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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二十七章 缚妖玉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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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风情日朗,研究小点心无果的越无慕,他决定在段陟离的陪同下,先去庚己府上给他送信,回来再继续研究。
庚己府邸就在长安城之东,位于并不繁华也不算清冷的地带。
来到庚己府邸不远处,越无慕整理衣衫,确认好怀中信笺,正准备进去的时候。他看到有两辆马车先他一步停靠在了庚府门前。
“如果是有客人来,不妨先回避一下。”越无慕同段陟离说道,而后两人准备向附近的一处客栈走去。
正在此时,两辆马车上一前一后地下来三个人。一个是他们的老熟人重煜,另外两人则是看不清面孔的陌生男子,年长者黑衣锦缎,年轻者素白长衫,都带着遮面的帷笠。
虽然那帷笠上铺下的暗色面纱,掩住了白衣男子的面容,却怎也藏不住他那如流云蒸蔚的一泄白发。
“是他!”段陟离险些高喊出来,还好有越无慕替他遮挡,他继而靠在越无慕耳畔,指着白衣男子小声说道:“主人,那人正是我与夏儿当日追丢了的白发男子。”
越无慕远远观望了一下白衣男子,看他始终低着头紧紧跟随在黑衣男子身后进了庚府,甚是服帖的样子。便想和段陟离说过一会儿跟上他们看看,但还没等他开口,段陟离突然拉住他,眼眸惊烁:“主人,黑衣男人拿了缚妖石。”
缚妖石!越无慕心头一紧,既然黑衣男人握有缚妖石,此时按兵不动才是良策。他看到不远处有家客栈,便和段陟离说先去那里稍作休息。到客房安顿好之后,越无慕碎碎念起缚妖石来。
缚妖石,名如其用,束缚妖物所用,是北疆皇族世代秘传的宝物。唯有北疆皇族血脉的人可用之,亦唯有他们可将其毁之。
但凡妖类,见到缚妖石必当闻风丧胆,因为如若持有者激发它的力量,则它可在几秒内吸食妖类的所有妖气,使之魂飞魄散。妖气置于缚妖石中虽然不能被持有者所利用,但可以帮助持有者延长寿命。即是说,只要缚妖石中有妖气尚存,持有者便可长生不老。
持有缚妖石的人称为“宿主”。相传在妖类横行北疆的数百年前,缚妖石曾一度地被北疆国主用来吸取妖类的妖气,妄图长生。谁知不老之心凡人皆有,竟有图谋不轨者将数颗缚妖石从北疆皇宫盗出,流散至民间。
然而,缚妖石若落到无北疆皇族血脉的普通人手中,如同一块废石一样,毫无作用。殊不知有异人对此不死心,竟用血契之法将缚妖石嵌入自己的心房处。或许是吸食了人血的关系,那缚妖石竟然在异人体内起了效用,使他不死不灭。
不久这传闻就在民间盛传开来。人们都知道,即使自己没有北疆皇族的血脉,只要把自己的血印在缚妖石上,便能像宿主一样使用缚妖石,让自己长生不败。人们不知道,如若不是真正的宿主,即使能延长一时寿命,却会渐渐地被缚妖石反噬,消食命魂。
于是,企图利用缚妖石获不死身躯的居心叵测之人,即使病入膏肓也能瞬间焕发容光,却在不久后接二连三地暴毙而亡。
此事一出,北疆国主闻之勃然,立刻下令毁掉全国上下所有的缚妖石。自那儿以后过了百余年,缚妖石已然在北疆绝迹。
人们都以为缚妖石真的不复存于人世,却不知当时的北疆国主私留了两块缚妖石,一个给了自己,一个给了他的皇后。这两块缚妖石犹如不见天日的秘闻一样,作为最高的国密紧握在国主手中,世世在历代国主之间秘传。
