影抱坐在那高低不同的树杈上。
三个人各自拨弄了一下琴弦，轻声用一种问雪听不懂的奇特语言说了几句，便坐直身子，抚琴开始弹奏起来，清泉般的琴声从上方流泻下来。
问雪闭着眼睛感受了一番，琴声优美连贯，整首曲子精巧快速，三个人各自合奏的部分配合在一起也显得完美无缺，就算是一心沉浸在自己的研究中，对音乐不感兴趣的问雪也觉得这简直就是天籁之音。
到底是什么样的乐器，才能奏出这种乐声？问雪心中充满了疑惑，他抬头看了一眼三人的位置，离他的高度也没有多高，于是问雪决定爬上去看一看。
问雪纤细的手指扣进粗糙的树皮中迅速向上爬去，树上的人们注意到了他的动作，不过他们也没停止弹奏，只是微笑着对问雪点头示意。
待到问雪爬上那层后，他的注意力便再也集中不到琴的本身上，而全部集中在了演奏者的双手上。
琴是一种问雪没有见过的，细致好看的琴，看起来属于小竖琴的一种，而此时琴的种类已经不重要了，问雪在意的是他们的双手。
弹奏者的双手抚琴，指尖轻拨琴弦，手腕在木质的琴把上灵活转动，不知不觉间，他们的双手已经接连在琴弦上舞出一片幻影，琴弦颤动，指肚轻按，这一切都显得那么行云流水。
待到问雪定睛细看时，却又看不清他们手指的轨迹。带到乐曲接近尾声，从他们渐渐放慢的动作上来看，问雪又震惊地发现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这三人根本就不是在分工合奏，而是三人同时演奏了一曲完整的曲子。
这些烟雨隐士的手上功夫，已经是出神入化了啊……问雪的思绪从自己的回忆中飞出，目光再次放到了面前认真收拾各类小鸟的矢上身上。
半蹲在地上的矢上显得更加小巧，在问雪眼中已经是缩成了小小的一团。他手中装满猎物的网子被他挤出了一个小口，矢上挑选着他的猎物，只有足够大的鸟，他才会把它放入旁边的笼子里，而其他的却都一律放走。
“你知道么，据我的研究，你们一族，是目前为止被发现的最小的人型动物。”看着矢上小小的身子，问雪忍不住开口给他科普。
“诶，是么，那还挺不错的啊。”矢上随口一答，“那倒数第二是哪族啊？”
“嗯，体型最大的是天狼，第二是人类，接下来就是我们灵狐，再下来是兔子族，你们算最小的了。”
“诶，是么，如果是这样，真想见见其他的种族啊，可以和他们比比大小。”矢上笑着说。
“你这次可以和我一起出去啊，见识一下丛林外面的世界，你不也对外面抱有好奇心么？”问雪对矢上发出邀请。
矢上沉吟片刻，脸上流露出思考的表情。
”你不必急着表态……“
“我会和你出去的，但不是现在。”矢上打断了问雪的话，“不是这个夏天，至少也得等到来年春天，等这里的冬天过后，我就和你出去游历。”
“朋友，我尊重你的选择”问雪不假思索地说道：“那这次过后，来年春天见面再做决定吧。”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两人相视一笑，就在刚见面不久后定下了再次见面的约定。
“话说，你学了猫语之后还真的挺方便的。”
“何以见得？”问雪眉头一挑，用狐狸语反问了一句。
“之前我都要用眼睛去看，才能知道你的意思，然而现在不用看着你也能和你对话了啊。”矢上笑着说。
问雪笑笑没有说话，关于矢上那双奇特的眼睛，他至今没法用他的研究成果来解释。这双眼睛，就算在矢上的族群中也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矢上摇摇晃晃用双手提起那半桶鱼，塞给了问雪：“这个好重的，帮我提着。”
问雪哭笑不得提起了那半桶鱼：“你是知道我来了才装那么多的么？”
“是啊。”矢上不要脸地承认了，“不然我平时都只装一半的一半的，再多了就要提不动了，你也知道我们平时的力气简直小的可怜。”
“是这样，你们平时的力气还比不上人类的一个青年孩子，但爆发出的力气却能比一个合格的天狼战士还要强大，这其中的问题与原因也是我正在研究中的一个大课题。”作为一个学者，问雪三句话不离自己的研究。
“嗯？看来你是把我们当成了你的研究目标了？”矢上把叠好的网子挂上腰带，提起旁边装满了叽叽喳喳小鸟的鸟笼，就往林中走去。
问雪见状，一手握着手杖，一手提着半桶鱼跟了上去：“是啊，你要来听听我最近半年的研究成果么？”
“愿闻其详。”矢上饶有兴趣地让问雪说下去。
“在灵狐一族的神话中，主神焚圣为了对抗外来的龙族，唤醒了所有种族的灵智，并赋予他们神性，在上个纪元最后的一战后，又封印了几乎所有种族的灵智，到目前为止，也就只有四个种族能够保留神性。”
问雪那双细长的眸子微微眯起，嘴角也流露出回味一般的笑意，在矢上眼中，这就是智者睿智的笑容。
