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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chapter3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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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暮毕竟是两年前就拿驾照的“老司机”了,所以虽然很紧张,但她依旧开得很稳当,稳稳地行驶在下雨的路上。
完全没有打滑,嗯,技术还是不错的嘛,岁暮心里有些小得意,但还是不敢大意,实在怕在舒景言面前丢人。
车子正好转一个弯直接就进入宁大东校门的那条街,人烟稀少,车辆更少,岁暮提着的心才渐渐放下,只是人还是有些僵硬,梗着脖子慢慢转向舒景言的方向:“舒老师,怎么样?”她不知道自己的样子像极了一个急需表扬的孩子。
舒景言打开车窗,一阵风迅速闯进来,扫走车内的沉闷。他眯着眸子一时没有讲话,只是指了指相隔几米的地方——一个骑着电瓶车的中年男人。
岁暮不明所以,晚风吹乱她耳畔的碎发,淘气地打在她的脸颊。
舒景言轻咳一声,声音里藏着三分笑意和六分调侃,剩下的一分是隐藏的温柔:“难道你没发现这辆车一直在我们旁边吗?”
什么意思嘛!岁暮稍微想想就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了,这是嫌弃她开得慢了。
岁暮突然脚下猛地一踩油门,速度瞬间提上来,原本还龟速的车颇有种离弦之箭的架势,吓得旁边的电瓶车在风雨中抖了抖。
但她也没嘚瑟几秒,学校的大门就跃入眼帘。岁暮也不是那么没轻没重的性格,刚刚没什么人她才敢那么豪放的踩油门,现在校门口往来的人群比较多,她渐渐又开始恢复龟速一般的风格。
刚刚逞能了一把,岁暮悄咪咪地看了舒景言一眼,被舒景言抓了正着:“好好开车。”他话说得严肃,但嘴角的弧度一直上扬,从上车就没有降下来过。
咻……岁暮迅速转头,打着方向盘准备进校门,车头还没进去就被保安室的大叔拦住了,岁暮准备拿自己的学生证,想想好像没带在身上,只好侧头看向舒景言,舒景言摊摊手:“我也没带教师通行证,今天原也没打算过来。”
“那怎么办?”岁暮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能怎么办,刷脸呗。”舒景言轻松自在地说道。
“啊?”岁暮还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惊讶地看着他,只见舒景言不紧不慢地打开车门,探出半个身子,和保安室的大叔熟稔的打招呼:“江叔,是我。”
大叔一见舒景言,眼角的褶子都笑出来了:“舒医生啊!现在刚下班啊?”
舒景言温和有礼地和大叔寒暄两三句后,才回到车内,外面还下着毛毛细雨,他两侧肩膀上已经有小雨珠落在上面,头发丝上也是,他低头拍了拍肩膀的水珠。
刚好,校门口的拦车的杆子竖起,对他们放行,岁暮才慢慢收回视线。
车内好一阵安静,岁暮想起刚刚他随口说的刷脸,没想到还真是刷脸啊,但有一件事岁暮有些奇怪,并不涉及隐私,所以她闲聊一般的口吻问道:“刚刚保安大叔叫你舒医生,在学校不是应该都是舒老师吗?”
舒景言整理衣服的手指一顿,显然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疑惑,说实话,他从未在意过别人对他的称呼,舒医生也好,舒老师也好,不都是他吗?
他想了想,好像从他和江叔相熟以后,他一直叫他舒医生。
“可能她老婆曾经是我的病人吧。”舒景言说了一个相对靠谱一点的答案。
这样啊,岁暮点点头,她想起刚刚大叔看到舒景言那一瞬间的表情——喜悦中参杂着感激,大多数患者以及患者家属对待医生的态度,岁暮这些日子在医院见惯这样的表情。虽然这些年医患关系很紧绷,但其实大多数人对医生还是秉着一个公正的态度。
“那他老婆后来好了吗?”