“能知晓此种隐秘的,唯有北疆国主一人而已。莫非方才的黑衣男人是北疆国主?他来庚己府中要做什么?而今妖类在东鼎已经绝迹,他拿着缚妖石来此有何目的?为自己延命……不对,那人走路的姿态甚是矫健,不像是将死之身……”种种疑团令越无慕想得额头焦烂,此时只有到庚己府中一探究竟,才能知道黑衣和白衣的真正来历。
事不宜迟,越无慕赶紧让段陟离在此等候,只身一人朝庚府走去。
来到大门前,两个彪形的阍者站成一堵墙,一脸凶相地斥问来者何人。越无慕没被他们吓住,不紧不慢掏出贤妃的亲笔信笺给这他们看。一看到贤妃的信这两人就傻了眼,匍匐在地给越无慕赔不是,又毕恭毕敬地将他请进府内。刚准备屁颠屁颠地去给庚大人通报时,越无慕说他独自前往找庚大人便可,那二人竟什么也不再多问,替越无慕拂去靛衣上的灰尘,请他按着心意在府邸行事。
越无慕心想,不过看了一眼贤妃的亲笔信而已,这两个壮汉对待他的态度就转变的如此之大,可见贤妃在庚己府中,或者说,在庚己心中的地位有如何之重。看来庚己虽然名义上是贤妃的义兄,实际上对贤妃是何等心思,还真得待人细细揣摩。
静静循着说话声前进,越无慕在一片密竹林后,寻得了那几人的踪迹。他打算先藏身暗处,听听几人有怎样的交谈。
此时的黑衣男人已经摘下了遮脸的帷笠,和庚己与重煜相谈甚欢,而那个白发男子仍是紧紧跟在黑衣男人身后,乖巧无比。
“丞相从北疆远道而来,老夫未能亲迎,望勿怪罪。”庚己说话声音平淡无味,让人品尝不到任何感情。
那黑衣男人原来是北疆的丞相嫪止,他虽然听不到庚己对自己的欢迎之情,却也不放在心上,反而极为亲切地来到庚己身边,笑得谄媚:“哎,庚大人这就见外了,煜儿不是亲自去接的我么?再说了,您是贤儿的哥哥,托着这份情,我若是怪罪庚大人,岂不是不知分寸?”
丞相?贤儿?越无慕心中嘀咕道,黑衣男人原来是北疆国的丞相,而他说的贤儿,应当就是贤妃娘娘了,竟然能如此亲密地直呼其名,看来他与贤妃的交情并不疏浅。但是,一个北疆的丞相拿着缚妖石来庚己府中,到底是有何事要干?
“这位公子是……”庚己依然面无表情,将目光扫向嫪止身后的白衣男子。
嫪止奸邪地一笑:“是我带给煜儿的礼物。”他命白衣男子卸下帷笠,瞬时白衣男子的一头白发笼罩了他半身,一个冰冷的雪窖站立在暖春的烈阳之中。嫪止又朝重煜笑道:“煜儿,过来,这是将冥,他以后就是你的贴身侍卫了。”
重煜赶忙上前,他不似庚己那般对嫪止态度冷淡,热切地回道:“煜儿谢过义父。”
义父,白发男子……越无慕心头一蹙。那日段陟离和藏夏在庚府偷听到的神秘人,如今一一现了真身。
而那白发将冥的模样并不如想象中的那样聪明,遵循着嫪止的话,呆呆地走到重煜前面。
“啊,这位公子是那日替义父送信给煜儿的大人,煜儿眼拙,方才未认出大人模样。”重煜朝将冥倾身一鞠,还是那般温暖,比春天的暖阳还要温暖。
嫪止先则挑眉看着将冥,弃恶道:“无需叫他大人,将冥已痴,毋庸对他多礼。”
“痴……痴?”重煜不是很明白。
“就是说,他是个傻子,而且,从今天起,他只会听你的命令。”嫪止拽过将冥,把他推到重煜面前,道:“将冥,这是我的义子,当今东鼎国的三皇子。”
将冥痴痴地答道:“三皇子。”
重煜小心翼翼地拉起将冥的手,想要和他亲近亲近:“嗯,过来将冥。我是重煜,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主人了,你以后要听我的话,知道了吗?”
将冥表情呆滞地点点头:“将冥,听重煜的话。”
话音未落,嫪止“啪”的一掌落在将冥的脸上,狠话道:“三皇子的名字,岂是你能直呼的。”
将冥不闪不躲,懵懵地改口道:“将冥,听三皇子的话。”
重煜在一旁想护着将冥,却也不知如何做是好,只好拉住他的手,道:“好、好,将冥,你身上的衣服有些污渍,等一下我带你去整备一套新衣服,好么?”
