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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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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天刚朦朦亮,白哉就被一阵嘈杂声响给吵醒了。
他揉着惺忪的睡眼打开房门,看到平日里椰子吸取养分的□□里隐隐约约有个人影。
“哈!喝!”
那人影的速度之快让白哉只捕捉到残像,一柄青色的光芒在晨雾里隐约可见,白哉又揉揉眼,这才看清雾中人。
“哟,白哉,早啊!”
注意到有人的视线扫向自己,椰子停下来擦擦额头的汗,把青色的长枪收到身后。
“这是?……”
白哉看着椰子手中的长枪,疑惑地问道。
“这个啊。”
椰子笑眯眯地摸了摸手中的利器?
“这是腕中枪,我们木灵一族唤作木灵枪。是我以前用的武器哦。”椰子的口气中带着浓厚的眷恋,“以前不管干什么,都带着它呢。真是很久不见了。”
“它没有形状吗?”
白哉歪头,好奇地左摸摸,右看看。
“没有形状的,它是幻化出来的哦。”椰子摆摆手,绕了个圈一捏,绿色光芒便像镜面破碎般消失,右手腕上的玉镯终于有了回应她力量的能力,整个桌子都笼罩着一层浅浅淡淡的青光。
“来!我们来打一场!”
椰子握拳,雄赳赳气昂昂地对白哉挑衅叫嚣。
“不要。”
白哉挑挑眉,残忍拒绝。
“啊!为什么!!”
“我不会跟女孩子打的,虽然你并不像个女孩。”
“啊!那你可以把我当男的看啊!”
“我不要!”
“来嘛来嘛!我很久没有练剑了你跟我打一下会怎样啦!!”
“不行,这是我的底线!”
“那你就修改一下你的底线啦!”
“我说不要就是不要!”
“朽木白哉你很小气哎!”
说着,椰子就揪上了朽木白哉的衣领,反应速度之快,完完全全是从小培养的本能动作。
朽木白哉差点被她大力提了起来,赶忙嚷嚷:“别扯了别扯了!你干嘛非要跟我打啊!”
椰子哀怨地看了他一眼,松开他的领子:“这也是修行的一种啊。”
看着白哉露出疑惑的神色,椰子才开口解释道:“积累经验,积累经验啦。除了吸收天地灵气打坐修炼外,对战也是修行啊。现在的修炼势头很好,我想快点拿到仙籍!白哉你就帮帮我吧!”
语毕,白哉又突然严肃起来,抿着嘴语不成调:“你就那么想早点拿到仙籍吗……”
椰子并未觉得不寻常,只道:“当然啊!我都跟你讲了这么多年了你咋还不知道啊!”
“可是……”
白哉垂眸:“你拿到了仙籍,是不是就要走了?”
是不是就要走了。
椰子停了下来,悄然放下了手里的枪。
空气又凝固下来,椰子摩挲着衣料的一角,总觉得有些东西说不出口。
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一直以来,她都执拗地想要恢复自己的法力,恢复成原来那个可以呼风唤雨的木灵精怪,越是急功近利,越是会忘记一些重要的东西。白哉问得不错,若是回复了法力,拿到了那银光闪闪的元神仙籍,是不是就要走了呢?
或许是的吧,在海岛上,她的朋友不多,也了无牵挂。在来到朽木家前的成千上万年,她心里想着念着的都只有修炼成仙一件事。九重天阙上的三千世界,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看一看。可是自从来到了朽木家后,很多事情都变了。
她好像不如从前一样急于修炼,她喜欢在朽木家天天晒太阳,打坐、吸收纯洁月亮灵气的日子,喜欢和白哉吵嘴抢饭的时光。
如果拿到了仙籍,她还是想迫不及待地奔赴凌霄吗?
“我想,大概是的吧……”
她轻轻地脱口而出这句话,可却不知道比起从前,染上了多少的不确定。
“我知道了。”
白哉轻轻吐出一口气,像是自嘲般笑了笑,却抬眼凌厉地看着她:“我不会跟你打,也绝对不会对你拔刀,永远不会。”
椰子不知该回些什么,只见他立刻就转身的背影,担忧地皱了皱眉。看着白哉旁若无人地抽出浅打开始练习剑道,把她当作空气一样,她心里却总觉得有那么些不是滋味。
“朽木白哉你……”
椰子苦笑,气势汹汹地开口,语气却急转直下,垂头喃喃:“你最近还真是容易生气啊……”
庭中少年却只是剑光出鞘,目不转睛地舞刀弄枪。
***
用过午饭后椰子就去睡午觉了,她一直认为良好的作息时间能让她永葆青春。
朽木宅的后方池塘闪烁着粼粼的波光,锦鲤跃出水面又潜入水中,给庭院带来了丝丝生气。屋外春光大好,枝垂樱垂下条条细细软软的枝条,粉色的小苞点着头,雀鸟鸣唱。
细细一听,竟不知何时已经有了细微的蝉鸣,谷雨过后便是立夏了。
“爷爷。”
朽木银铃正闭上眼小憩,听到孙子的叫唤缓缓睁开了眼,看到白哉满头是汗地跑了过来,坐在他身边。
“东西都收好了吗?”
银铃开口,苍老的声音不怒自威,却少了很多曾经的严厉。
到底是老了啊。
“嗯,还差一点就收好了。”
白哉说得有些缓慢,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银铃眼尖地扫到他那不自然的眼神,又闭上了眼睛:“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白哉开始吞吞吐吐起来,挠着脸小心翼翼地对银铃说:“爷爷……我……”
“我能不能和椰子一起去?”