岁暮正在缓缓地将车倒进其中两辆车中间的一个位子,她试了几次总是不成功。
“癌症晚期,从确诊到去世两个月时间。”舒景言口吻平和,平平静静。
岁暮终于将车倒进去了,抬头看向舒景言,她想起曾经在校刊的采访中,他曾说:医生并不是上帝,为人医者,尽其所能,全力以赴,剩下就看老天了。
那天估计老天爷心情不好吧。
舒景言先下车,从后备箱取出一把伞撑开,然后打开车门让岁暮出来,绅士又体贴。
两人走在校园里,岁暮起初说不用送她,她怎么敢劳驾老师送她呢,会被天打雷劈的吧,但舒景言坚持,只说太晚了,一个女孩子回去他不放心。
同撑一把伞,黑色大伞将他们和外面的世界隔开,舒景言身上那一丝丝酒气也慢慢窜进岁暮的鼻子,清清淡淡的味道。
偶尔舒景言会遇到一两个相熟的老师,简单地打个招呼,然后会用好奇又善意地目光打量岁暮,但由于天黑,岁暮又隐在舒景言的旁边,完全看不出是谁。也有一个男老师直接打趣,舒景言只是笑笑,将岁暮彻底挡在身后。
直到出了校门,岁暮才悠悠松口气。她抚着胸口,后怕地说:“刚刚那个胖胖的女老师是我上学期选修课的老师,我之前逃课还被她逮到,好怕她认出我。”
两人正站在马路边等红绿灯,岁暮住的老公寓就在马路对面,听到她刚刚的话,舒景言扬眉,垂眸看她吐槽的样子,只觉得今夜晚风甚是舒爽。
岁暮自己说舒服了,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旁边这位也是位名副其实的老师,虽然他只担任一门硕士课程的老师,大多数时候是在医院。
岁暮尴尬又心虚,红灯变绿灯都没发现。舒景言跨出一步才发现她还在原地,又折回:“怎么不走?”
岁暮仰头看他,漂亮的大眼睛里闪来闪去,有些不好意思看他,然后手指比划了一下:“舒老师,你就忘了我刚刚的胡说八道吧,我从来不逃课的,陈老师的课特别有意思,特别生动有趣,深入浅出,我们受益匪浅。”
原来是这样啊,不觉得晚了些吗?舒景言脸色如常,嘴角抿着,没有一丝笑意,但也不严厉,只有一贯的严肃,他点点头:“是吗?那我明天要好好和陈老师传达一下,刚好她就住在我对门,我要告诉她,她的学生说她上课无聊空洞,如同嚼蜡。”
无聊空洞,如同嚼蜡。她有这么说吗?岁暮完全不想承认,仰头望天,又低头俯低。
舒景言逗够她了,有些憋不住,朗声大笑,岁暮抬头看他,见他笑得眼角都出褶子了,才后知后觉她这是被涮了。
他这一晚的打趣逗弄彻底让两人间的距离虽短,岁暮对他已经完全没有对老师的那种小心翼翼了。
甚至指着舒景言眼角的褶子说道:“舒老师,你这儿的褶子已经出来了。”
说完,又瞪眼看他表情,舒景言倒是坦坦荡荡地说:“毕竟我也年过三十,有些褶子也正常。”
他们这一通下来,绿灯又变红灯了,只好在路边再等一次。
两人顺利过了马路,又步行十分钟到岁暮住的那栋楼下。这是一栋老小区,一共七层,没有电梯,岁暮住在七楼的701。
这是舒景言第二次站在这里,上次是他顺路送她回来,她得知自己感冒,急匆匆上楼拿了一盒感冒药给他,他是医生,家里怎么会少这些东西,但他还是收下了。
情之所初,大概就是这些细枝末节。
“好啦,我到了,舒老师。”岁暮指了指前面不高的小楼,浅笑着看向舒景言。
这么快就到了,舒景言不无遗憾地想,面上却一派正人君子:“上楼时小心点,雨天有些滑。”
正巧,一对老夫妇从楼上下来,老爷爷扶着老奶奶,慢腾腾地下楼,边走老爷爷边紧张叮嘱:“这里滑,小心着点。”
本来很正常的两句话,岁暮不知是心理作祟,总觉得怪怪的,她一紧张就喜欢做些小动作,她摸摸鼻尖,从伞下跨出去一步,向昏暗的楼道而去。
老式的楼道并没有安装任何照明设备,岁暮走了四年,闭着眼睛也能摸上楼。岁暮走进楼道,融入黑暗中,只剩下一个背影。
“等一下。”
什么?岁暮立刻转身,看向他。
舒景言握着的拳头松了又紧,掌心竟微微湿润,他忍了又忍,才忍下心头的冲动,那股冲动是他年少轻狂时也未曾如此强烈。
“怎么了?”见他不言,只沉沉地望着自己,岁暮下意识摸摸脸颊。
舒景言喉结滑动,缓缓开口:“明天我顺路过来接你去医院。”
岁暮潜意识绷紧的肩膀,慢慢松塌,笑得很开心,点点头:“好,那我可以多睡二十分钟了。”
她欢快地答应,舒景言的笑容不由爬上脸颊:“可以多睡半小时,我明天给你带早餐。”
那晚,岁暮难得好眠,一着枕头就沉沉睡过去。
那晚,舒景言折回学校,刚进校门就收到郑慕青的微信,是一个淘宝链接,紧接着又是一段语音:我要屯面膜,要不要带上你啊。
面膜?大男人买什么面膜,刚准备好好嘲笑一下郑慕青,突然一个声音在脑海中回荡:舒老师,你这儿的褶子已经出来了。
褶子已经这么严重了吗?他一直觉得男人的实力比颜值重要。
但……
“可以多买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