“嗯。”
将冥不过点了个头,嫪止又是啪地一掌打下去,怒道:“主人给你奖赏,你应当说什么!”
“谢、谢主人。”将冥的眼中空洞无比,说话仍是痴痴呆呆。
嫪止朝他脚下唾了一口,又戴上笑脸和庚己道:“庚己大人,我的这份礼物如何?”
“多谢嫪丞相,只是,这人真的能认出北疆皇嗣?”
看庚己不相信,嫪止细细道来:“庚大人请放心。将冥他是魃人,而魃人正是我北疆国的奇兵。若不是他们的听力、嗅觉、力量和记忆能力比常人搞上百倍,又怎能配得上我们北疆奇兵的称号。虽然现在魃人一族已经败落,但将冥还能为我们所用。毕竟,当年谢彦登基,屠杀前朝皇嗣的时候,正是他奉梁妃之命把小皇子偷带出宫的。就算小皇子现在已经长大成人,他还是能凭借当年的气味认出他来的。”
“小皇子?丞相先前不是说那孩子还没落地就被人带出了宫,连接生的产婆都没看到他模样如何,而如今是死是活,更有谁能断言?”尽管现在是正午时分,庚己的眼眸里却已经落入了不见底的黑夜,冷寂而漠然。
也许当年谢彦屠杀前朝皇嗣一事,让庚己回想起自己的故国南岭了罢。
谢彦登基那一年,生怕自己的兄弟与自己争夺江山,竟命人屠杀自己所有的兄弟姐妹,连孩童都不放过。梁妃是北疆先帝的妃子,那时她还怀着先帝的龙嗣,是谢彦最小的手足。但谢彦连襁褓中的婴儿都不放过,竟然命人把梁妃刚出世的婴孩杀死。还好梁妃有先见之明,寻来了与自己交好的魃人将冥,让他等孩子一出世就将其带离北疆。梁妃的孩子虽逃过一劫,却引来了谢彦更加暴虐的屠杀。梁妃也因此丧命在谢彦手中,情状之惨烈,让人不忍轻谈。
所以,庚己那怀疑的语气让嫪止听得很不舒服,他赶快把将冥揪过来撒气:“你说,小皇子是不是活着!”
“小皇子,活着。”将冥依旧双眼无神。
庚己不理会他们,只是幽幽地念道:“但愿如此。只是缚妖石……”
嫪止一听缚妖石,连忙拿出一枚紫色月牙状玉佩,道:“我把缚妖石从谢彦身边窃来,正是想给庚己大人看看,这就是缚妖石。”
作为北疆国最高机密的缚妖石,就这样被众人一览无余。
重煜仔细端详了一下这块玉佩,有些迷惑:“义父,这看起来似乎就是一块普通玉石。”
嫪止大笑道:“呵呵,看起来的确普通,但煜儿你看。”
只见嫪止用月牙状缚妖石的尖端刺破将冥的食指,滴滴鲜血没有随着破口落下,而是融入了缚妖石的之中,不一会儿便与紫色的玉石融为一体。
“这……!”
“缚妖石与普通玉石不同的地方,就是能吸食人血。而我只是拿将冥做试验,煜儿和庚大人也可用此法真伪,但切记要在血完全渗透到石头之前将其擦去。”嫪止佞邪一笑:“否则,被这缚妖石反噬就有性命之灾了。”
重煜合袖敛眉,凝色道:“义父,我听说无北疆皇族血脉的人,可以用血契之法操控缚妖石,如果实在找不到那个北疆的小皇子,是否可以……”
“煜儿,与其想这些不可能的事情,不如赶快找到缚妖石和北疆皇子,救你母妃要紧。”庚己语言如利刃和锋剑,直直打断重煜的设想。一转念,他似乎觉得方才对重煜的语气有些强硬,又道:“罢了,寻人寻物一事交给将冥与你义父,舅舅我则助你早日登上东鼎皇位,而你,还是要安心读书。”
“是……”重煜恹恹地答道,但依然温和如常。
至此,事情应告一段落了,但突然之间,瘫着脸的将冥如脱手的飞剑一般猛地冲出房屋,单手擎起屋外的观赏巨石,朝着屋前的竹子稀疏处扔了过去,瞬间将好几株压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