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竹马》丘山六安

43、哈。

　　老师宣布放寒假那天，王先一个人看着窗外的操场发神了很久。

　　放假前几天，王妈妈就打电话给王先了，让王先去到她的城市她的家，和她，还有那个见过一面的叫李东的男人，以及王妈妈肚子里那个可能是妹妹或者弟弟的孩子一起过年。王先一直沉默的听着王妈妈在电话那头，用幸福期待的语气说完所有之后，冷淡的拒绝了王妈妈的提议，只说自己会到王爸爸那边去过年。然而事实是，王爸爸除了每月准时打到卡上的生活费，一次也没给王先打过电话。

　　“大仙儿！”

　　黄俊艺跑到王先他们教室的时候，教室里除了王先，几乎都在忙着收拾东西。黄俊艺在王先他们教室门口，看着望向窗外的王先，忽然觉得，王先好像，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可是那种不一样，黄俊艺又说不出来。他晃了晃脑袋，将奇怪的思绪赶出脑海，朝着王先喊到——

　　“大仙儿，我爸来接我了，你要不要一起？反正都那么近，也方便。”

　　面对黄俊艺的热情与好心，王先侧过头，看着黄俊艺的方向，笑着应下了。

　　“嗤。”

　　黄俊艺听到，似乎有人冷冷的发出一声嗤笑。但是当他转头去看的时候，却没有发现是谁，也不知道刚刚是自己听错了，还是真的有人真的发出那样的声音，只是他找不到。不过他也不是很在意这些，和王先说了几句就离开了。

　　王先坐在教室靠窗的角落里，一直到其他人都收拾差不多了才起身，简单收拾了几本书，慢悠悠的往宿舍走。

　　和其他拖箱子背书包的学生比，只抱着几本书的王先显得过于悠闲了。但是这并没有人在意，除了王先自己。

　　“大仙儿！——这儿！”

　　“一嘉姐。”

　　路过高三教学楼，王先被谢一嘉喊住。谢一嘉似乎永远都是朝气蓬勃的样子，每次看到王先都那么有生气的打招呼。但是王先觉得挺好的，他喜欢这种生气。

　　“寒假一起出去玩儿啊！”

　　王先笑笑，指着谢一嘉怀里的一摞书说道：“你们有时间玩儿？下学期你们时间就不多了吧。”

　　谢一嘉看了看王先手上的几本书，又看了看自己怀里的一摞书，对着王先，不客气的往他怀里一塞——

　　“对待lady得有对待lady的风度。”

　　王先那双细长的狐狸眼笑成弯月，也没有拒绝。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谁也没有特意提起谢一洋，也没有故意避开。就那么自然而然的，说到高考，说到大学，说到谢一洋。

　　“谢一洋想去榕大吗？我以为他会去京大的。毕竟一中的实验班，百分之六十的人都会选择去京大这一类学校的。榕大虽然也是重本，但在重本里，并不是排前面的。”

　　谢一嘉看了看前路，不甚在意道——

　　“他成绩是没什么问题，只是他自己想留在榕大。虽然榕大不算排名前位的大学，但是榕大的哲学系一直都是很有名的。我问过谢一洋，他如果去榕大的话，会报哲学系大概。”

　　王先默默的听着，低低的应了一声。

　　“那一嘉姐是想报什么专业呢？和谢一洋一样的学校吗？”

　　谢一嘉耸耸肩，撇了撇嘴——

　　“谁知道。反正没什么差吧。看考得上哪里就去哪里咯。不过我比较想去外省。还可以去看看别的省份的美景，还有小吃。一直都没有独立的空间，如果大学去了外省，肯定会不一样。”

　　王先不在意的笑了笑，没有接话。

　　他是知道，谢阿姨和谢叔叔对子女的管教，在某些方面是有多么严苛的。曾经，他觉得他们可怜，成天被管。但是现在，他有些羡慕。

　　“对了，以后我要是去其他城市了，一定给你寄那个地方的土特产。你暑假也可以来找我们，说不定大黄也可以来，我们四个还可以一起去旅游。”

　　王先笑着应了，站在女生宿舍门口，将书还给了谢一嘉。

　　他看着谢一嘉抱着书上楼，没有一般女生的扭捏吃力，多了几分男孩子的爽利。王先忽然莫名其妙的想，谢一洋抱着这么大一摞书是什么场景呢？

　　回到宿舍的时候，其他几个人都收拾得差不多了，还有一两个已经走了。王先一个人，安静的走到自己的床位，将箱子拉出来，把手里的书放进去，又胡乱塞了两件衣服进去，就合上了箱子。