闻言,银铃突然睁大了眼,好一会儿不说话。
池塘水声淅淅沥沥,拂面而来的风都带了些暑意,远远可以望见椰子的房里一片安静,空气中只有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响。
就在朽木白哉开始懊悔自己过早开口的时候,银铃说话了,可却答非所问。
“白哉,你喜欢椰子吗?”
少年一怔,脸突然开始发烫,老人洞察了年轻人的想法,白哉更是像是触及到了什么心事般开始语无伦次,他摆摆手,装模作样地擦擦汗:“我…呃这个……”
银铃却叹了口气。
“白哉,有些事情,我想你必须要知道。”
朽木白哉冷静下来,端正了坐姿,神色复杂地看着银铃。
“如果你真的喜欢椰子,有一件事你必须要知道,就是,椰子不可能会成为朽木家的当家主母。”
此句话掷地有声,把朽木白哉都砸懵了。
“为什么?!”
他自己都察觉不到他的声音已经染上怒气,身子下意识地动了动,带着不解、不甘、不明问着银铃。如果是因为两情尚未相悦,他完全可以再努力一下,让椰子接受自己,但如果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那又是为了什么呢?椰子从小与自己长大,也勉强算是个大家闺秀,朽木家收养了椰子这么多年,好歹算是自产自销吧,而最重要的是,他喜欢她。
银铃偏过头来看着自己从小到大都很喜欢的孙子,缓缓道:“没有为什么。你生在贵族之家,就该有这样的觉悟。椰子从来就不姓朽木,她来路不明,到朽木宅的那一天想必你也有印象。她和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离开。朽木家的当家主母,是一个稳定而坚实的存在,她必须要是尸魂界的人,椰子连最基本的这一点要求都达不到,不光是我,朽木家的长老们也不会同意的。”
听完这一席话,白哉沉默了下来。
确实,银铃说的话句句在理,他不也整日患得患失着,不知道她哪一天就会离开自己。正因为这样,他今天才会向银铃请求,和椰子一起去上真央的吗?如果他去上了真央,那么接下来的六年,包括进了护庭队之后的所有日子,都不可能再像从前一样形影不离了。他们相处的时间会越来越少,不知道哪一天,椰子就悄悄不见了。
心理斗争依旧强烈着,可他还是不甘心地嚅嗫道:
“可是,我喜欢她……爷爷。”
银铃又叹了一口气,终究像爷爷对孙子谈心那样,而非摆出一副朽木家主的威严劲道:“白哉,这个世界上,你会喜欢很多东西,但不一定所有你喜欢的,都能够得到。关于这件事,我表示很遗憾。”
看着朽木白哉低下去的头和握紧的双手,银铃拍拍他的肩膀:“关于椰子能不能和你一起去这件事情,你去问问她吧。”
朽木白哉死死地咬着下嘴唇,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最后,银铃终于挥了挥手,让他离开。
“好了,去收拾吧。”
***
午后的空气有些浮躁,白哉躲进自己房间后就把自己甩在了床上。他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和椰子说,可一望见她那副无忧无虑的单纯表情,什么话都总是哽咽在喉咙里,再也说不出。
他从小就知道朽木家的家主总有一天会是他。主母,主母……是离他最近的一个词,每每念及,他都不知不觉会勾起唇角,脑海中总是会浮现出椰子的样子。
然而今日,关于这个词的所有遐想全部被击垮,白哉握了握拳头,生平第一次感到心有余而力不足。
好久不见的水汽又将他的视线朦胧。长大后很久很久没有哭过了,可今天却不知怎么地又有液体从眼角钻出,顺着脸颊流进枕头里。
不知过了多久,他累得沉沉睡去,破天荒地做了一个梦。
下午阳光照得脸上暖暖的,小小的椰子光着脚在庭院里撒野,小小的他拎着木刀在庭院里像模像样地挥劈砍刺。她脚步轻盈,他身边转来转去。偶尔休息的时候喝着水,回头就能瞥见椰子缩成一团在长廊里睡着了。小脸通红,呼吸均匀。
他早熟得很,很早很早以前他就想着一定要练好白打,练好剑道,为的不是朽木家的荣誉,也不是六番队的责任,小小的他只是想以后能够有能力保护她而已。
“小屁孩儿!”
椰子笑眯眯地趴在地上,撑着脑袋歪着头,笑得一脸邪气。
她很久都没有这么叫他了,他的个头窜得很快,很快就超过了她。从那之后,那一声声软软糯糯的“白哉”唤得他总是心头荡漾。
雨落枝头,年复一年,流光太匆匆。
再次睁眼的时候已经天色渐晚,白哉坐在昏暗的房间中看着尚未整完的行李乱七八糟地堆在地上,烦躁地揉了揉头发。
对面房间的暖色灯光柔柔亮起,白哉侧头看了看,听到远处传来的清丽女声在对他说:“白哉,吃饭了!”
他起身,伸了个懒腰。把最后几件衣服叠好放进背包里,高声应道:“来了!”
仿佛还是小时候,可小时候却离他们非常地遥远了。他从未好好端详过她的样貌,如今定睛一看却和小时候相距甚远。发色依然半白半棕,却长了不少,眉眼间的少女轮廓愈发明显,开始发育的身体渐渐饱满起来。他渐渐红了脸,拍着额头从回忆里脱身。
有时候他真的很想很想就这么带着椰子一起离开,去哪儿都好。可却怕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椰子还有自己想要的东西,她还要修炼,她想要仙籍,她想要……
离开这里。
白哉感到有些难过。
他知道她待在尸魂界只是为了渡劫,也知道一个合格的朽木家主和六番队长是不需要这些哼哼唧唧的儿女情长,所以他总是在爷爷和父亲面前表现出坚忍的一面,极少露出眷恋的表情。但……
他其实,很不想分开。