“我们灵狐，还有天狼与兔族，最后就是最近才发现的夜猫，也就是你们，都可以激发体内的神性而变成神型，或者说是人型，不过嘛，除了本初的兽型，激发灵智后的神型，还有另外一种形态。”
他扭头看向矢上，那一张尖尖的狐狸脸上露出些许狡猾。
“嘿嘿嘿，你知道贤者么？”问雪反而对矢上甩出一个问题。
“在主要形态为人型的基础上若干身体部位变化为兽型，并获得某些能力上的提高，当时你给我做过的科普我还记得呢。”
“还有就是，在现在已知的有神性的生物中，都有贤者的产生，而你们并没有。”
“是啊，我从来就没见过有四只耳朵的族人，或者是人型时后面还拖着条尾巴的。”矢上附和道。
两人一路跃过一条水流鍴疾的小溪，向着更深的丛林进发。
问雪第一次进入烟雨丛林的时候便在小溪的另一头迷了路，当时的他就只想循着耳边的溪水声找到小溪，从而顺着溪水离开这里。
但是奇怪的是，就算他怎么向着水流的声源前进，总是到达不了那一条听起来近在咫尺的小溪，于是他就在这充满迷雾的森林中迷路了。
后来的某天早上，奄奄一息的问雪被外出觅食的镜壬发现，镜壬看见与自己不一样的陌生人不敢靠近，又叫来了自己的哥哥矢上，两人一起把问雪扶了回去，问雪才得救。
问雪为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带来了外面的信息，得到了这些烟雨隐士们的友谊，同时也收获了一大片的新研究资料。
“不过，这次我研究了一本古时的文献，其中的一段似乎提到了你们的贤者模式。”问雪说。
“是么，不过我还是无法想象我脑袋上立起另外一对耳朵，屁股后面还张一条尾巴的样子，感觉会很难看啊，不像你，贤者模式的时候是那么帅气。你说你会不会弄错了？”矢上听了问雪的话，看起来有些紧张，似乎是怕自己会变成什么怪样子。
“来自上个纪元的古文献本来就少之又少，上面的内容虽然晦涩难懂但大部分都与其他文献描述一般无二，你认为会有什么人去伪造这一份古物么？”问雪眉头微皱，狡黠的狐狸脸变成了严肃的狐狸脸，就连他头上的银发都开始一抖一抖的，似乎有什么东西就要从里面跃出一样，“还有哦，我们每个人都是自然的产物，再奇特的贤者也不会脱离自然，要是你成为了贤者，不可能会觉得自己难看的。”
矢上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是我多虑了。”
“不过现在有一个我要去面对的难题，就是去发现让你们成为贤者的方法。”问雪单手捏着下巴做沉吟状。
“成为贤者的方法么，我觉得这需要一个契机。”矢上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在我们的认识里，一切的改变都不会是无缘无故，一定需要一种场合，或是一个机会……”
“我不同意。”问雪坚决提出了反对的看法，“贤者模式是造物主赐予这个世界生灵的强大武器，只要智慧种族有心摒弃自己的罪，并拾起自己在上个纪元战争中的职责，就能成为贤者。”
“我觉得我说的与你说的并不矛盾。”矢上认真地反驳道，“一个有罪的，从没有承担过什么责任的人，如果某天突然回心转意，成为了贤者，那这一定不是平白无故会发生的，你懂我的意思么？”
问雪沉吟片刻，思绪在脑中回荡了一个来回。
“你说得对，虽然说自我记事起我心中的目标就没改变，也没有体验过浪子回头的感觉，但我觉得可以理解你说的。”
“问雪。”走在前方带路的矢上突然站定，回过头看向问雪，他翠绿色的眼睛在某一刻某一束光线的照耀下反射出了金色的余晖。
“问雪。”他微笑着重复了一边对方的名字：“你从来没改变你的信念，这也许就是为什么在我眼中你如此纯洁的原因，那些中途因为某些原因而成为贤者的人，永远都不会散发出如此纯洁的光芒。”
“谢谢你对我的支持，矢上，不过我从来没觉得自己有多伟大，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出于自己的兴趣。”
“这样就更难能可贵了。”
问雪笑了：“好了，别在这浪费时间了，让我们继续前进吧。”
提着鸟笼的矢上调皮地对问雪眨了下眼睛，随后转过身去，嘴角挂满了溢出的笑意。
对啊，就算是这样的恭维，也无法让问雪先生心中生起丝毫自负，或是骄傲的情感。就算从自己第一次看到问雪的那一刻，就已经用眼睛看到了他的圣洁，自己也是忍不住去试探呢。
我能不能从这家伙身上，看到或多或少，大家都有的那一份罪，呢？问雪他到底，有没有罪？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C2.钩尔湖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