　　宿舍里其他几人收拾的时候有说有笑，只有王先一个人沉默的坐在原位发呆。谁也没有和王先搭话，也没有人过问过什么，就如同他们这一个学期对待王先的态度。

　　“大仙儿！我爸来啦！咱们一起回去啊！你收拾好没有？”

　　王先转头去看门口的黄俊艺，笑着指了指箱子：“好了。”

　　“哟！哥们儿带挺多啊……兄弟这衣服不少啊！……大刘你今天这发型不错啊……”

　　王先看着黄俊艺熟稔的和室友们打招呼，只微微笑着，并不说话。他拉着箱子，越过室友们，和黄俊艺一起出了宿舍。

　　“大仙儿，我怎么觉得你现在不咋爱说话了啊？”

　　“高中课业比较繁重，我都不想说话了。”

　　“哈哈哈哈！我就说！你成绩排那么靠前，肯定不容易。我就不行了。我保持中上就可以了。一中好成绩太多了。”

　　王先撇着头去看黄俊艺，带着嫌弃的说道：“要是我俩都那样，谁还能带你飞啊！”

　　黄俊艺下意识回道：“还有一洋哥和谢一嘉……”

　　黄俊艺说到“嘉”字的时候蓦的顿下，转头看着王先的表情，停顿了一会儿，然后突然就沉默了下来。王先的表情似乎没什么不对，他依然是认真听的表情，可是眼里真的有神吗？

　　黄俊艺突然就忧郁起来，他说——

　　“大仙儿，你说人是不是越长大越孤单啊？”

　　王先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黄俊艺，嫌弃的上下看了一眼：“你青春小说看多了？在疼痛？”

　　“去你妹子的！劳资才不看那些娘娘腔的小说呢！劳资可是纯爷们儿！爷们儿！你懂不！”

　　“大黄，先儿。你们收拾好，准备一起回家了？”

　　看到谢一洋，王先下意识的回道：“只是同路，我搭叔叔的便车。”

　　谢一洋微微一怔，看着王先没说话。黄俊艺也有些不自在起来，想走，觉得太明显，不走，似乎又太尴尬。他挠挠头，不自然的扯着笑。

　　王先也意识到自己这句话太突兀，可是又无法收回，只能偏着头，眼神看向别处。

　　“这个寒假，你和一嘉姐好好加油吧。我和大黄先回去了。”

　　王先也不看谢一洋，说完就抬脚，准备离开。

　　“先儿……寒假……”

　　王先停下脚，垂眸看着地面，等着谢一洋说话。

　　“原来在这儿。嗯……还以为你丢了。”

　　听到这声音，王先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牙龈紧咬。脚下再不停歇，大踏步离去。

　　“那个……一洋哥，我和大仙儿先回去了。寒假有空一起聚啊！”

　　唐昊看着远去的王先和黄俊艺摸着下颌，似乎还在回味什么。

　　谢一洋看着唐昊，眼神忽然就锐利起来——

　　“唐昊，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我想，你肯定听过这句话。我也不想重复第三遍。下学期过了就毕业了，我不想再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发生。”

　　唐昊看着谢一洋转身的背影，两手揣裤兜里，大步跟上后，无所谓道——

　　“我只是很正常的说了一句话，难道又是什么限制级的话？你这限制也太低级了。”

　　“你不懂的事情，不要随意掺和。”

　　“你就很懂了吗？”

　　谢一洋回头，虚眯着一双桃花眼，问道：“你什么意思？”

　　唐昊耸耸肩：“字面上的意思咯。我觉得小学弟现在其实挺危险的，你再这样对人家，说不定一个不小心，真的走到哪里都不知道了。你现在这样对他，总有一天，他也会这样对你，你信不信？”

　　谢一洋与唐昊对视半晌，却并不回答这句话。

　　他要的，并不是王先的现在如何，而且将来。王先是生来就该骄傲肆意的人，他有骄傲的资本。即使轨迹发生偏差，他也会努力让王先拥有原本该拥有的光芒。现在是一中，后面可能就是京大。他一直都是相信着的，相信王先，相信……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